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針可聞。

偌大的教坊司里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在這霸道至極的話語下。

失了聲。

微風搖曳燭火。

那舞動的光芒仿佛萬千點綴。

如繁星般襯托著一個威壓蓋世的身姿。

朱高煦晃了神。

剎那間居然產生出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更不用說他旁邊的張輔等人。

還不堪。

尤其五城兵馬司指揮邱大均，作為被嘲諷的對象。

除了啞口無言外，思緒中甚至浮現出一股合該如此的念頭。

膝蓋搖搖欲墜。

但殘存的理智提醒他，不能跪。

紀綱死死盯著面前的背影，眼底好似有抹異樣的神采涌動。

什么回去之后砍了，什么詔獄的手段需要自己人的使用心得...

這時被他統統拋卻腦后。

剛才有多恨，那么現在就有多愛！

朱允文很懵逼。

此刻身為全場最靚的那個仔，目光呆滯望著如同雕塑一樣的所有人。

不知所措。

“嗨！你們倒是給個反應啊！”

“都掉魂啦？”

“張鵬，張超，你們倆那是個什么鬼表情？”

“說話啊！”

兩個接觸朱允文時間最長的錦衣衛。

張氏兄弟目瞪口呆，像重新認識了他。

無限感慨。

到底是什么樣的人物，才能理所當然說出這種囂張到猖狂的句子？

不會...臉部的傷，轉移到腦子里了吧？

冷場是不對地。

當然，救場的也不會讓他等太久。

錦衣衛都指揮使感覺自己被下屬搶了風頭。

他似笑非笑。

緩緩踱步走過朱允文身邊。

沖著朱高煦和一干文人：“世子，還有各位，祝你們今晚玩得愉快。”

“收隊！”

披風一甩，驀然轉身。

亮給眾人一個瀟灑的后腦勺。

“遵命！”

所有錦衣衛異口同聲積攢的分貝，震得不是同一陣營的一陣哆嗦。

喊完。

整齊列隊跟在領導身后，魚貫而出。

并且目光熱切看向大Boss...

旁邊那個恍若散發著光芒的錦衣衛小旗。

感覺與有榮焉。

“凎！世子，他們北鎮撫司...太狂妄啦...”

信安伯張輔的抱怨代表了大多數人的心聲。

一些文官儒生紛紛交頭接耳。

“是啊！”

“明天上朝，本官定要參他們一本...”

“那個錦衣衛叫什么來著？”

“好像叫沈什么東西...”

“沈煉！對，叫沈煉...”

嘰嘰喳喳的嘈雜之音驚醒了朱高煦。

他茫然抬頭，“文弼，你說什么？”

二世子走神了。

因為隱藏在他記憶深處的一幅畫面，跟剛才離開的一個人影重疊了。

四年前，回應天給爺爺奔喪。

當時有個身著龍袍的...

跟那個人的身材實在太像。

朱允文不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出圈。

跟當初定下茍到天長地久的計劃嚴重不符。

唉！

到底是怪各種陰差陽錯呢？

還是怪他本來就有可顆悶騷且不甘寂寞的心？

把文武雙方得罪的死死的~

一個字：絕！

此時，只能如同行尸走肉般悶頭跟在紀綱身后。

不敢逃離，也不確定目的地。

連幾個千戶頻頻對他目露兇光都沒注意。

“那位置是你這個級別應該待的地方嗎？”

郭騰飛陰嗖嗖的腹誹。

想把人揪回來卻又沒勇氣。

怕打擾了頂頭上司，引來不滿。

來賓樓。

離著教坊司幾步遠的頂級酒樓。

也是門庭若市，燈火通明。

紀綱駐足。

往里面掃了一眼。

然后踏步，直愣愣的走過去。

這轉折，弄的他身后一行人莫名其妙。

互相對視幾眼，硬著頭皮跟上。

朱允文靈機一動，想借此機會開溜。

誰知被李虎推了一把。

對方還好心好意提醒，悄悄說道：

“糾結什么，緊跟領導的步伐，絕對沒錯。”

真特么的有道理...

“大人，里面請！”

來賓樓門前，一個跑堂伙計顫抖著腿肚子緊張開口。

紀綱莞爾一笑。

對停住動作，跟木偶似的看向他的顧客們。

溫柔說道：“各位，吃完了嗎？”

“在下北鎮撫司紀綱，想跟部下一起用個便飯。”

雞飛狗跳。

真的一陣雞飛狗跳。

來賓樓大廳里，所有吃完的沒吃完的客人，迅速扔下手里的碗筷。

像后面有什么東西追著似的，逃命般沖出門外。

生怕動作慢了丟了性命。

“哈哈哈哈！原來是紀大人大駕光臨，快請上坐。”

一位華服老者出現，滿臉職業化笑容，大聲恭維著來到北鎮撫司一群人面前。

伸手就把紀綱往里面迎。

“不長眼的狗東西，還不把三樓騰出來！”

“這大廳怎么配的上紀大人身份...”

華服老者踹翻一個伙計，厲聲斥責正在收拾桌子的他們。

當然，裝腔作勢的成分太多。

就連朱允文這個只會憑借本色演出的菜雞都能看明白。

-----------------

“請各位上去繼續！”

紀綱微笑著截住剛聽到風聲，急哄哄從二樓臺階上下來的人。

他并不愿意上三樓。

明太祖朱元璋下令修建的十六樓之一，在一樓大廳耍耍威風可以。

畢竟達官顯貴不會坐這兒。

真得罪死了只有身份達標才能去高層的客人們。

那后果，二般人也扛不住。

“紀大人客氣了，在下已經用完，正打算回家呢！”

“您上邊請。”

樓梯上。

一位看著裝就身份不俗的白袍文士。

相當給面子的說道。

“讓你上去就上去，哪來這么多廢話？”

“執行！”

朱允文討厭虛偽的客氣。

冷不丁的出聲懟了一句。

額滴神啊！

不會真傷了腦子吧！

大領導和一眾領導都在場的情況下，有你說話的份嗎？

“呃...”

對方吱吱嗚嗚，被這么猖獗的話語噎住了。

“老子雖然差紀魔頭1級，但又不是直屬，執行個毛線？”

他不敢說出來。

立在原地憋得臉紅脖子粗

不知道的還以為尿急，想趕快出門找廁所呢！

紀綱搖頭笑了。

轉身不再搭理這件事情。

心里話：愛咋咋地...

兜兜轉轉找到個位置坐下。

看靠里的程度，指定心里缺乏安全感。

“你給我滾到后邊去！”

千戶郭騰飛，冷冷在朱允文耳朵邊說道。

看表情，對他有意見不是一時半會兒了。

“哦！”

朱允文隨口答應。

一想也對。

自己才是個小旗，桌子上除他之外，級別最低的都是千戶。

那端茶倒水的應該找誰？

又不是照顧小姐姐。

他可不愿意伺候人。

“張鵬和張超肯定想我了，找他們去！”

朱允文扭頭，邁開大步就想離開。

“你去哪？”

一聲詫異的腔調在他背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