從慈寧堂出來的時候，左妍手里多了一個東西。

左家的家符。

一枚麒麟印章。

能夠調動左家所有明暗處的力量，包括但不限于左家在上京以及北境的三千親兵。

……

當天夜里。

左家的大門被拍得震天響，管家連忙讓人叫醒楊奕兄弟倆，又通知了左妍。

一大波身著城防營的軍士涌入左家，整個前院被火把照得通明。

“大人且慢，我家少爺即刻就來！”

眼看著為首那人帶著兩隊軍士就要往內院闖去，管家連忙帶人攔下。

“怎么？本將軍奉旨保護左家上下，你要阻攔我？”

管家連忙道“不敢”，只是腳下一步不退。

分家時二老爺和三老爺帶走了不少買來的下人，他們這些還留在府中的，一多半都是傷殘或者年邁的軍人退下來的，并著他們的家屬。

蒙將軍府不棄，給他們口飯吃，養活一家老小。

小將軍晚間就說過上京或許將有大變故，卻不曾想首當其沖的是他們左家。

士為知己者死，左家對他們恩重如山。

故而這里沒有一個人，會因為面前這些身著鎧甲，腰間的利劍仿佛隨時都要出鞘的軍士們后退半分。

因著楊奕和左懋就住在前院，他們來得快些。

入眼就是管家帶著十來個護院和那些士兵們對峙，心下一個咯噔，忙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原來是城防營的吳將軍，不知是什么風將您吹來了我定北將軍府？”

楊奕認出來人，看了眼他身后跟著的百十名士兵，聲音帶著少有的嚴肅。

吳優見到他們，面色微變，最后仍是抱了抱拳：“三少爺，臣奉旨辦事，護衛朝中重臣家眷，三少爺是明理之人，還望不要為難末將。”

楊奕皺了皺眉，不解地“哦”了一聲，“怎么，上京有什么大事？竟要出動城防營前來護衛朝臣家眷了。”

吳優緊了緊牙根，解釋道：“圣上接到消息，鎮南王派出一隊殺手已經趕赴上京，目標就是朝中重臣。”

“故而為了保證眾大臣的安全，將他們留在了宮中，并派末將等前往幾位重臣家中護衛。”

管家在一旁聽著，欲言又止。

方才您那架勢，可不像是來護衛的，倒像是來抄家的。

不等他們再說些什么，一道清麗的女聲從后面傳來。

“不牢吳將軍大駕，我左家有親兵，還有我左妍在，安危無虞。”

左妍一身白色短打，十分利落，根沒有半夜被人從被窩里挖出來的睡意。

更主要的是，她身后的夜色里，站著一排讓吳優一眼就發現，卻不知數目的人。

他心下一驚，難道他們提前知道了？

“左小姐，卑職職責在身……”

左妍笑道：“北地的蠻子身長九尺，力大如虬，我的人可以一敵十，城防營的弟兄們對上他們，不知是否也是如此？”

吳優語塞，他不是沒有聽出來左妍的意思。

他們城防營的人，平日里除了隨意訓練一下，就是套著身皮抓抓流.氓，混混，怎么可能跟身經百戰的定北軍比？

更何況還是定北軍中的精銳之師，左家親兵。

想到這里，吳優咬了咬牙，目光觸到那暗處的人后，低頭道：“自然是，左家軍威震天下，我等不及。”

“既然如此，我也不為難將軍，您職責所在，便在府外自行安排吧，至于這定北大將軍府……”

“至今還未有一人膽敢如此莽撞，直接帶兵闖了進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左家是犯下什么抄家滅族的事了！”

說到這里，左妍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一雙眼睛如寒冰直直射向吳優，和他身后那些嘍啰。

方才還趾高氣昂的那些人，此時被看得紛紛低下了頭。

他們似乎忘記了。

左家還有一個人物。

十三成名，威懾北境，圣上親封的四品郎將，寧安縣主，以及——

祁王妃。

吳優退后幾步，也低下了頭，遮住了他眸中的陰婺：

“末將不敢，既然如此，我等就在府外戒嚴，還請諸位輕易不要外出。”

左妍不予置否，直接抬手：“請？”

所有的士兵如潮水般涌來又退去。

管家關好大門，還能聽到門外吳優在喊著“把將軍府圍起來，一只蒼蠅也不能放出去”。

還有士兵們的甲胄摩擦的聲音，在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

這樣一鬧，所有人都沒有了睡意。

“姐，三哥，咱們怎么辦？”

幾人坐在大堂內，一時無言。

左懋率先打破沉默，現在爹和祖父都不在，只剩下他們三個。

娘和祖母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就連他三哥……

左懋看了看坐在他對面的兩人，好像都沒有他四姐靠譜。

左妍想了想，說道：“咱們等到現在，宮里一定是出事了，城防營也有問題。”

楊奕也點點頭，“想來不僅是咱們家這樣，別的重臣家中，城防營應當也派了人，明為保護，實則監禁。”

“有道理……看起來，是有人吃里扒外，里應外合啊。”

左妍支著腦袋琢磨了半晌。

從突如其來的謠言，再到三旗令兵進京。

被扣在宮里的朝中大臣，以及這來勢洶洶的“保護”……

“早上的謠言要先于令兵進京！”

“不錯，要查清楚這消息的來源，就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了，先拿下再說。”

“……”

——

左一句右一句，沒頭也沒尾。

左懋聽了半天，終于反應過來這明明就是赤裸裸的造反啊！

可是你們倆能不能表現得稍微著急一點？

“姐，咱爹還被扣在宮里呢！”

他不得不提醒一下這兩人。

左妍挑了挑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不著急，離天亮還有一會兒。”

等那時候，城防營應該自以為已經控制住了上京，接下來才是狐貍尾巴露出來的時候。

但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

摸到袖子里的那枚印章，左妍心底更加鎮定。

祖父和父親進宮前就覺察出幾分蹊蹺，當即就給他大哥傳了加急信件，還對左家的親兵做了安排。

還有祁王的人……

她在北境給他練了那么多兵，都跟著他回了上京。

一定會沒事的。

于是左妍拿出麒麟印章，對一直侯在一旁的管家說道：“叫他們都過來一趟吧！”

管家看到家符在四小姐手中，有種意料之內的感覺。

也是，三少爺在經商一道上無人能及，五少爺年紀輕輕，左家除了老爺和老太爺，可不就這么個主事兒的。

“是，我這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