嫘姑連叫數(shù)遍，不見有人應。

山慕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茶湯又灑了。

“小骨，若兮也來了嗎？”他激動地問。

不等嫘姑回答，小羽子早開了腔。

“是啊，若兮阿姨，是跟媽媽一起來的呢。”

山慕既緊張又興奮，沒想到，他還能見到她。

諶傲儋看了他一眼，“磨蹭什么，還不去追！”

山慕便似一陣風般，跑出了院長辦公室。

若兮已走到樓道盡頭，馬上就要拐彎了。

山慕急急地喊：“若兮，你等一等！”

若兮愣了一下，繼續(xù)往前走。

山慕不死心，繼續(xù)往前追，一直追到院子里。

若兮被一群孩子圍著。

她笑靨如花，朝孩子們說了句什么。

孩子們讓開一條路。

若兮走到車旁，打開后備箱，取了一包又一包的禮物。

糖果、玩具、書本、鞋子、小衣服……

這是她和嫘姑準備的，無論如何，也要送到孩子們的手中。

小水滴自告奮勇，組織小朋友們排隊。

然后，一個接一個地，秩序井然地，過來領取禮物，并說著感謝的話語。

山慕看著若兮，心動如初。

“我來幫你吧？”他顫抖著聲音說。

若兮笑著，看了他一眼，“嗯，也好。”

很快，嫘姑、諶傲儋也加入到了分發(fā)禮物的隊伍。

小羽子一臉幸福地炫耀著，“看哪，那個是我的爸爸，那個是我的媽媽，那個是我的叔叔，那個是我的阿姨。”

炫耀夠了，得意夠了。小羽子也來幫忙。

因為她清晰地記得，每一個小朋友的渴望。

愛的小小種子，在溫暖的春天里，在小羽子的心底里，開始萌芽。

忙完后，山慕懇求道：“若兮，我們談談吧？”

若兮大方地點了點頭。

此時，太陽已經(jīng)偏西。

春寒料峭，站在風里，若兮打了個寒噤。

山慕脫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謝謝！”

這樣的客套，山慕有些悵然。

“聽小骨說，你很幸福，恭喜你。”

“謝謝！”

山慕更悵然了。

“若兮，如果給你幸福的是我，那該多好……”

若兮看著這個曾給過她愛的男子，清醒地搖了搖頭。

“不，山慕。我們之間，已如昨日云煙，消散了，就是消散了。”

山慕急了，兩手鉗住她的肩頭，“你真的放下了？”

若兮釋然地笑了。

“當然。青澀之戀，只能用來懷念。當初，只因你拆散諶圖和小骨，我們便走到了分手的地步。這只說明，我們的愛，不夠牢固，也不夠成熟。即便沒有這個原因，我們也不會一路順遂，走到現(xiàn)在，走進婚姻。我要的是穩(wěn)穩(wěn)的幸福，默然能給我，你不能。”

山慕很失落，但覺得她說得對。

他放開她的肩膀，不舍得又如何，她終究不屬于他了。

“若兮，祝你幸福。以后，我們還是朋友嗎？”

若兮果決地搖了搖頭，“不了，今后還是不要見了。我不想讓默然誤會。”

山慕好后悔，這么好的若兮，怎么就被他弄丟了呢？

“山慕，放下也是愛。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幫幫小骨。這些年，她太苦了。”

……

從福利院出來，諶傲儋又變成冷冷的了。

“小骨，你坐傲儋的車吧？”山慕提議。

“是啊，小骨。我送你不太方便。”

若兮說著爛理由，連她自己都不信。

不等嫘姑猶豫，若兮已絕塵而去。

“既然這樣，上車。”諶傲儋說，依舊看不出悲喜。

嫘姑只得既悲且喜地，鉆進了后排座。

諶傲儋皺了皺眉頭。

山慕笑著對嫘姑說：“小骨，后排是我的位子，你坐副駕。”

嫘姑無奈，只得硬著頭皮坐到前排來。

她的左側(cè)，是尷尬的，帶著冷嗖嗖的，諶傲儋的氣息。

“安全帶！”諶傲儋悶聲說。

嫘姑沒反應過來，“啊？”

山慕在后排嗤嗤地笑，“幫忙啊！”

諶傲儋的頭，朝嫘姑這邊歪過來。

這熟悉的氣息，清爽的氣息，迷人的氣息，和十年前一般無二。

嫘姑心跳加速，臉頰通紅，一直紅到耳根。

諶傲儋差點沒繃住。她的臉如紅蘋果，真想咬上一口。

他已經(jīng)完全弄明白了，她還單身。

中間隔了十年，他不想進展太快。太快，太容易說分手。

調(diào)整呼吸，他越過她，幫她系好了安全帶。

嫘姑有點悵然若失，暗笑自己的想入非非。

山慕說：“我剛想起來，我還有事。”

說罷，他開了車門，逃也似的溜了。

“去哪？”他問。

他的聲音，平和了很多。

“回家。”嫘姑不由得說話輕快了些。

他不再說話，專心開起車來。

“你就不問我家在哪嗎？”嫘姑覺得好笑地問。

“和樂家園4號樓805。”

他清清楚楚地，一字一頓地，說出了她家的地址。

嫘姑將臉扭向右側(cè)玻璃，開懷地笑了。

正是J城晚高峰時間。

夜燈已上，車來車往，晃起一城的旖旎風光，一派熱鬧繁華的盛世景象。

原來，夜色如此迷人。

嫘姑感嘆。她都快忘了，有多久沒有這樣愜意過了。

身邊有他，哪怕只是片刻，也是醉人的。

“諶……總。”

嫘姑本想喚“諶圖”，又臨時改了諶總。

諶傲儋皺了皺眉。

“叫我傲儋，或者，叫我諶圖。”他強調(diào)。

嫘姑心一動，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他還是那個，她心心念念的，溫暖的諶圖。

“諶圖。”她顫抖著，輕喚他的名字。

“什么事？”他表面平靜無波，內(nèi)心已狂喜不已。

“您那么忙，下周末去游樂園，我陪小羽子去就行。”

嫘姑想說的是這件事。

若兮和山慕“談談”的時候，他倆一直陪小朋友們玩。

他們玩老鷹捉小雞。諶傲儋是老鷹。嫘姑是雞媽媽，后面跟著一串小雞仔。

在童真的歡笑聲中，他們放下心防，如赤子般，坦誠嬉戲，歡樂無限。

游戲結(jié)束，晚飯時間到了，小朋友們紛紛散去。

小羽子不舍他們，兩只小手，左右齊用，緊緊牽住嫘姑和諶傲儋。

“爸爸媽媽，你們什么時候再來？”

她甜甜地問，黑葡萄般的眼睛里，閃著期盼的光。

還沒分開，她就惦記起下一次的相見。

諶傲儋心一熱，笑著問：“小羽子，你去過游樂園嗎？”

小羽子搖了搖頭，“聽小水滴說，游樂園很好玩。”

“你想不想去？”

“想！”

“好，我們約定，下個周末，爸爸媽媽陪你去，好不好？”

“好！”

“那你現(xiàn)在要先去吃飯，不然，餓瘦了，就沒有力氣去游樂園了。”

小羽子趕緊松了手，追小朋友去了。

他可真是個好爸爸。

嫘姑想著，不覺又笑了笑。

“答應孩子的事，一定要做到。”諶傲儋又變成了冷冷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