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府，左妍都半天沒回得了神。

“娘啊，是那個祁王吧？”

她爹要下午才會回來，左妍難得把自己骨頭軟了，幾下脫了鞋子，有些脫力地爬上她娘房里的軟榻，靠在軟榻的窗戶邊。

楊蓮芝坐在另一邊，喝了口瑢芫遞來的溫水潤了潤喉，這才答道：“不是那個祁王，這嘉盛王朝還有哪個祁王？”

左妍：“哦。”

實在是……有些驚悚。

上一個世界的記憶她其實是有的，但是因為小蒙對她做了暫時性的感情凈化，所以她也只是空有記憶而已。

她記得那時候，她和姜岐也是一對修真界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

而現在，她在這個叫藍星的中古時代，又要和另一個人開始一段“姻緣”。

難怪呢……

今天在燕山的時候，那位戚家的戚小雅，費盡心機讓她和祁王見了一面。

還有他說的那些被她忽略掉的話語，大概就是在說這件事？

左妍深深地嘆了口氣，她所設想的那些關于未來的美好生活，好像都不能實現了呢！

祁王妃啊……

據說他們這個時代，上京的貴婦們都是內宅好手，斗天斗地斗相公的。

當然，她娘除外。

更何況還是最高掌權者唯一的親弟弟——的王妃。

那豈不是就要像小蒙給她找來的那些小短片里面那樣。

一個……

兩個……

三個……

數不過來的鶯鶯燕燕，側妃侍妾什么的？還有那些什么夫人太太……

她仿佛看到自己穿著大紅色的富貴吉祥紋衣服，坐在上首，下面是無數跟她請安的各種美人兒……

“鶯鶯見過王妃！”

“王妃，我是燕燕～”

“王妃王妃……”

想到這里，左妍猛地甩了甩頭，試圖把這些畫面甩出腦海。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她能不能抗旨？

“你這怪樣是做甚？我跟你說，你可不能動什么歪心思。”

誰生的誰知道，楊蓮芝自以為還算了解自己這個女兒。

她這樣子，腦子里指不定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這是圣旨賜婚，可不是他們那些可以變動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換句話說，只要左妍還活著，只要左家不造反，她就一定會是祁王秦錚的王妃。

再者，這件事丈夫早就給她透了口風。

那日左閬之所以會告訴左妍所謂權勢的重要性，未必不是在為今日做準備。

因著祁王和左妍都已經到了適婚年齡，秦闖巴不得他們馬上就成婚，但是左將軍肯定不干的。

于是兩方一扯再扯，這才定到了來年十月。

左妍離開昌和苑的時候，她娘說道：

“妍妍，娘不管你在想些什么，那日你爹和你說的，還有我后來給你說的那些，你回去好好想想。”

——

權勢。

無論是她爹還是她娘，那時跟她說的無非就是這兩個字。

只有絕對的權勢，她才能自由地去做很多事情。

那這種自由，是否包括她想做的那些事情呢？

帶著這樣的疑惑，左妍直到來年三月，才再次見到忙了一整個嚴冬的秦錚。

——

“是，去年的雪災嚴重，春汛過后，隸南運河以南的地區，春耕盡數耽誤，甚至還有瘟疫……”

左妍站在她爹的書房門前，靜靜地聽著里面的人說著話。

秦錚來了。

所以她爹讓她一起過來見見，正好她也有事情想問問他，沒想到卻聽到這樣一番話。

想到前幾日來了府里，給她帶來近十箱禮物，說是給她添妝的那個靈活的胖子——

唔，也就是她的親舅舅，楊順之。

她沒打擾里面的人，而是轉身離開了院子，往外院走去。

——

“舅舅！”

“舅舅！”

左妍來到客院，卻半天沒見著她舅的身影。

她找來院子里灑掃的小廝，問道：“舅爺呢？”

小廝答道：“回四小姐，舅爺和三少爺出門去了一大早就走了，這幾日都是如此。”

左妍“哦”了一聲，只能遺憾回去了。

她舅從隸南來，本想找他了解一下情況，沒想到他這么忙。

還有她三哥……

確實好幾天沒見著人影了。

這樣看來隸南發生的事情，一定不算小才是。

她只能再次回到她爹的書房，正好遇上從里面走出來的一行人。

除了她爹和秦錚，小五和另外一個她沒見過的年輕男子也在。

“爹，祁王殿下。”

她先打了招呼，然后看了看那位面生的男子。

她爹介紹道：“這位是隋遠侯家的世子。”

左妍點點頭，正想打招呼，卻見那人先拱了拱手，道：“望道見過表嫂。”

左妍：“……”

誰是你表嫂！

秦錚伸出手擋住了嘴角的笑意，輕輕咳了一聲。

戚望道看了他表哥一眼，側頭就對上了一道小狼一般瞪著他的眼睛，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他沒有叫錯啊！

左閬亦是心情復雜，剛剛升起的“此子人中之龍可贊可嘉”的心情瞬間消失了。

這哪里是人中之龍，這是要拱他白菜的豬啊！

于是本想讓女兒和祁王見個面敘敘舊的左閬改了主意，直接送客：

“府里還有些事情，就不留二位了，請！”

秦錚的笑意僵在了嘴角，他看了看剛剛還一個勁夸他的“準岳父”，又看了看直接閃到一邊，做出給他們讓路好方便送客的小姑娘。

“將軍，本王想……”

左閬打斷了他的話，一副的了然的樣子：“祁王殿下盡管放心，關于救災要安排的士兵，臣都會安排好的。”

秦錚：不，他不是說這個……

“殿下，世子，請！”

左閬再次送客，左懋甚至直接捅了捅戚望道的腰，想讓他趕緊滾蛋。

戚望道一個激靈，側頭看著那個還瞪著他的少年。

他眼神詢問：你干什么？

左懋直接回了他一個口型：滾！

戚望道：……

他發誓，要不是看在他們還要一起打下一場比賽的份上，他現在就能錘爆這小子！

秦錚沒辦法，只能遺憾地看了看望天望地就是不替他說句話的小姑娘，跟左閬告辭。

“既如此，就辛苦將軍安排了，不知我……”

“殿下且放心，您慢走！”

想說的話再次被打斷，秦錚無奈苦笑，只能最后看了沒心沒肺的小姑娘一眼，就此離去。

左懋一直將人送到了大門外，看著馬匹漸遠，這才讓管家關了門。

——

“表哥，表哥，你等等我啊！”

聽見戚望道的喊聲，秦錚胯下的馬兒跑得更快了。

不一會兒，只留給他的一道絕情的背影，就消失不見了。

戚望道：他做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