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大雨，嫘姑伴著風聲雨聲，碼了一整天的字。

直至夜幕降臨，風雨聲依舊，她甚覺疲乏，便早早地睡了。

這一覺，她睡得極沉，連風雨何時歇的，竟也渾然不覺了。

天照例亮了。

她自然醒來，卻賴在床上，不想睜眼，只是下意識地摸了摸身邊，極輕柔地喚了聲“諶圖”。

這是她住回405后，每次醒來的習慣。

果然，身邊仍是空蕩蕩的，沒有愛人的溫柔回應。

即便如此，嫘姑的一顆心，并不怎么覺得空蕩。

只因她始終相信，只要住在這里，她的諶圖總會回來。

多晚都沒關系，只要回來就行。

電話鈴響。

嫘姑摸過手機，按了接聽。

“媽媽，媽媽，我好想你哦。你什么時候來看我呢？”

小羽子的聲音很溫暖，也很醒腦。

嫘姑完全清醒了。

“今天下雨，等天晴了，我去看你，好不好？”嫘姑寵溺地笑著。

小羽子也咯咯地笑了起來。

“媽媽，你還在賴床，是不是？真是羞羞臉。快起床，太陽都要出來了。”

嫘姑下床，拉開了紫色的窗簾。

窗外，雨水洗過的天空，澄澈萬里。東方微紅，太陽果然要冉冉升起來了。

這樣美麗的早晨，在都市里，簡直是老天的恩賜。

嫘姑心情大好。

“好，小羽子，媽媽這就起床，這就去看你。”

小羽子也很快活。

“太好了，媽媽，愛你哦。”

兩個小時后，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即便如此，并沒有夏天的燠熱難耐，反而有種秋高氣爽之感。

嫘姑這才驚覺季候的變化，原來已到夏末秋初了。

到福利院門口時，小羽子早在翹首等待了。

陪同等待的，還有緊緊牽著小羽子小手的蕙兒與石頭。

一見嫘姑來了，小羽子趕緊松了小手，蹦蹦跳跳著，朝嫘姑而來。

“媽媽！媽媽！”

嫘姑也跑著迎過去。

回J城后，嫘姑忙于自己的事情，只來看過小羽子一次。

那次相見，小羽子一如既往地與她親近。

親近之后，小羽子遺憾地問她：“我想爸爸了，爸爸怎么沒來？”

嫘姑藏起惆悵，笑著告訴她，爸爸出差了。

小羽子又遺憾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恢復笑臉。

“媽媽！媽媽！”

雙向奔跑，二人很快抱在了一起。

小羽子對著嫘姑的臉頰，好一陣親。

親得嫘姑笑著，嘴都合不攏了。

不遠處，石頭拽了拽蕙兒的衣袖。

“小羽子跟小骨可真親，看得我好生羨慕。”

蕙兒平靜地說：“小骨對小羽子好，值得小羽子這樣對她。”

石頭又笑了笑，“你就不羨慕？你才是小羽子的親媽。”

蕙兒頓時變了臉色，低低地，急急地，問：“你怎么知道的？”

石頭斂了笑，微微地嘆口氣，也壓低了聲音。

“我當然知道。那一年，你生下小羽子才三天，就偷偷離開了醫院。我擔心你，就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你走了一程又一程，整個人如同行尸走肉般。后來，你經過這家福利院，遠遠地看著笑容如媽媽般的院長，猶豫徘徊了很久很久。最后，你流著淚，一遍又一遍地親著孩子，才狠下心來，把小羽子放在了福利院門口，眼睜睜地看著小羽子，被院長抱進了福利院。”

蕙兒聽著聽著，眼圈紅了。

她日日后悔做了這件事。

待確認小羽子，就是自己的女兒后，她就更后悔了。

但是，她沒臉認回小羽子。

“石頭，我求你，替我保密，不要告訴小羽子，也不要讓小骨知道。”

石頭不解，“為什么？你不想要回小羽子嗎？你難道忘了，你生下小羽子后，已經不能再做母親了。”

那段日子，石頭一直陪著。蕙兒的秘密，石頭最清楚不過。

蕙兒依舊搖頭，聲帶苦澀地說：“我拋棄過小羽子，不配做她的媽媽。”

這時，嫘姑牽著小羽子的手，已經走了過來。

她們便不再言語，笑著跟嫘姑打起了招呼。

小羽子別提多開心了。

“媽媽，我好幸福哦。今天，我有媽媽，有蕙兒阿姨，還有石頭阿姨。我好愛你們！”

“我也愛你，小羽子。”

嫘姑、蕙兒、石頭，竟然異口同聲。

小羽子山呼萬歲后，突然又想起了傲儋。

“要是爸爸在，就更好了。我好想爸爸哦。”

嫘姑心一暖。然后，她望了望湛藍的天，默默地追問:諶圖，你聽見了嗎？小羽子又想你了，我也想你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