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與袁憫農的通話，陳陽在莫氏宗祠巡視起來。

古老的莫家祠堂來過很多次，執行夜間任務的次數也不少了，可每次都讓他有一種無比陌生的感覺。

走過的每一條路，都與之前不一樣。

經過的每一塊地磚，都與之前不同。

路過的每一扇門窗，都與之前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太歲星辰……天干地支……莫家果然深不可測！”

輕輕拍了拍“金眼狻猊”雕像，陳陽跳上石臺，單腳站在雕像前方，眼中金光流轉，特殊的瞳術將練武場納入眼簾。

“鬼爪”卡片取走以后，魑魅魍魎不見了蹤跡。

“西山靈修會逃過我們的預警裝置，那只鬼爪果然就是核心關鍵！為什么這么強，莫問就恰好帶回來一直青銅高蹺？巧合嗎？”

陳陽從來不信任何巧合。

巧合背后一定存在某種必然！

陳家長輩告誡過他，莫氏宗祠有很多禁忌，他不敢怠慢，以晚輩的禮節代替莫問在祠堂里點燃香燭，然后恭恭敬敬地退了出來。

巡視一圈沒有發現異常，陳陽打開武館側門，這里是執法儀信號最好的地方，聽特偵科的人工智能“錦瑟”為他通報最新的情況。

“目前總計有七位知名的外科醫生遭到襲擊，其中一名被蒙面歹徒綁架，外勤組正在對嫌疑人進行抓捕。”

陳陽皺眉道：“就這些？西山靈修會沒有繼續加碼給我們制造壓力？”

錦瑟回答道：“暫時沒有新發現。”

千湖城進入了半戒嚴的狀態，偶發性地襲擊普通人并不會為特偵科制造太多麻煩，隨時待命的外勤組會用最短的時間解決問題。

以西山靈修會的能力，最讓人擔心的是繼續制造大規模的混亂，讓特偵科疲于奔命。

陳陽更關心西山靈修會的行動變化：“他們為什么要綁架外科醫生？技術組發現線索沒有？”

錦瑟回答道：“技術組推測有兩個可能，其一，他們打算制造大規模的受傷事件，擊穿我們的治療體系；其二，他們有重要人物需要進行外科手術。”

“那幫屬壁虎的還需要進行外科手術？”

陳陽有些不理解技術組的思路，西山靈修會的瘋子擁有很多詭異的能力，可以用身體的某個部位替死、制造分身，像壁虎斷尾求生一樣多次逃避特偵科的追捕。

一個緊急通話打斷了陳陽與錦瑟的交談。

看到來電人的姓名，陳陽下意識站好：“嫂子……”

李媛嚴肅地呵斥：“說過多少次了工作期間，不要牽扯私人關系！”

“是！請長官訓示！”陳陽立正站定，作戰靴碰撞發出響亮的聲音。

李媛的聲音更加嚴肅：“我沒有時間給你開玩笑！剛才和幾位專家會診，確認讓林溪沉睡地原因還是五鬼惑心術，只不過使用了全新的手法。”

五鬼惑心術源遠流長，早已經不是一個特定的法術，而是一類法術的統稱。無論用什么手法，將多只厲鬼的詛咒鎖定在同一個人身上，就可以稱為“五鬼惑心術”。

厲鬼纏身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多只厲鬼糾纏詛咒同一個人，疊加起來的麻煩就不止翻倍那么簡單。鬼物的選擇搭配和法術的不同序列，都會造成不同的結果。

陳陽基礎扎實，不需要李媛過多介紹“五鬼惑心術”的背景，直接進入主題：“這次林溪身上的手段比較殘忍邪惡，從癥狀推測以巫蠱為手段，抓來蛇蟲鼠蟻制造蠱蟲，不斷投入祭品讓蠱蟲互相吞噬產生蠱王，以多只蠱王作為五鬼的載體。如果不能一次性消滅所有蠱王，只要有一只蠱王存在，就可以不停制造新蠱蟲，追加新詛咒。”

“不對啊！”陳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林溪姐身上并沒有發現蠱蟲的痕跡啊！”

“蠱蟲并不在她身上，”李媛嘆了口氣：“還記得表里如一酒吧里查抄出來的骨灰壇嗎？那群人挖了林溪家的墳，用她父母的骨灰做了祭品。”

陳陽見多了喪心病狂的事情，憤怒的情緒不會影響他的思維：“這么說，李洪瀅在林溪姐身上留下的法陣，也是為了完善五鬼惑心術？他們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媛說出來自己的猜測：“或許我們之前的判斷出現了誤差，林溪才是被選中的祭品！”

陳陽立刻想到了關鍵之處：“她和秦露的生辰八字有關聯？”

“不，”李媛出乎意料地進行了否認：“我申請了超算資源，估計明天會有一個初步結論。從我自己演算出的結果，懷孕菩薩與順喜菩薩之間沒有關聯，我相信超算會驗證我的答案。”

陳陽嗅到了其中潛在的危險：“你的意思是，莫問與林溪姐的事情沒有關聯？還有其他人渾水摸魚？”

李媛聲音像帶著寒冰：“紅粉骷髏！”

“什么！”陳陽心頭的怒火一下子燃了起來，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們要是真敢來，來一個我宰一個！”

李媛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悲憤：“別沖動，大概率是沖你來的！”

……

陳陽在莫氏宗祠過了一個平靜的晚上，小伍帶著外勤組忙得雞飛狗跳。

李秀才眼眶通紅，給王林匯報統計數據：“三十七位主治醫師受到了騷擾，一百多位護士遭遇了不同等級的靈異事件。十七名被綁架的醫生均已救回，三人輕傷一人重傷，沒有生命危險。”

小伍進行補充說明：“我們趕到現場時，醫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催眠，正在給嫌犯做斷肢再生手術。”

“你確定是斷肢再生手術？”王林一把推開李秀才，自己動手查看執法設備錄到的現場視頻。

視頻內容大同小異，西山靈修會的嫌犯帶著鬼怪面具躺在床上，他們的肢體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被催眠的醫生為他們縫合傷口。

其中一個女人特別顯眼，她戴著吊死鬼的面具，上身只穿著運動內衣，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動物的抓痕，在床上歇斯底里地哭喊。

李秀才用快捷鍵調出生物識別工具，將一張照片疊加在視頻上：“她就是李洪瀅，左臂斷了，肩膀上的骨頭少了一截，醫生怎么都接不上。唯一受到重傷的大夫就是傷在她手上。”

“嚯！看起來像刀傷，是那位大俠為民除害啊？”看著一群瘋子狼狽的模樣，王林心中一陣暢快：“知道是誰干的嗎？我要給他發紅旗！”

李秀才和小伍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秀才搭把手，給我把所有的傷口特寫剪出來！”王林作戰很猛，技術方面不太懂，大部分時候需要李秀才幫忙。

將一個個可怕的傷口擺在一起，王林將傷口特寫放大：“的確是刀傷，手法干凈利落，是個高手中的高手！”

仔細看了一會兒，王林給出了結論：“刀傷都是直奔要害去的，逼得這幫瘋子連續用斷肢替死的手段，用肢體給自己擋刀。你看看這個人最明顯了，攔腰一刀沒完全躲過，大腿和蛋蛋一起全被斬了。這人有點面生，背影看不出來是誰，有資料沒？”

“千面！”

話音剛落，一個人拉開指揮車的車門走了上來。

“袁……袁主任……”

小伍和李秀才噤若寒蟬。

袁憫農怒氣沖沖地把王林頂到車廂上：“你小子干什么吃的！西山靈修會的人都傷成這樣，你一個人沒抓著！別說人，毛都沒撈著一根，還有功夫在這里看戲？啊？啊？”

口水近距離噴了王林一臉。

“你這個蠢貨，將他們一網成擒的機會就這么錯過了，你知不知道！”

總部放出的無人機也拍攝到一些畫面，袁憫農將其中一個視頻調取出來，正是剛才那個獨腿的中年男人，狼狽地扛著斷腿單腳跳進了下水道，從排污口逃進了荊河里。

“這是千面，千面啊！咱們追了他多少年，啊？！結下了多少血仇，啊？！他什么時候這樣狼狽過，啊？！他這副樣子，換成我奶奶都能抓到，啊？！天賜良機你都能浪費，王林，你說說怎么給我交代，怎么給那些死去的兄弟交代，怎么給他們的親人交代，啊？！來來來，王林，你給我說說，給我說說！”

袁憫農越說越憤怒，拳頭在車廂上敲得哐哐作響。

也難怪袁憫農生氣，指揮中心對昨夜的行動進行復盤，認定與西山靈修會的遭遇戰打得極為難看。

發現被綁醫生的蹤跡之后，王林以拯救人質的方式部署了行動，追求穩妥安全，找到醫生之后主動撤離，所有人呈密集隊形撤退，根本就沒有部署追擊的環節。

連續幾天產生了巨大的傷亡，追求零傷亡的戰前部署無可厚非。只是王林作為現場指揮官沒有敏銳洞察到敵情變化，沒有針對性的調整戰術，將一場大勝拱手讓出，還可能給了敵人一次重整旗鼓的機會，簡直就是放虎歸山！

袁憫農拉了張椅子疲憊不堪地坐了下來，雙手使勁揉了揉臉：“接下來商討一個計劃，務必要把這群缺胳膊少腿的垃圾給我從臭水溝里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