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眼睛的氣味讓莫問極為難受，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妥。

他想記錄成一條新的神秘氣味，總覺得有些熟悉。

“我在哪里遇到過？怎么想不起來了？難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不應該啊！千湖城和平波遠隔重洋呢！”

林溪坐在身邊，讓莫問格外緊張，時時刻刻盤算著怎么帶著林溪跑路。

“7080和7081楚漢爭霸，還有機會渾水摸魚，變成了三國殺，嫌自己命長嗎？”

走火入魔的后遺癥，讓他渾身疼得厲害，皮膚上還有被燙傷的星星點點。

仔細聞了聞，莫問像是被人劈頭蓋臉灑了一盆洋蔥，強烈的刺激讓呼吸道無法承受。

“有成癮性物品的氣味……是不是我太敏感了？無論如何，先讓林溪提高警惕。”

根據和泉優子路上的介紹，田中孝樹曾經做過一年澤田的副手，官運比他好太多，已經高出澤田好幾個等級。

田中孝樹搞刑偵的本事比澤田差得遠，搞政治是一把好手，靠以下克上兩次掀翻了級別高他許多的長官，在警察系統內部飛速崛起。

田中孝樹對于和泉優子也只是維持著表面的禮貌，一見面就直入主題：“莫問先生，此次案情異常重大，澤田警官身負重傷，多名同僚慘遭不測。卷宗上你提到了一種臭味，你給我說說看，臭味是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發現？”

田中的聲音與他高瘦的身材截然不同，顯得悶聲悶氣，像是人躲在罐子里對外說話，聽得人格外不舒服。

田中孝樹這么大的排場，他的話自然有他帶來的手下翻譯。翻譯名叫草屋幸助，牙齒不齊整，門牙有點裂開，給人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

草屋幸助還自作主張額外加了兩句：“小子，老實點，別耍花樣，別想隱瞞，你已經害死很多警察了！”

看到和泉優子不怒自威的神色，又有些色厲內荏。

“啪”的一聲巨響，莫問狠狠將金屬折扇砸在會議桌上，警察局的氛圍早已讓他神經緊繃，對別人的惡意也份外敏感，一直積郁的情緒陡然爆發出來。

“什么叫做我隱瞞？什么叫做我害死警察了？你給我說清楚！”

莫問怒火高熾，回音傳出會議室，在整個警局里回蕩。

莫為人性格溫和不假，但他同樣很耿直，溫和而耿直的人往往直來直去，容不得別人陰陽怪氣地污蔑：“當我是犯人就少廢話，抓我算球！當我是證人，就拿出基本的態度和禮貌！”

莫問爆發的火氣讓林溪對他刮目相看。她喜歡有性格有棱角的男人，不希望莫問軟趴趴的。莫問近乎攤牌的話也很對林溪的胃口，她實在不想摻和進明顯危機四伏的案情之中。

莫問沒有林溪想得那么復雜。

來一次南城警局就受一次混蛋警察的羞辱，他真得忍不了！

更何況這幾個警察很不對勁，身上透著一股讓他神經緊繃的氣味，味道之沖讓他根本無法思考。

聯想起7080在道館庭院上設下的陷阱，莫問心中警兆瘋狂響個不停，危機感嚴重干擾到了他的思維能力。

莫問伸手撓了撓臉頰，只覺得面皮格外脹痛，眼角到太陽穴的青筋劇烈的跳動。

“眼前的警察非常不對勁！警局也有些不對勁！”

“八嘎！”

田中孝樹身后幾個警察出離憤怒，各個義憤填膺，扯著嗓門嚷嚷起來。

莫問聽不懂他們說什么，但是“良田有一”和“和泉優子”這樣的詞匯他還是能聽懂的，顯然是用最粗俗的詞匯進行人身攻擊。

和泉優子不知道為何也不說話，冷著臉抱胸往后靠了靠。而田中孝樹雙手托著下巴，撐在桌子上面無表情，視線都集中在和泉優子身上。

會議室一團亂麻，沒有任何人想要出來收拾殘局。

其實莫問拍桌子的時候，林溪正在看手機。

莫問竟然給她發了一份電子版的《陰陽爐心法》秘籍，封面上有一幅簡陋的簡筆人像畫，林溪估摸著是猴子的手筆，下面還寫著“傳男不傳女，切勿外傳”的紅字。

把一群警察看成黑白遺像的經歷讓林溪莫名心虛，莫問發過來的資料不管有用沒用，卻比千言萬語都要安心，在某一刻，她覺得自己幾乎就要被莫問打動了。

“性別歧視是古代糟粕！不過……莫家的東西看起來是真玄學，警示的話也許并不是無中生有，女生看了會不會不妥？”

林溪正在猶豫是否要看，被莫問突然爆發嚇得幾乎驚叫出來，等聽明白怎么回事，林溪對莫問更為欣賞的同時，心中也怒氣勃發。

島國的警察系統實在爛透了。

莫問聽不懂，她可不需要別人翻譯。

這幫警察與良田有一律師事務所是有深刻矛盾的，雙方在多起案件中產生了激烈沖突，從來沒有占過便宜。

田中孝樹的手下們對多次勝訴的和泉優子更是恨得牙癢，此刻借題發揮，聲稱只有罪犯才會請他們出面辯護，其中不乏污言穢語。

幾個警察對和泉優子不敢造次，言語上也是點到為止，可對莫問林溪就沒那么客氣了，什么臟詞張口就來，氣得林溪柳眉倒豎。

“和泉優子怎么回事？暴脾氣哪里去了？”

林溪不想給他們當槍使，也要找借口離開，使勁敲了敲桌子，大聲用島國語喝到：“田中警官，你要搞清楚！我們配合調查，不是你們出示了什么有效力的法律文件，只是出于對有川美咲的同情！我不管你們與和泉律師之間有什么私人恩怨，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如果你們不能端正態度，這是我們最后一次非正式交流。”

除了和泉優子，林溪早就打電話回國找很多律師朋友問過，目前案情還是出于偵查階段，依照島國法律，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無權對莫問提出任何強制要求。

林溪之前只是出于商業考慮，才會讓和泉優子的介入，與島國警方維持一個相對友善的關系。現在遇到了不能理解的靈異事件，商業前提已經不復存在，避免更深地卷入事件之中才是上策。

草屋幸助環顧警察局，有些輕蔑地說道：“現在的交流還不夠正式？那什么叫做正式交流？”

林溪冷冷地回應說：“在我們的領事館里，用我們的外交人員做翻譯，只回答你們的外交人員通過書面投遞的正式問題；或者是回到中土，同樣只回答你們外交人員通過書面投遞的問題！”

“納尼!”草屋幸助又驚又怒。

同樣是掀桌子，林溪處理起來可比莫問暴躁地多：“我不相信你們沒有核查過我們的身份，沒有任何法律文件還敢無理取鬧，簡直不知所謂！就算你現在道歉，我還是會以千湖城駐平波的商會代表身份，對你們知事官邸提交外事抗議，將各位的大名一一列上，尤其是你，草屋翻譯！”

說著將兩張名片丟在會議桌上，一張名片是日文，一張是中文。

林溪扔在桌面上的名片分量非常重，分別是平波市知事夫人和駐平波市領事夫人的私人電話。

林溪是千湖城女權組織的牌面人物，被譽為千湖城新時代的女性代表，以千湖商界代表的身份在平波市知事官邸的晚宴上發言，成為兩位夫人座上賓不足為奇，隨時可以打出求助電話！

更何況理由是現成的，比如“珍貴文物桃花扇遭遇搶劫，需要安保協助”，至于林溪打給誰，完全看哪位夫人更符合當時的需求。

看到名片以后，草屋幸助的氣焰頓時一滯，低聲為田中孝樹解釋那張中文名片的意義。

田中孝樹的目光終于從和泉優子的身上挪開，陰狠地盯著林溪。

林溪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其實林溪用得是與莫問上次在警局類似的手段，可她展示出的震懾力完全不同。

莫問第一次來島國，遇到意外問題，能夠求助的對象十分有限，如果不是代表團成員的身份，通過護照上的號碼請求幫助幾乎是唯一的手段。

而林溪擁有遠超莫問的人脈和資源，也就擁有遠超莫問的底氣。

別說上善若水集團公司層面積攢下來的人脈，就憑她近期在島國的活動，與官場、商界方方面面都有接觸，能調動大量的資源，也擁有很多種不同的處理方式。

昨天晚上的文物劫案，今天早上的靈異事件，讓林溪受到驚嚇，本能地想逃離平波，田中的失禮某種意義上是正中下懷。

之所以表達出采用激烈外事手段的意愿，林溪還傳達了另外一層意思：你們島國人內部狗咬狗別扯上我！我是外國人，不會和你們攪合在一起，不會偏向你們任何一方，更不會給你們留面子！請考慮好后果！

至于是否會傷害和泉優子的感情，哼哼，林溪已經認定了和泉優子有問題，對和泉優子的好感已經跌入了谷底。

莫問被林溪的一番話說得情緒高昂，他有類似的想法，只是限于眼光，限于對平波政局沒有整體視野，說不出這么有水平的話來。

原本出于對有川美咲的同情，莫問是帶著一腔熱情前來警局幫忙的，沒想到再次遭遇島國警察歧視對待，猶如當頭挨了一盆冷水，整個人都快氣炸了。

更何況田中孝樹讓他本能地反感，根本不想在會議室停留。

莫問摸了摸自己的香囊，早上才換的香包沒有了味道。

“警察們身上的詭異氣味，竟然耗完了香包中的香料？”

辣眼睛的氣味沒了香囊掩蓋，一個勁往莫問鼻孔里鉆。

莫問一陣恍惚，靈智遭受了極為嚴重的沖擊。

莫問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一個遺忘多時的氣味。

神秘氣味7079！

冷汗不停往外淌。

《聞到你的味道》里，7079只有一個標題，為什么？

什么時候遇到7079，什么情況下遇到了7079，什么樣的經過，莫問一概不知。

莫問心中有了無數猜測，可每一個猜測都讓7079的威脅等級無限拔高！

唯一能夠確認只有一點：他的記憶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重新塑造了一遍！

“7079為什么要留下一個標題？挑釁？嘲弄？還是別有目的？”

莫問閉上眼睛，感受著7079肆意狂放的氣息。

田中孝樹為首的警察身上散發著無窮無盡的怨氣，在警察局中如同火山噴發直沖云霄，攪動著天空中廣袤的瘴氣，烏云遮蔽了天空，恐怖的海洋風暴正在孕育成形！

“完蛋了！”

“本以為警察局是7080的龍潭虎穴，沒想到會遇到個大家伙！氣勢恢宏無比，足以與7081爭鋒了吧？”

還要不要繼續火中取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