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拂曉,一縷朝陽透過帳篷頂,灑落在了平頭書案上,朱慈炯這才自知天亮,緩緩起得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
“不愧是《夢溪筆談》的作者,這煤油燈竟真是無味無煙的,稀奇,稀奇。”
用琉璃外罩覆滅了,銅質宮燈火焰后,朱慈炯便令帳外持銳護衛,將王命岳叫了過來。
“伯咨呀,這是我根據戚少保《練兵實紀》整理的,六必殺和功必賞,你快來看一下。”
王命岳見定王正會神的整理紙稿,便未發言,只是站在一旁靜靜的等候。半晌過后朱慈炯這才發現來人,稍顯尷尬的整理了一下中衣,就佯裝無事的將紙稿給予了王命岳一觀。
【必殺其一:戰場抗命臨陣逃脫者,士卒逃,則斬士卒一人,該小旗逃,則斬小旗官,總旗逃,則斬總旗官,百戶所逃,則斬百戶】
【必殺其二:小旗逃跑,致使小旗官戰死者,小旗十人皆斬,總旗逃路致使總旗官戰死者,下轄小旗官五人皆斬,其余諸如百戶所、千戶所亦同】
【必殺其三:臨陣拋棄軍器者,斬首】
【必殺其四:火槍手身后護衛近戰兵士,若火槍手陣亡,近戰兵卻未盡力保護者,斬首償命】
………………
“此法嚴苛,卻也用得其時,殿下如今重提戚武毅舊法,全軍上下定然為之一新!”
“我平素寬容軍士,大戰將至若繼續如此,恐怕大事休矣,慈不主兵,我可不是老糊涂的蕭衍!”
見王命岳稱是,朱慈炯也未多表露什么,只是又將功必賞的稿子遞了過去。
“殿下,此法雖改良了斬首論功,能夠激勵將士,但如此大的銀兩消耗,殿下你又怎么承受得起,若失信……”
“斬首論功,弊病甚多,此法卻可保無虞。”
秦自商鞅變法后便以斬首授爵,而明朝則以斬首賞銀,但正如朱慈炯所說的,弊病太多。
一者耽誤進攻,比如某日大軍集合野戰,士卒殺死敵人后,便就地用解首刀先行割取首級,如此下去輕者推進速度減緩,重者兵敗身死。
再者惡卒冒功殺害婦孺百姓充數,三者相互爭功致軍隊內訌,軍心動搖,雖說明歷代皇帝多有改進,但終究確是一朝之策,未能貫徹下來。
“言而無信的后果我還是知道的,至于你所擔心的銀兩消耗,我自有妙計。”
“殿下既有妙計補充銀兩,那功必賞便是上上之策了。”
王命岳雖是一介書生,但其所慮卻絕不是空穴來風。自從太祖皇帝所實行“二分守城,八分屯種”的衛所制,屯田就被大量的軍官、豪紳和太監不斷占奪,至明朝中后期衛所制便已名存實亡。
自此募兵制成了國家主要軍事力量,當然遠遠高于衛所軍費,也使得國家財政更為緊張,尤其是萬歷三大征更是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崇禎年間,內憂外患加劇,軍費開支與賦稅收入形成的巨大的赤字。北方韃虜寇邊,也就是建州女真,努爾哈赤的后輩皇太極更是定都盛京,建國大清,帶領代善、德格類、多爾袞一眾兄弟,五繞長城嚴重威脅了大明王朝的統治。
崇禎皇帝只得單獨設置了遼響,但即便如此崇禎十年以后,軍響以及將士們更為看重的斬首賞銀,還是被一拖再拖,甚至最后只賞一些紅布充作恩賞。
朝廷長此以往言而無信,致軍心浮動將士惜命,十三年松錦之戰,明軍大敗,僅剩寧遠關外孤懸,也與缺少軍響與斬首賞銀有莫大關系。
連如此重鎮,崇禎都拿不全軍響,那就更別提其余部隊了,在“助餉”之前,三大營那更是連續虧欠了三個月的糧響。雖說后來因“助餉”崇禎皇帝有了銀子,但也僅勉強給足了將士糧餉,至于斬首賞銀什么的,便也想都不要想了。
那朱慈炯為何敢冒天下之大不為,在眾將士都以不在意賞銀的情況下(當然了這個不在意,要打引號的,畢竟就算我在意,你崇禎老兒不給我,不是也沒有辦法。),又提出改良版的斬首賞銀,難道他真的有辦法從地里刨出銀子不成?
說個大實話,他朱慈炯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怎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解決賞銀。不過如今大戰在即,生死存亡之際,一切能提高將士作戰積極性的,便都要提出來,那重提斬首賞銀,甚至加以改良,便也不足為奇了。
當然了,您要以為朱慈炯真的準備,只讓馬兒跑,還不讓馬兒吃青草,那也便是錯了。
畢竟如今天下大亂,得人心者得天下,如果為了一時之勝,就誆騙士卒,到時失盡軍心。恐怕松錦之戰重演,到那時恐怕便不是丟個東北那么簡單了。
至于朱慈炯如何搞錢,那其實便真的是上文所說的字面意思,從地里搞錢!
當年曹孟德,哎對,此事還跟曹操、曹阿瞞有關。說呀,曹操雖說統一了北方,但幾十年打仗,北方百姓定是十室九空了。那百姓都沒了,經費肯定是不足了,但此時天下未定還要繼續打仗,如何辦呢。
老曹他腦子活絡呀,便想了辦法,建立了個專門盜墓的組織,什么“發丘中郎將”啊、“摸金校尉”啊,便是從此時應運而生的。
雖說曹孟德一代梟雄,但也長受俗理制約,但此事他竟不顧世俗束縛,甚至到了“所過墮突,無骸不露”的地步。那他朱慈炯一個沒有思想包袱的當代人,又有何不敢呢?
“趙栓子,你在跟隨應總兵,守衛寧武關之時,指揮火槍隊得當,寧武關大捷,有你的功勞,說吧,想要些什么賞賜?”
“殿下,您讓小人親自報了父仇,又給了天大的恩典,升我為百戶,我還有什么敢奢求的!”
見趙栓子如此知進退,看來是值得信任之人,朱慈炯不禁點了點頭。
“立功必賞,今升你為千戶,爾不可推辭!”
“小人,謝殿下恩典,謝殿下恩典!”
“附耳過來!”
絕人尸骨,開人棺材板的事,是萬不可見光的,朱慈炯倒不是害怕鬼魂報復。他反而更怕被那些迂腐的朝臣知道,從而借機生事,影響戰局,畢竟有些人所作所為,可比那些厲鬼,恐怖百倍。
山西陜西古墓眾多,朱慈炯大體告訴了趙栓子,自己前世所知道的大墓所在,便給了他幾百人馬,讓他出得營去了。
“看來前世看了一些科教節目,還是很有用的嘛!”
“不知殿下,科教節目是以何物?”
“哦……是些糟粕,你們讀書人定是不喜,定是不喜。”
朱慈炯尷尬著摸著后腦勺,不久后,才給了王命岳一個自認為還算理由的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