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士“天視地聽”的法術(shù)詭異、邪性、高效，屏幕上很快出現(xiàn)最后一個圖層，是泳池邊的青草和樹木的剪影。

莫問又發(fā)現(xiàn)了“天視地聽”的特點：“王道士的法術(shù)也有弱點啊，只能探查活物，對死物無能為力，只能依靠肉眼來感知……”

王道士突然開口說道：“找到了！挪開第二張沙灘椅！”

泳池邊擺放了一排木質(zhì)的沙灘椅，莫問將第二張椅子挪開，發(fā)現(xiàn)下面壓著一個小小的塑封袋，外面一圈螞蟻爬來爬去。

莫問甩了好幾下才把螞蟻甩掉，將袋子交給王道士：“里面的白色粉末是什么？”

王道士并沒有打開袋子，而是隔著袋子輕輕摩挲，語氣深沉地說：“尾椎骨。”

成年人的尾椎骨不可能這么小，莫問明白了什么。

王道士之前就說過，施法請順喜菩薩作惡害人，需要用胎兒做祭品。盡管事實就在眼前，莫問還是無法想象為什么有人如此喪盡天良。

王道士想了想：“上面沒有怨氣，難怪老道怎么都找不到，魂魄已經(jīng)被吸干了。祭品沒了，施法的人九成九已經(jīng)死了。”

“死了？能夠召出鬼花船的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了？”

莫問有些不信王道士的判斷。

“你以為惡鬼會跟你講道理嗎？你知道邪法為什么格外看中祭品嗎？就如同山中遇到猛獸，你不需要跑得比猛獸更快，只需要把它喂飽了就行……”

王道士嘆了口氣，有些意興闌珊：“你找找有沒有雕像之類的東西吧，老道有些累，休息一下。”

王道士把天蝎座摘下來，主動按了保存數(shù)據(jù)的按鈕：“老道告誡過你，也不會再說第二次。你自己愿意作死，早日與林丫頭斷絕關(guān)系，免得連累她同你一起受罪！”

王道士對天蝎座的數(shù)據(jù)存儲功能想到熟悉，很可能接觸過同類的物品。

說完也不看莫問的表情，王道士像一個衰弱的老人找個沙灘椅躺了下來。

“天視地聽”召喚來的鬼物汲取了大量生命力，王道士似乎又老了幾分。

“謝謝您！”

為了解決林溪身上的鬼物，王道士出力甚多，無論他真實目的如何，莫問必須表示感謝。

王道士不理睬，莫問也不介意，拿著天蝎座開始尋找雕像類的東西。

“要是能把《聞到你的味道》做成數(shù)據(jù)庫，與天蝎座的探測功能結(jié)合起來，一定超級好用，可惜天蝎座是賊贓，需要盡快處理掉……”

“滴滴……滴滴……”

探靈雷達發(fā)出了微弱而清晰的信號。

莫問按了一下鎖定按鈕，天蝎座鎖定了泳池下方的一個反光罩。

“要是有錢，可以學(xué)Lisa，多準備一些速干衣。”

莫問無奈地脫了外衣跳進水里，拆開反光罩，仔細找了一會，從縫隙里找到一根細線。莫問小心翼翼地將線頭拽出，一個小小的方便袋被拉了出來，里面有一條細細小小的藏銀手鏈。

手鏈做工很劣質(zhì)，鍍銀之下可能是細細的鋼絲。手鏈上穿著一個指甲大小的大肚佛陀雕像。

王道士不管濕漉漉的莫問，舉著手鏈對著路燈反復(fù)檢查，沒有看出個所以然。

打電話把林溪從閨蜜家叫出來，她好像打聽到了很重要的情報，正準備說出來，王道士淡淡地說：“那個墮胎的女人，是不是自殺未遂進醫(yī)院？”

林溪很驚訝：“道長真是料事如神！她在第二醫(yī)院里急救。”

她的注意力更多在莫問身上：“你腰傷還沒有好，怎么就下水了？”連忙拉著莫問去后備箱翻找備用毛巾，幫他擦干身體。

莫問不想聽她嘮叨，主動開車，讓林溪到后座上去陪kyo。

莫問踩下油門，通過反光鏡觀察王道士：“先別回去，我們?nèi)タ纯茨莻€女人。”

“哼！五鬼術(shù)反噬其主，林溪又不是正主，等幾天自然就消了，小子還想管閑事？”

王道士很不滿。

莫問也不顧他同不同意，開著車來到千湖市梅湖第二醫(yī)院。

剛一踏足醫(yī)院，莫問就被醫(yī)院陰寒森冷的氣息熏了一個跟頭。

嗅覺恢復(fù)的副作用出現(xiàn)了。

醫(yī)院里生命垂危的病患散發(fā)著壓抑的氣息，隱約從太平間傳來的味道更讓莫問難以忍受。

利用天蝎座避開監(jiān)控，莫問在重癥監(jiān)護病房的觀察口找到了墮胎的女人，秦露。

她長得很清純，身材嬌小玲瓏，全身都包裹著厚厚的紗布都能看出一幅出色的身段。

她傷很重，靠機器維持微弱的氣息，尤其是脖子和手腕都用石膏固定，可能是極為嚴重的骨折。

林溪在觀察孔里看著秦露嘆了口氣：“女人善良與否，和臉蛋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長得這么清純，沒想到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聽說她在洗手間自殺未遂，全身被玻璃割傷多處。”

王道士掏出四象古錢算了一下，吩咐莫問道：“她身上有一個東西，與手鏈是一套，你想辦法取出來！”

莫問看了看重癥監(jiān)護室厚重的大門，撓了撓頭。每戶第二醫(yī)院的條件很好，從外面開門需要刷醫(yī)護人員的門禁卡。

他抬起左手，用天蝎座的雙眼沿著墻壁掃描，電子設(shè)備逐一呈現(xiàn)在屏幕之中，很快找到了位于監(jiān)護室里面的開門按鈕，并將內(nèi)側(cè)的攝像頭標識出來，對王道士攤了攤手。

王道士沒有任何動作，一種無形的東西從他身上跑了出去。

莫問聞出了一點頭緒：“王道士的手段令人眼花繚亂，與他的紙人氣息相似，不過弱很多……”

“咔”一聲輕響，門開了一條縫隙。

林溪還沒有搞清楚狀況，門似乎輕輕晃了晃，莫問已經(jīng)失去蹤跡。

剛想出聲詢問，莫問捂著腰又重新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將一根藏銀項鏈遞給王道士。

他腰傷還沒有好，爆發(fā)性太強的動作牽動了傷口。

“又是大肚佛，代表了什么？”

莫問開口問道。

王道士不答，把項鏈攤開放在手心，用一枚古錢放在上面。

周圍的溫度瞬間降低了幾度。

林溪忍不住抬起右手，將玉鐲子擋在身前，莫問連忙將林溪護在身后。

天蝎座響起滴滴的報警聲，莫問也聞到了與鬼花船極為近似的氣息。

有什么詭異的東西從藏銀項鏈中跑了出來，莫問聞到了鬼花船的味道。

“咔嚓”一聲鐵鏈墜地的聲音，一截白紙做成的鐵鏈瞬間化為灰燼。

整個醫(yī)院的燈光閃爍了一下，醫(yī)護人員亂作一團。

“跟我來！”

醫(yī)院里的監(jiān)控設(shè)備進入了斷電重啟，王道士當先帶路，來到一個高級病房。

病房里面有一個老兩口打盹，病床上躺著一男一女，看起來像是也是兩口子。

王道士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兩個老人很快睡了過去。

林溪掏出手機里的照片，與病床上的人對比：

“男的叫黃勇，就是包養(yǎng)秦露的人，是一家小貸公司的總監(jiān)，人沒什么本事，主要靠老婆家的關(guān)系。大前天在一個酒吧里遇到了仙人跳，被人割了個腎。”

“旁邊是他的原配，出自家里靠拆遷起家的柳家，現(xiàn)在洗白了，黑白兩道都有些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她出了車禍，肝臟被刺穿，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事發(fā)也是大前天。”

王道士搖了搖頭：“少了一魂一魄，救不回來了！這兩個老的還有救！”

說著拿出一個黃紙剪成的龜甲在兩個老人頭上晃了晃，醫(yī)院內(nèi)再次燈光閃爍，煙霧報警器也進入了重啟狀態(tài)。

王道士抓緊時間將龜甲燒掉，將紙灰一分為二，塞入兩個老人的口袋。

第二次見到王道士破除法術(shù)，莫問和林溪已經(jīng)有了經(jīng)驗，戒備地看著四周，果然看到了一段白紙做成的鎖鏈化為灰燼。

“大前天？”

莫問反復(fù)咀嚼著林溪說出的情報，沒反應(yīng)過來林溪為什么要強調(diào)這個詞。

王道士敲了敲他的腦袋：“是你們收到視頻的那個晚上！”

“青玉姬和黑熊怪的出現(xiàn)，與他們遭遇意外有關(guān)？”

王道士伸手在兩人胸腹查探了一下，兩指一按，就發(fā)現(xiàn)了腹部的空洞。

他回頭對莫問說道：“你呀你，以后別這么不學(xué)無術(shù)。有一種五鬼術(shù)叫五臟法，需要以活人的五臟為祭，肯定還有其他的受害者。秦露要報復(fù)，他們家才是正主，林溪不過是順帶！跟我來！”

王道士帶著兩人往醫(yī)院后門走去。

梅湖第二醫(yī)院后門是一條小吃街，一頭無比熱鬧，有小吃攤水果店，甚至還有酒吧。另一頭無比冷清，花圈壽材的招牌發(fā)出陰冷的光。

遠遠看到張威扶著一個頗為眼熟的女子走進水果店，莫問連忙拉著林溪連忙躲到一邊。

被熟人看到總歸會多費唇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道士大咧咧地站在路中央，白發(fā)無風(fēng)自動，眼眸中發(fā)出幽幽的光澤，攝人心魄。

“王道士是想把什么東西逼出來！”

莫問突然聞到了一股極為陰冷的氣味，鎖定了一個光頭紋身的男人身上。

“小心！”

莫問示警的話音剛落，光頭男一腳踏空，帶著井蓋一起掉進了下水道里。

小吃街一片混亂，有人喊醫(yī)生，有人打電話報警。

小吃攤的老板打著手電一邊幫忙救人，一邊說道：“這家人真慘，倒了血霉，姐夫被人割了腎，姐姐出了車禍，他兒子和同學(xué)打架瞎了一只眼睛，結(jié)果自己也……”

莫問與林溪對視一眼，背脊一陣陣發(fā)涼。

秦露的兇殘不亞于三絕剪，這是要滿門死絕的節(jié)奏啊！

莫問想上去幫忙，被王道士一把抓住：“跟我追！”

說著王道士拔腿就跑，莫問牽著林溪的手連忙跟上。

跑了幾步，莫問嗅了嗅鼻子，詭異的氣息還糾纏在光頭男身上，但是手中的天蝎座響了起來。

莫問一按鎖定按鈕，立刻有所發(fā)現(xiàn)：“那顆樹后面！”

王道士轉(zhuǎn)到樹后，撕下一張租房小廣告，露出一個灰黑的女人手印。

手印很嬌小，要不是戒指的痕跡，比小孩手印大不了多少。

莫問在天蝎座中調(diào)出秦露的照片，通過觸摸屏將手印拖到她的手上，吻合！

“又是秦露！”

王道士念動咒語，吐氣開聲，抖手將四象古錢射了出去。

四象古錢化為模糊的殘影，深深插入樹干之中，分別釘在四只手指與手掌的關(guān)節(jié)，將灰黑手印刺穿。

王道士手掐法訣，上前遙遙一指。

整條小吃街燈光閃爍，下水道里的光頭發(fā)出痛苦無比的慘叫。

“啊！！！！！！”

一聲怨毒的慘叫在林溪的內(nèi)心深處響起，緊接著以難以想象的速度下墜。

不是現(xiàn)實層面的下墜，而是感官層面，精神層面，如同惡毒的女鬼墜入了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莫問也聞到光頭男身上的詭異氣息快速消散，他的慘叫也緩緩平息。

王道士松了口氣，把古錢收了回來，在灰黑手印下的樹皮里找到一對藏銀耳釘：“我把‘媒婆’送走了，順喜菩薩找不到你了。”

“謝謝道長！”

林溪也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一些，想了想指了指玉鐲子：“鐲子里的呢？”

王道士昏花的老眼憋了一眼莫問，說道：“你擺平這小子，老夫的本事都教給你！”

莫問才不敢答應(yīng)。

他的嗅覺發(fā)現(xiàn)了一件更詭異的事情，王道士身上的鬼東西居然打了一個飽嗝！

王道士也不指望莫問立刻答應(yīng)：“那光頭能不能撿回一條命，就看他的造化了。回去吧，老道累了！”

“不找施法的罪魁禍首了嗎？”

莫問有些不甘心，沒有親眼確認施法之人的情況，他懸著的心放不下來。

“老道沒空去看死狀凄慘的干尸！”

說著王道士就往停車的地方走去，他步伐有些蹣跚，是真累了。

回程路上林溪一直在觀察藏銀首飾三件套，在車窗玻璃的倒影中，她的手臂慢慢變色，肌膚仿佛琉璃，有青色的鬼火暗中閃爍。

王道士疑惑地回頭望了望，盯著林溪的玉鐲沉吟片刻，還是出言告誡：“林丫頭，我教你的往生咒還是少用一點好！就算要用，至少也要等你生了頭胎以后！”

“知道了！”

她根本就沒有用往生咒，頭胎什么的讓她有些許羞惱，再說青玉姬是自己跑出來的，她才沒本事控制詭異恐怖的青玉姬。

莫問看出王道士惜才的心思。

林溪剪一個下午的紙人，就能控制紙鶴扇翅膀，這天分的確有些驚人，王道士可能動了收林溪為徒的念頭。

兩個晚上的戰(zhàn)斗經(jīng)歷，尤其是見識了王道士天視地聽的法術(shù)，詭異邪性讓莫問有些心悸，對“旁門左道”又多了一些成見。

同樣是紙人法術(shù)，寧可拉下臉去找陳陽，也不愿意林溪拿王道士的法術(shù)當成防身保命的根基。

莫問于是岔開話題：“大肚佛有什么好看的？上了車你就翻來覆去看這條破鏈子，研究出什么了嗎？”

林溪不屑地說：“你瞎啊！這哪里是什么大肚佛，這是一個懷孕的女菩薩！肚子里還是頭生獨角的鬼怪！”

“懷孕的女菩薩？”

王道士愣了愣，接過手鏈仔細端詳半天，嘿嘿笑道：“難怪叫秦露的女人能找到會五鬼術(shù)的人。她一定給他男人戴了不少綠帽子，我敢肯定這胎兒絕對不是她男人的種！我就說呢，這五臟法怎么如此亂七八糟……”

林溪也聽到了些八卦傳聞，秦露經(jīng)常靠拍“某類視頻和照片”還高利貸，揚了揚手鏈：“您很了解這女菩薩？”

王道士看了看莫問，戲謔地笑道：“廟里有送子觀音，俗世里少不了求子的女菩薩嘛。連玩弄障眼法的魔術(shù)小道都能得到眾人追捧，真有本事的人身邊豈會缺少美人？老道也上網(wǎng)，你看看現(xiàn)在什么樣的女人叫女菩薩？這種說法古已有之，也不是近些年才興起的。把你男人看緊點，以他的相貌，只怕很多女菩薩找他求子！”

正在開車的莫問嚇得感應(yīng)到了背后驚人的殺氣。

林溪第一個就想到了外表端莊大氣的和泉優(yōu)子，揚了揚眉毛：“他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