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

沉重的喘息聲喚醒了莫問的意識。

短時間內連續兩次昏迷，對他的身體造成了巨大的傷害，腦仁疼得想要裂開，渾身上下都出現劇烈的疼痛，眼睛睜開了好久才極為緩慢地恢復視力。

“呼……呼……我就知道你還沒死！哇……”

Lisa虛弱的靠在墻邊，說話的時候喉嚨里涌出了鮮血，差點堵住了她的防毒面具。

“呃……嗚……”

嗓子像尖刀在里面攪一樣，疼得莫問幾乎閉氣。

莫問說不出話來，突然的昏迷導致他暫時失聲了。

莫家的《陰陽爐心法》再次體現出了神異不凡，一種無法形容的力量在他體內運轉，不受他的控制，卻用超越常理的速度恢復他的體力。

前方的應急燈頻繁的閃爍，時不時冒出電火花。借著應急燈的光亮，莫問終于看清出了現在所處的狀況。

他和Lisa兩人竟然半邊身子被埋在泥土里，身前則是一面被炸塌的墻壁，身后是堅實的大地！

他們剛才的確處于一個“不存在的通道”里！

炸塌了墻壁，他們才從“不存在”返回了現實之中。

“結界！又他媽的是結界！平波的妖魔鬼怪都會結界法術嗎？”

“kyo……”

莫問想呼喚kyo的名字，可嗓子里發不出什么聲音。

Kyo英勇無畏地沖向黑泥，會不會有事？

莫問的嗓子里只能像啞巴一樣發出嗯嗯呀咦地聲響，Lisa反倒是沒心沒肺地笑了笑。

墻壁里是一間巨大的儲物地下室，一排排的文件架全部翻倒，一個個貼著照片和姓名的盒子破裂開來，各種各樣的物品打翻了一地，文件夾檔案袋撒了一地。

莫問還看到了類似骨灰的盒子，很可能是疑案的關鍵證物。

最遠的地方已經遭受火災的侵襲，部分資料冒氣淡淡的白煙，很顯然一場大火已經不可避免。

莫問艱難地從泥土里掙扎了出來，找不到桃花扇，就從證物里找出一把染陳年血跡的鐵鏟，將Lisa從泥土里挖了出來。

莫問伸手探了探，她的一身裝備都被埋藏在土地深處，想挖出來不太可能了。

泥地很硬，Lisa已經被埋了一段時間，她的身體處于極為糟糕的狀態，骨頭不知道斷了幾根，皮膚都呈現出詭異的青紫腫脹，渾身的毛細血管崩裂，毛孔里大面積的滲出鮮血。

“我背你出去！”

莫問含糊地發出雜亂無章的聲音，他自己都聽不懂，也不知道Lisa聽不聽得明白。

Lisa骨骼健壯，肌肉健美，遠比一般女人要沉重，莫問現在身體半殘，背起來有些吃力。

“謝啦！我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了，也知道澤田有信怎么受傷的了。”

Lisa匍匐在莫問肩頭，說兩個字就吐一口血，幾乎全吐到了莫問脖子里。

莫問也不介意，因為血跡里似乎還有內臟的碎片。

Lisa愿意說話，說不定存活的幾率更大。要是說不出話，只怕人就沒了……

“是剛才的鬼東西？不對啊，剛才的鬼東西造成的是精神上的沖擊，弄不出澤田警官身上的傷害。”

莫問嗚咽著回答道，詞語含混到他自己都清不清楚。

“喲，知道我快死了嗎。愿意跟我說話了？不嫌棄我了？”

Lisa用染血的牙齒咬了咬莫問的耳朵，明顯感覺到她已經沒有了力氣。

莫問抬起頭，只見Lisa帶著戲謔的表情看著他，笑得比哭還難看，或許身上的疼痛到了某種極限？

“我怕別人把我當瘋子，愿意聽我說話的人，都是我的朋友！”

莫問鄭重地說。

他也不知道Lisa能不能聽懂，為了不讓Lisa陷入昏迷，莫問嗓子像刀割一樣，也持續不斷地發出聲音。

以她的身體狀態，如果不振作精神，很有可能發生不測。

很快莫問的嗓子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莫問無可奈何，只好轉身面對掩埋他們的泥地努嘴示意，轉移Lisa的注意力。

“不是通道里的東西，我們受的傷與他們區別蠻大的，你看腳下。”Lisa艱難地伸手指了指。

一個個人形的血泊出現在墻角，與有川美咲的照片一樣，只有大量的血跡和衣物，血肉和尸骨無影無蹤。

“7081也在逞兇！”

走了兩步，又有新的血泊不斷出現在他們面前。

女性形體的血泊之中，莫問看到了衣服上有一個忍者涂鴉。

“佽垣家的忍者也死在這里，他們還是傳統的黑衣蒙面裝束，一點也不現代！忍者鏢，忍刀，峨眉刺，勾爪……連反抗都沒有，突然死亡！”

等到他們走到門口附近，已經發現了二十四五個受害者留下的痕跡，有人穿著警察制服，有人抬著東西，有人拿著電話，在一瞬間變成了地上鮮血浸染的剪影。

恐怖的血腥引起莫問生理上的極度不適，還好他神奇的嗅覺暫時失效了，不然肯定嘔吐一地了。

強烈的心理暗示沖擊莫問的神經，Lisa也承受不住，一口咬在莫問的后背上。

“女人都屬狗的嗎？林溪咬的傷口還沒有消，怎么你也咬！”

他現在能夠理解了林溪了。

難怪她會被嚇得那么慘，還真不是這個女人膽小。

一個個恐怖的人形血漿帶來視覺沖擊不容小覷。尤其是人形血泊還帶著無法言喻的魔力，不斷跳動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莫問頭暈眼花，不敢多看，用《陰陽爐心法》平復心情，好一會才恢復力氣。

被7079的“黑泥”淹沒以后，莫問身上像是裹了一個無形的殼子，越來越厚，裹得越來越緊，體力都憋在身體內無法釋放，超凡嗅覺開始不斷衰減。

“必須趕緊出去！對毒煙的抵抗力越來越低，能夠聞到的臭味越來越少了，在火場之中辨識方向的能力也越來越弱，不然要死在里面了！”

莫問吱吱嗚嗚地與Lisa交流，他知道Lisa肯定聽不明白，只是為了緩解內心的緊張。

“我們受的外傷都是被活埋造成的，內傷來自于通道里的鬼東西，跟他們不是一回事。”

Lisa補充解釋了一句，她有些恍惚，不斷念叨著“ONI”之類的詞匯，顯然她的情緒也沒有表現出了這么平靜。

“什么意思？還有一個鬼玩意啊？”

莫問突然聽懂了Lisa的提示，可警察局里的鬼怪太多了，就是不知道她說的是哪個。

“7079是一團黑泥，7080是人腦核桃，7081是一個山岳一樣的怪物，占據上風的是紅衣血影，佽垣家的式神應該是個蒼涼冰冷的妖魔，個個都可以說是ONI啊！求求你說清楚好不好！”

莫問大驚失色，通道里的一個7079就已經讓他幾次三番死里逃生，再來一個簡直要了卿命。

“汪汪！”

儲物間的另一頭傳來Kyo的叫聲。它的聲音中氣十足，并沒有受傷的跡象。

Kyo沒事！

莫問精神一振，背著Lisa跑了過去。

Kyo所在的方位已經燃起了火光，不少架子和物品已經燃燒起來。火焰之中，濕漉漉的Kyo趴在一個燃燒起來的證物盒子面前，發出哀傷的嗚咽。

有川美咲的證物？

等到莫問反應過來前去滅火，盒子上的照片燃燒著，有川美咲的笑臉在烈焰中化為灰燼。

盒子里露出一件女性浴衣，沾滿有川美咲氣味，沾滿有川美咲的血跡。

Kyo趴在地上，鼻尖伸直，放在火焰邊緣。

浴衣對Kyo的意義不同尋常。

呃！

莫問聞到了一陣花香，一個美麗無比的女孩穿著血紅浴衣，撐著血色紙傘，靜靜地站在火焰之上，蓬松的黑色長發在下端輕輕攏著，一直垂到膝彎，發梢在火焰中輕輕飄舞。

有川美咲！

有川美咲的蒼白容顏美得讓人窒息。

她臉型柔美，眉眼中又英姿勃發；她體態婀娜，形體上又雅致挺拔，真要形容的話，也許“花木蘭”“穆桂英”之類將女性柔美與剛健集于一身才符合她的形象。

盡管含冤而死，莫問沒有在她身上聞到任何怨念殺意。

有川美咲輕聲說些什么，以一種極為古典的禮節盈盈拜倒在莫問身前，在火光之中消失不見。

“有川……美咲……”

莫問嗓子里咕噥，發不出聲音。

“怎么回事，還沒有到她的頭七啊！”

Lisa疑惑地說道，話音剛落，又一口血沫噴在莫問脖子上，帶出了更多的內臟碎塊。

“你知道些什么？”

莫問看Lisa狀態不佳，不敢過多停留。

有川美咲的遺物燒掉了，莫問最想尋找的東西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他不顧證物室毒煙滾滾，頻繁吸氣，想要找尋其他就用詭異氣息的東西。

讓他遺憾地事情發生了，幾乎所有沾染詭異氣息的東西都在熊熊燃燒，仿佛有人刻意縱火！

“占據上風的紅衣血影！”

莫問想不到其他可能。

“祂到底想干嘛？”

“超度亡靈？”

莫問找不到答案。

“嗷嗚！”

Kyo的悲鳴讓人心碎。

它不停地扒拉著灰燼，想要尋找自己的主人。

根據和泉優子提供的資料，kyo還沒有斷奶就被有川美咲抱養。有川美咲拿著奶瓶讓它渡過了最艱難的時光，情分非同一般。

莫問蹲在Kyo身邊，用臉頰蹭了蹭它毛茸茸的狗臉，連Lisa也忍著劇痛伸手摸了摸它的頭。

火光越發濃烈，特殊氣氛從烈火中散去，整間地下室只剩下滾滾濃煙。

莫問已經很難聞出特殊氣味的來源。

證物燃燒殆盡，火漸漸熄滅，四周的火勢噼里啪啦響了起來，Kyo身上的水分大量蒸發，部分毛發都開始卷曲。

莫問的半邊濕衣服也有烤干的跡象，灼熱的溫度讓人難以忍受起來。

“走吧。”莫問忍著嗓子撕裂般的劇痛，輕聲對Ky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