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莫問就忍著還沒徹底消除的傷痛起床梳洗，還把kyo的毛發精心梳理了一遍。

因為這天早上是初一，莫氏祠堂上香的日子。

祠堂幾乎與千湖城同時修建，迄今有一千七百多年的歷史，屢次毀壞，屢次重修，早已不復當年富比王侯的氣象。

最后一次重修是在一百多年前，以祠堂為中心擴建成前武館后私宅的格局，占地面積頗大，建筑都是單層古宅。

祠堂前的兩棟大房子也是古宅，羽毛球場的大小，一間是面向青少年傳授武術，另一間面向少兒傳授扇舞，培育出了不少子弟。

莫問自己就是正式的武術運動員，拿過多次武術比賽的名次，各種獎項把兩個訓練館的墻壁掛得滿滿當當。

訓練館和祠堂中間圍了一個小型的演武場，在習武操練之余，還經常舉行小型的扇舞演出，持續了上百年一直沒有間斷，曾是千湖城的特色之一。

不過扇舞表演現在早已經沒落，在莫氏文化得到資本推廣以前，觀眾往往只有附近的鄰居和公園里的大爺大媽，三瓜兩棗的收入連每年整修場地的費用都不夠。

武館的營收微薄，莫家一直以來都沒有真正意義上富裕過，攢半輩子錢財才能修葺一次，大體上還保持著古樸的風格，很多地方都顯得慘兮兮的。幸好林溪上門合作，投入資金進行修整，讓莫家祠堂重獲生機。

林溪經常嘲笑莫問守著金山過苦日子，武館的地皮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

“莫氏祠堂是莫家人的根！”

莫家先祖是千湖的奠基人，傳說他是千湖的城隍爺，在一個有鬼神的世界，這是多少輩子才能修來的福分？

莫問天天上香磕頭，希望城隍爺能夠鎮住他身上的神秘氣味，千萬不能把平波的災禍帶到千湖城，禍害父老鄉親。

做完清潔，莫問依照傳統的儀軌在祠堂里上香，將《聞到你的味道》也放在供桌之上。

林溪提過筆記本也有些古怪，莫問從善如流，將筆記本也給列祖列宗好好看看，求個安心。

莫問不在的時候，莫氏武館一直開門營業，到了周末小孩子特別多。

莫問正想得入神，被一群嘰嘰喳喳的小孩子圍了起來。

“莫老師，你出院了！我想去醫院看你，可是媽媽不讓!你傷到哪里了？還疼不疼？”

“莫老師，我看到你救人的新聞，太勇敢了！我媽媽說讓我長大了也要成你這樣的英雄！我要練多久才能像你這樣厲害？”

“莫老師，我把你救人的故事畫成了畫，不過蠟筆顏色不夠紅，我就用了紫色的筆……”

“莫老師，好可愛的狗狗，我可不可以摸摸它……”

“莫老師……”

這群小孩子是附近小學的學生，每學期學校的匯報表演都有莫氏扇舞的保留節目，上臺表演的學生會來武館參加學習班。

一個孩子一學期五十塊錢，價格還是十幾年前定的，一直沒漲過，在課外班里算是最便宜的。

“鋼琴課一個小時都不止五十！”

起初林溪并不理解，日子久了也明白了。

孩子們放學了就可以過來練兩個小時，周末全天可以過來，附近的家長知根知底，也樂意讓他們過來玩。

家長們小時候也在這里玩耍，爺爺輩也是如此。那時候武館收費更便宜，相當于一個托兒所，讓孩子們打打鬧鬧順便學點武藝。

莫問讀初高中的時候特別熱鬧，他放學后會以大師兄的身份在演武場里帶著學生們練習，下面密密麻麻站滿人。

這幾年大家生活水平猛漲，條件好的家庭已經看不上“廉價的課外班”，覺得傳統扇舞過于老土，紛紛把孩子們送去學高價的東陽武術西洋舞蹈。

莫問剛接手武館那會兒，甚至還有人去教育局舉報學校暗箱操作，與莫家武館合伙騙錢，搞得他灰頭土臉，讓套路貸有了可乘之機，才有了他與林溪的相識。

“故事回頭講，你們先跟小桃姐姐去熱身，一會我帶著你們演練。如果你們練得好，我教你們一些新招式！”莫問招呼他們。

“噢！噢！小桃姐姐……小桃姐姐……”

孩子們呼啦啦散開，跑向一個嬌小的女生。

“不是小桃姐姐，我是你們莫老師的師妹，要喊我小桃老師！”

小桃的全名叫白小桃，目前在千湖城理工上大一，幾年前也是上過扇舞學習班的學生。

以前莫問剛接手武館，請不起全職教練，需要找廉價的兼職，白小桃自告奮勇前來幫忙，還拉來好幾個上過學習班的男生，在最艱難的時候幫莫問把武館維持了下來。

白小桃人如其名，是一只嬌嬌小小的合法蘿莉，個頭小小的一只，身材沒有長開，聲音也是娃娃音，短發清清爽爽的，大眼萌萌的，扔在小學生里甚至沒有太多身高優勢，想努力維持掌門小師妹的人設，很快就被幾個身材高大的真蘿莉抱住。

“就是小桃姐姐，就是小桃姐姐嘛！”

莫問乘機溜去換練功服，小孩子固然可愛，熊起來也是十分可怕的。

換過衣服，為了防止身上的煞氣傷害到小朋友，莫問又去祠堂焚香磕頭，然后學著媽媽當年做過的事情，用香囊把全身上下“擼”了一遍。

聽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動靜，莫問喊道：“小桃，站那么遠干嘛呢，怎么不過來？”

“師兄，你沒事了吧？平波的火災太危險了，后續的爆炸更嚇人……”白小桃似乎有心事，欲言又止。

“我也怕，只不過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嘛。”

莫問不想說里面的故事，伸手想摸摸她的丸子頭，突然看到她臉上的淡妝，這才反應過來小桃已經是大姑娘了，尷尬地把手收了回來。

“就知道敷衍我……”

白小桃很不滿，盯著莫問的手。

“哪有哪有，”莫問打了一個哈哈，把話題岔開：“千湖城職業級運動員的考試就要開始了，你們幾個的資料我已經交到王處長的辦公室，你跟汪勇他們說一聲，周末盡量抽時間過來，我給你們開開小灶。武術教練的證書不頂用，拿到職業運動員的證書，能夠給汪勇他們補好幾個學分，應該能拿到畢業證了吧……我知道他們幾個不好意思直接跟我說，麻煩你轉告一下，要是拿不到畢業證，他們可以先在我這里做。還有，跟你說個好消息，這次拿到不少投資，大家的待遇都可以漲一截……”

白小桃的大眼睛有幾分黯然，顯然沒有聽到她真正想聽的東西。

“我出差這么久，武館都由你打理，辛苦你了。”

白小桃眼睛終于亮了起來。

她輕聲說：“對不起，這幾天都沒有抽空去醫院看看你……我先去整隊，你也快點下來。”

帶領小孩子操練是一件極其需要耐心的事情，管得松了不行，管得緊了不行，拔苗助長更不行，要糾正他們的姿勢，要防止他們受傷，還要耍一些酷炫的招式調動他們的訓練熱情，兩個小時下來莫問覺得比跑一百公里還累。

到了午飯時間，把孩子們交到武館門口的家長，白小桃和汪勇他們喘著粗氣回到演武場，準備打掃一下，沒想到看到幾個保潔工人已經開始清理場地了。

林溪提著一袋子飲料走了過來，婀娜的身段讓幾個男生有些拘謹，白小桃撇了撇嘴，伸手接了過來，扔到他們懷里。

汪勇手忙腳亂地差點沒接住，嘴里還嘀咕：“小桃子你輕點兒！”

他瞥見林溪明艷的笑容，頓時面紅耳赤。

林溪并不介意白小桃的敵意，笑著說道：“大家辛苦了！不過辛苦的日子也到此為止，我們這次在國外收獲不小，后勤方面以后有專門的團隊來做，大家做好教學方面的本職工作就好了。

前些年武館經營不好，大家一起同甘共苦，現在有了新的機遇，希望我們能夠一起成長。從本月開始，大家薪水翻倍，獎金也翻倍。出差期間你們都有加班，每個人都會拿到加班的紅包。

如果你們畢業以后想到武館入職，我們可以提供有競爭力的薪水。”

幾個男生興奮得歡呼起來，白小桃翻了翻白眼。

汪勇問道：“莫師兄人呢？他說回來要請客的！”

林溪笑著說：“有人來踢館，他們去練功房了。”

“怎么不早說！”

白小桃拖著疲憊的身體扭頭就跑。

白小桃沒有親眼看過踢館，但她給莫問上過幾次藥。

現在的年代，正兒八經的習武之人全部是運動員，市級的、省級的、甚至國家級的都有，只要想打比賽，各種級別的訓練賽或者實戰比賽都能約到，非常正規，安全也有保障。

比如莫氏武館在五十年前就掛上了千湖城體校武術分校的招牌，莫問的父親莫奕曾經多次擔任全國性比賽的裁判，還做過警隊的技術指導。

凡是踢館的，全都是不懷好意的野路子，各種目的的人都有，一旦打起來絕難善了。

以莫問從小練出來的抗擊打能力和恢復能力，都打到難以自己上藥的程度，其慘烈可想而知。

比如曾經有人專門來訛詐醫療費用，有看中了莫家地皮的，有想拉攏莫問加入非法團伙的，有專門炒作熱點掙錢的，報了警都不管用，對方往往帶著記者律師團伙作案，策劃非常周密。

那時候莫問很稚嫩，賠了不少錢，差點飯都吃不起。

想到這里，白小桃幾乎是撞開了練功房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