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開回清城。

云禾明顯的情緒低落，一進屋，便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高景去了廚房，不一會功夫，兩碗小米粥端上了桌。

云禾吃了兩口，沒什么胃口。

高景看著她，“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你也不用如此。”

“自投羅網(wǎng)與被人算計，差別還是挺大的，雖說結(jié)果可能一樣，但我這當事人的體驗，區(qū)別還是很大。”

“客觀講，達不到算計的程度，也就是手段，誰做事情，都需要一定的手段，這兩者還是有差別，周元這樣做，我能理解。”

“我心里很不舒服。”云禾說著，自己拿了一瓶紅酒，“高景，今天陪我喝幾杯。”

高景搖搖頭，“你喝你的，我最近胃疼，只能看著你喝。”

云禾悶悶喝著酒，“這種狀況下，蕭遠峰在里面會不會被屈打成招？”

高景搖搖頭，“不可能，這個你倒不用擔心。”

“如果我現(xiàn)在反悔，會怎么樣？”

高景無奈笑了笑，“周元成為整個清城的笑柄，你們結(jié)下深仇大恨。”

云禾一臉愁容的看著高景。

高景又道，“他沒有給自己留退路，現(xiàn)在清城有頭有臉的人，都知道周元要在清城最奢華的酒店舉辦婚禮，你反悔了，他怎么跟家族交代，怎么在單位立足？那樣，你真的就太狠了。”

云禾將一杯紅酒一飲而盡，露出一絲笑容，“不是都說最毒婦人心嗎？”

高景嘆了口氣，“你冷靜下來想想，站在蕭遠峰的角度，我清楚他的不容易，但站在你的角度，作為你的朋友，我覺得，周元很適合你，你現(xiàn)在需要清醒的思考，不要意氣用事。”

云禾苦笑，“就是算計權(quán)衡？”

高景沉默半晌，道，“云禾，無論結(jié)局怎么樣，你不會失去蕭遠峰的愛，他一輩子也走不出你的掌心，所以，對你來說，嫁給周元也挺好，苦蕭遠峰一個人，但你擁有兩個男人的愛，你們四個人都獲得安寧的生活。”

云禾已滿臉通紅，“會安寧嗎？”

“至少比你悔婚安寧，你用腦子想想，你招惹的是周元，蕭遠峰那邊是沈弈，周家與沈家被你們?nèi)绱藨蚺阍趺丛阢y行混？蕭遠峰又如何在清城立足？沈家如果放過他，最好的結(jié)果，是他這些年的打拼都付之東流，你們真的就是剩下彼此，到那時，你還心甘情愿嗎？而蕭遠峰也無怨無悔嗎？況且，這兩家如果非要個了斷，你還好，蕭遠峰會非常慘。”

“怎么慘？”云禾一臉的凜冽。

“民營企業(yè)的經(jīng)營，很多事情說不清楚，就比如這次說他抽逃資本金，這罪名可大可小，沈家如果不出面，蕭遠峰不僅要坐牢，還會被罰的破產(chǎn)，你們想雙宿雙飛？門也沒有，這就是人家的手段。”

云禾苦笑，有氣無力，“終究，還是我辜負了他？”

高景四周看了看，“你住了這么久的房子，我猜測，應該就在你的名下，那個時候，你是別人的女朋友，他是別人的老公，明知無望，他都能如此待你，可見他對你，自有他的一套標準。”

云禾一臉疑惑，“在我名下？怎么可能？我每月都在交租金。”

“你那點租金，連老舊小區(qū)都租不到，前幾壇，我們局有個領導，也想在禾院租個房子，但物業(yè)說禾院本就沒有太多業(yè)主，物業(yè)管理極其嚴格，從不允許小區(qū)的房子對外出租，就算有外客入住，都要嚴格登記，我問了物業(yè)，說整個小區(qū)沒有對外出租的情況。”

云禾愣愣的坐著，這個房子價值不菲，他口中逼著還債，從不松口，卻又默默給買了房子，他的心思，真的是捉摸不透。

“云禾，你的年紀，此生能遇到最合適的人，可能就是周元了，他那么驕傲的人，愿意配合沈弈，想必是對你沒有志在必得的自信，他越是患得患失，越說明你對他的重要，你這樣小門小戶的女子，在最好的年紀嫁給他，也算是真正的飛上枝頭。”

云禾眼神迷幻，“飛上枝頭？我這些年，心心念念的，似乎就是如此。”

高景撇著嘴搖搖頭，“你不覺得，你所有的痛苦都源于這四個字嗎？”

云禾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精神逐漸恍惚。

“高景，不要叫醒我.....”

云禾迷迷糊糊的呢喃著，自己搖搖晃晃的倒在沙發(fā)上。

高景等到了第二天的黃昏，云禾仍然在沉睡，看她的樣子，一動不動，靈魂似乎已經(jīng)脫離了身體，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小心的試著推了推她，摸著她的鼻息正常，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一整瓶的紅酒，她用整個身體在慢慢的消化。

看不出她會醒來的跡象。

第二天的黃昏，云禾終于翻了下身。

“云禾，醒醒......”高景小聲的呼喚著。

“遠峰，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別走，不要走......”云禾迷亂的囈語，眼角有淚珠不斷的滴落。

高景怔怔的看著她滿臉淚痕的臉，憔悴而癲狂，驚恐又絕望，她似乎從另一個世界回來了，傷痕累累。

高景握著她的手，眼淚也不自覺的落下來。

“云禾，我知道你進退兩難，但也不能這樣躲下去。”

云禾迷迷糊糊似乎聽到了高景說的話，但卻毫無預兆的痛哭起來，在夢中痛哭，哭到肝腸寸斷，聲嘶力竭，很久很久，終于累了，一點點的清醒，醒來后的云禾，聲音嘶啞，但淚水似乎不受控制，從她的眼睛中涌出來。

這是第二次，高景見云禾如此撕心裂肺的痛哭，從黃昏哭到燈火闌珊。

如果人類的用情程度有刻度，云禾算是用情至深的那類人，她的痛處比常人都要深，所以她的感情充沛，眼淚也泛濫的常人所不及。

她不會輕易哭，但一旦痛哭起來，必將哭個淋漓。

高景輕輕撫摸著云禾的背，靜靜等著她的平息。

云禾安靜下來時，夜色已深，她慢慢起身，坐在落地窗前面，黑暗中，看著窗外天空空靈的夜色，還有樓下冷清的街道。

“高景，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見蕭遠峰有了妻子，有了孩子，他們很幸福，他的眼里沒有了我，我的心似乎被掏空了，我覺得，那也許不是夢，而是我以后真實的命運，是我的未來。”

高景低頭沉默了一會，“周元在你的夢里嗎？”

云禾長長的嘆了口氣，“似乎在，又似乎不在。”

“你睡了兩天兩夜，周元打了好幾個電話了，你要不要回個電話？”

云禾搖搖頭，“高景，別跟我說話，我也吃不下任何的東西，讓我好好安靜一會。”

高景歪在沙發(fā)上，迷迷糊糊睡去。

云禾看著窗外的夜色，千頭萬緒，似乎從不曾看明白的是自己。

人生的完滿，到底是什么？

一遍遍回想著蕭遠峰牽著另外一個女子遠走的夢境，整個世界空寂又蕭瑟，仿佛前世流轉(zhuǎn)未曾忘記的傷情，今生又如前塵那般上演，那個夢的結(jié)局，很清晰，所以，說不出的傷感，說不出的心意難平。

此夜，或者盡情的落魄，傷感到了極致后，便無牽無掛的放下，總要辜負一個人，不如繼續(xù)辜負蕭遠峰，于他而言，也算痛苦的有始有終。

或者，今夜就此清醒，管他什么前途仁心，就只顧自己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