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表面的風平浪靜，被一個飯局挑起波瀾。

臨近元旦，周元設宴，邀請任行及項目組人員，地點定在了富潤酒店。

從未參與項目的才馥，跟在任行的身邊，何總跟在主管趙行長身邊，李師傅跟郝姐都看出了問題，雖然都刻意維護云禾，但與才馥的主人翁氣勢相比，云禾無限接近實習期打雜人員的地位。

周元見眾人就坐，舉起酒杯，“感謝各位的努力，感謝任行支持，后續(xù)我們正在推動集團層面的報表合并，已經選定了會計師事務所，到明年呈現的財務情況，應該會符合咱們行AAA級的評定標準，預祝咱們合作順利，這杯酒，我敬各位?！北娙硕寂阒攘艘槐?。

眾人按職級先后敬酒，因飯局的領導層級很高，眾人都比較正式，臉上掛著商務式笑容。

周元作為東道主，笑道，“任行，您行提出的業(yè)務方案確實非常打動我，項目人員也非常的認真負責，我很欣賞，也因為貴行，我提前接管了融資部，雖然得罪了一些人，但我覺得值得，我的誠意都在事兒上，在今天這頓酒上了，任行，咱們倆帶個頭，先喝個盡興，他們才好敞開喝。”說著自己先喝了一杯。

任行哈哈的笑起來，也忙喝了杯中酒，笑道，“周總，感謝，咱們也算好事多磨，總行的領導，我基本已經私下溝通完了，下周走個審批流程，沒什么問題?！庇种钢硼サ溃安硼サ母赣H在總行，幫了不少忙，才馥你也好好表現，多敬敬幾位領導?！?

才馥忙端起酒杯，笑道，“感謝周總支持我們這個項目，后續(xù)，我這邊一定積極配合，服務好石泰集團?！闭f著，才馥連著干了三杯，眾人見一個高冷的美女如此豪爽，那笑容都有了煙火氣。

周總看了眼云禾，笑道，“才馥這個名字好，以后多多支持石泰集團?！?

李師傅跟郝姐互相看了一眼，郝姐很明顯的翻了個白眼，隨即，自己倒了一滿杯酒。

“周總，這次合作，給你們添了大麻煩，但這可不能怪我，怪就怪我們省行這位新來的云禾，她事兒太多，一會要這個，一會要那個，沒有規(guī)矩，趁今天這個機會，云禾，你好好說說，你小腦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云禾看郝姐暗暗給自己使的眼色，低頭皺了下眉頭，隨即抬頭笑道，“我哪有那么多想法，只是希望我嘴里說出的話，都是經過腦袋核實過的，首先要自己信自己?！?

李師傅點了點頭，師徒兩人碰了下杯。

眾人暢談舉杯，氣氛越來越隨意。周總時不時別有深意的看看云禾，嘴角透出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

飯局結束，領導們都退場了，郝姐跟齊總帶著幾個人去唱歌，才馥積極響應郝姐，跟著一起去了。云禾自己從富潤酒店出來，胃有些隱隱疼痛，一個人沿著街邊溜達，剛走幾步，一輛車停了下來，車窗徐徐搖下，周元坐在車后座上。

“云禾，一起送你回家?！?

云禾擺了擺手，“不用了，周總，也不太遠，我想走走。”

周元竟然也下了車，“那就一起走走?！庇指緳C說，“在省行宿舍那邊，等我一下?！?

云禾有些為難，“您穿的少，晚上風大有些冷?！闭f著又解下自己的圍巾，遞給周元，“這個顏色算是中性，要不要湊合用用？”

周元自己笑起來，竟真的伸手接過圍巾，把頭圍了個嚴實，又替云禾把大衣帽子戴上。

已經很多年，沒有單獨跟一個女子這樣散步了，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眼前的云禾似乎認識了很多年，有種莫名的親近感，圍巾上的氣息，很溫暖，也有些神秘。

“周總，很感謝您，我本來想，元旦時請您吃個飯，今天才發(fā)現，您這樣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被約飯，請您吃飯，對您來說，更像是恩將仇報?！?

周元哈哈的笑了起來。

“那你想想其他的，我也很期待?！?

“您有什么特別喜歡的嗎？”云禾好奇的問道。

“喜歡美女?！?

云禾深吸了一口冷氣，“美女？嗯，我也喜歡。”

“云禾，不要這么明顯的郁郁寡歡?！?

云禾愣了一下，看著周元，轉念一想，他這樣層次的人，什么樣的情形沒有遇到過，很多事情，一眼就看明白了。

“談不上寡歡，就是有些無奈，補充匯報其實就是形式上的程序，但項目組的人員組成中，才馥的名字放在了我的前頭，很可能由她代替我進行補充匯報，想想以后的日子，有些不服?！?

“職場里，很多事情其實都很公平，看你站的角度?！?

“站在任何人的角度，除了我，都很圓滿?！?

“職場里，最先學的，就是吞下委屈。我仔細看了你們行的內部報告，也把周耀叫來一起研究過，周耀也承認，你們的業(yè)務方案更有創(chuàng)新力，這應該代表了金融同業(yè)的普遍判斷，但這筆業(yè)務，最后的受益方，估計并不是你?！?

云禾笑了笑，“不僅如此，恐怕還招來打壓。”

“以周耀的背景，你低一低頭，你的背景不比那位才馥差?！?

云禾抬頭看看夜空，長長的吐了口氣，“您與周耀是表兄弟，卻都姓周，云城的周家，也算是名門，連林竹那么出名的美女，都整天圍著你轉，周耀對于我來說，確實高攀了?！?

“高攀不好嗎？”周元探究的問道。

“當然好，哪個女人不想高攀？確定這個事實，我才能心甘情愿的低下頭而已，不過，即使低下頭，恐怕也難長久，我本人是個負資產，而且即便占了便宜，也可能不認頭?！?

周元眼中有著明顯的疑惑，“在他的表哥面前，你就不能稍微的收斂一下？負資產？你欠人家錢？”

云禾打了個哈欠，尷尬的笑了笑，“周總，多謝陪我走一路，難得這么貼心寬慰，周耀有您這樣的哥哥，讓人羨慕，我這兩天就去找他，如果他愿意，他媽媽也能忍受，我答應您，繼續(xù)交往下去?！?

周元的眼神有些閃爍，他的本心并沒有要撮合云禾與表弟，但云禾如此理解，也不便反駁。冬夜的行人稀少，夜風冰涼刺骨，到了云禾宿舍時，周元的車已等在門口。

云禾剛要進小區(qū)，周元把圍巾解下來，替云禾圍上。兩人暗夜中對視的剎那，周元竟有些心猿意馬，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竟有些不知所起的傷感。

比周元更傷感的，是不遠處一直等云禾的蕭遠峰，遠遠看到他們倆人并肩走來，又看到周元的曖昧舉動，蕭遠峰仔細看著云禾的神態(tài)，看不出明顯的情緒，云禾走后，周元的表情，卻清晰的看在眼里。

蕭遠峰一個人靜靜的坐在車里，多冷的冬天，也難以匹敵心底的涼意，云禾的世界里，自己沒法撐起她的天空，她執(zhí)意想要的，終究會出現在她的生命里，那個債務終究困不住她，自己的心，該何去何從？成全她嗎？

不出云禾所料，石泰集團的補充匯報，由何總帶著才馥代表省行參加，審批很順利?？傂械念I導特意夸獎了項目匯報人員，對才馥點名表揚，何總也積極表態(tài)，提拔了才馥為代小組長，與部門里資深的組長職級相當，云禾被編入才馥組，協助其工作。

氣憤的郝姐各方打聽，得知任行與才馥的父親，是多年的老友，才馥的父親在項目審批上，確實很給力的支持，把才馥破格提起來，是彼此的默契。

郝姐跟李師傅特意一起找了何總，以市行及支行的名義，對云禾各種感謝，得到的結果是，省行一紙調令，將云禾調到了西街支行。全行的人都能看明白，名義上讓云禾到基層鍛煉，實際上是進一步鋪平才馥的晉升之路。

因為處于實習期間，云禾幾乎沒有需要交接的工作，一個人站在高高的寫字樓，看著這個城市的夜景，談不上憤怒，只是需要做出選擇，是隱忍的留下來，還是就此剛烈走人？

需要時間，仔細的想想。

沒有想好之前，按照省行要求，云禾到支行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