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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尸體上的真相(下)

金家里,一眾婦孺哭哭啼啼,哭喪之聲,哀哀切切。嗩吶之音往復低沉,訴說無限悲傷。縣太爺大駕,及近金家。金家的護院,遙遙見得,急忙通傳金老爺。

金老爺在大堂,聽得護院通報縣太爺到府,急忙出門迎接。金老爺躬身行禮,畢恭畢敬,“不知大人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縣太爺看也不看他,冷言冷語,“你家公子,還未下葬罷?”

“這個……未曾……”金老爺猶疑回話,還算實誠。

“那就好,本縣要開棺驗尸。你且頭前帶路。”縣太爺話語間,沒有絲毫客氣。

“太爺,這不大好罷?死者為大,怎好再作打擾?”金老爺覺察縣太爺神色有異,猜度內中必有貓膩。若是平日,這縣官如何會如此無禮?

“少廢話,金老爺,你家公子死得蹊蹺,本縣也是為真相而來。想必金老爺,你也不想自家公子,死得如此不明不白罷?”縣太爺說道。

“怎會不明不白,我兒就是死在楚南風手下,這可是有人證……”金老爺看向縣太爺身后的楚陽及楚南風,滿是憤意。

“人證是你金家的人,算不得數。本縣此來,就是想在這尸體之上找找,看看還有無別的證據。”縣太爺一言,將金家所謂的人證推翻,明擺著袒護楚家。

縣太爺領著眾人,進了金府,徑直往靈堂而去,也不管金老爺是否愿意。

金老爺見狀,急忙招呼,“太爺,太爺,請留步,若要驗尸,還請先在偏堂喝口茶。待小老兒,請走堂前賓客,也好不失禮數。”

“不必了,本縣此來也是公干。這靈堂前的人,不走也得走。拒不讓道者,就請他縣衙大堂一跪。”縣太爺言語直白,于開棺一事,志在必得。

縣太爺帶了眾捕快,徑直來到靈堂之中。靈堂四周,幾個哭喪的婦孺,掩著口鼻,哭的涕淚肆流。金家小姐,跪在堂前,眼角通紅,哭得也是難受。

縣太爺揮手示意,一眾捕快圍住靈堂四周。賀無章上前,領了幾個捕快,便是要將那棺槨打開。

金家老爺驚慌,急忙護著棺槨,“太爺,不可啊。小兒身死,魂歸地府,請太爺憐惜小的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份上,就讓他安息罷。”說著,金老爺老淚縱橫,心頭難受,盡顯于表。

賀無章犯難,站定一側,看向縣太爺。縣太爺見狀,也有幾分憐惜,正欲言語寬慰,想將開棺一事,再做計較。

楚陽急忙搶下話茬,“如意兄,我知你喪子心痛。然是非曲直,終要辨個明白。若真是這小子的罪過,我絕無二話,必定將他送官法辦。”

“是是是,你也莫要傷心了。我帶了仵作,就查看一下他的尸身,斷一下令郎的死因。不會耽誤他下葬良辰。”縣太爺言語補充。

“這……不驗尸身不行么?打人的,不就是那小畜生么?”金老爺哭哭啼啼,控訴楚南風。

楚南風在旁,不樂意了,“金伯伯,誰知道你家公子,如此不耐揍?打趴他的,確實是我。但我那一拳,只怕未必能將他打死。”

“你說沒打死,就沒打死么?這人都死了,有何好說的?”金老爺憤慨,哭啼哭訴。

“我說沒打死,就沒打死……憑什么你說什么就是什么?若要我認罪,那就把這棺槨打開。若仵作驗尸,真是我打死的,我死而無怨。”楚南風一時倔犟,于金老爺并不屈從。

“你……”,金老爺無助,只得又是哭哭啼啼,衣袖遮面,輕然拭淚。

“如意兄,就把這棺槨打開罷。到時是非曲直,自有公斷。”楚陽再次規勸。

“我……”,金老爺未有讓開,身子仍是趴在棺槨之上,他哭啼聲更甚,不作讓步。

“唉,真是煩人。來來來,給我打開,打開。”在旁的縣太爺,再也忍受不住金老爺的哭腔,下了指令。

賀無章拱手,與兩名捕快上前。金老爺死活不讓,伸手阻撓,奈何架不住三名捕快的氣力。那金絲楠木的棺蓋,被三名捕快抬開。

縣太爺與眾人上前,略做查看。只見棺槨之中,一名男子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倒像是死了一般。

縣太爺伸手,示意仵作上前。那已經年近花甲的仵作,急忙拿了家伙什上前。

他自布袋之中,取了剖刀,及近尸身跟前細看。他伸手,驗看了那尸身的膚色,辨看了金家公子的牙齒嘴唇。而后,他解了尸身上的外衣,細看尸身上的瘀傷。看了半晌,仵作也未能辨別死者的死因。

大抵是老眼昏花,仵作一陣眨眼。這三年不曾驗尸,年紀也大了,倒是有些老眼昏花。仵作剖刀在手,下了決心,便是要下刀開膛。

尸體一個晃動,立時坐起。這一坐起,嚇得仵作,沒了三魂六魄,后退三尺。“詐尸了,詐尸了……”仵作驚恐出聲,神色慌張。

縣太爺在旁,見得此情此景,急忙躲在師爺身后。他身子畏畏縮縮,也滿是恐懼。

楚陽銀槍一橫,抵住尸身脖頸,而后伸手,點了尸身幾處穴道。尸身立時動彈不得。楚陽上前,試了試尸身的鼻息,確認與常人無異。他再伸手,給那尸身號了號脈,確認是常人氣脈。

楚陽替尸身解了穴道,看向金老爺,“如意兄,令郎身子康健,似是無恙。不知何來的,身死街頭一說?”

金老爺見狀,閃爍其辭半天,不得已,只好靈機一動,“許是這金絲楠木棺材,有還魂之功,令小兒三魂具歸,六魄盡還。可喜可賀,可喜可賀,我金家之福,我金家之福啊。”

金老爺佯裝不知情,上前與金家公子相擁,“我兒,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爹爹還以為以后,再也見不到你了。”

那金家公子見狀,也會演戲。他聲淚俱下,口中說道:“爹爹,孩兒這是去那地府走了一遭。就差一碗孟婆湯,便是過了奈何橋。好在,聽得爹爹的叫喚,孩兒于心不忍。這才還陽復生。”

楚陽在側,輕輕搖了搖頭。楚南風傷人之事,他早知是這般結果。這金家公子,又非是豆腐做的,如何只挨了楚南風一拳,便魂消身隕?

他自鎮外歸來,聽得此事,便猜度此中必有貓膩。而今,金家公子安然無恙,便是驗證了他的猜想。

好一個金如意,險些被你算計。楚陽看著哭哭啼啼的金老爺,也不拆穿他的把戲。

縣太爺在師爺身后探身,確認金家公子確實死而復生。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暗自慶幸。虧心事做的太多,冤假錯案判的無數,這縣太爺生怕方才是厲鬼附身,要來索命。萬幸不是。

而后,縣太爺理了理官服,吆喝道,“好啦好啦,上蒼有好生之德,今日垂憐金家,也是萬幸。金家公子,既是死而復生,這楚南風也就算不得當街殺人。此事,就此一了,各位,都散了吧,散了吧。”

“這……”,金老爺聽言,神色之中,滿是不甘。

金家堂外,一眾哭喪的婦孺面面相覷。這好不易有個差事,前來哭個喪,倒是把人哭活了。這倒是新鮮。

領頭的王婆開腔,“金老爺,我們這哭也哭了,這哭喪的錢,可莫要不給啊?”

“去去去”,金家管事秦阿福呵斥,“哪來的潑婦?我家公子活得好好的呢,你嚎喪做甚?”

此話一出,王婆與一眾哭喪的婦孺不依。

王婆申辯,“你怎能這么說話呢?哭喪前,可是你請我等過來的。說好了十兩銀子,不二價。怎這會你家少爺死而復生,你金家就要翻臉呢?”

縣太爺在旁,咳嗽一聲,“金老爺,本縣還在這呢。你這明擺著欺負老弱婦孺,可是不妥啊。”

金老爺收住哭聲,看向秦阿福,“阿福,莫要多說,公子既是無恙,全府都該歡慶,把錢給他們罷。”

秦阿福聽言,躬身行禮,只得應了一聲,“是”。

王婆聽言,自覺生意上門,急忙問道:“金老爺,公子死而復生,也是可喜可賀之事。我等非是只會哭喪,吹奏些喜樂,也是會的。要不,我等再留下,給你們的府上再吹奏個喜慶的?”

“去去去”,秦阿福再也忍耐不了,吆喝了幾名府中伙計,便是將王婆一眾轟走。

楚陽見楚南風傷人之事已了,他拱手致意,“如意兄,金老爺,楚某賀令郎身子無恙。好在這棺槨并未下葬,若是葬了,只怕令郎,就要怨死九泉了。此間事了,楚某也不便多留,就此告辭。”

楚陽之言,幾分譏諷,像極了是嘲笑金如意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氣得金老爺臉蛋張紅,卻不敢搭話。

楚陽也不管金老爺的臉色,他與楚南風,自金府而出,與一眾楚族子弟,各自散去。

縣太爺看了看金府上下,自知留下也是無用。他于金老爺致意,說道:“如意老弟,三年來,我予你金家,也沒少做些荒謬之事。往后行事,還是小心些,莫要再被人拿住馬腳。”說罷,縣太爺領了眾人,拂袖而去。

金老爺臉色鐵青,他聽出了縣太爺言語之中的意味。這廝,就是個貪得無厭的主。平日斷案,也沒少給他好處。今日,倒是翻臉翻的挺快。金老爺憤恨,心中氣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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