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翼云從口袋里取出幾根紅辣椒，用剔骨刀剜下一小顆虎肉，用竹簽串起，然后將紅辣椒撕成小片，也用竹簽穿了。

就這樣，一塊虎肉一片紅辣椒連著穿成了一大串。

他把串好的竹簽遞給湘靈：

“你先烤著，我再多做幾串。”

湘靈接過虎肉串，聞了聞上面紅辣椒的氣味，又揉了揉鼻子：

“彭大哥，這是什么東西？”

“這叫番椒，番椒虎肉碧花酒，神仙都想嘗兩口。”

彭翼云又串好了一串，遞給湘靈：

“把這串也烤上，怕你一會兒不夠吃。”

火苗舔著虎肉，溢出的油脂滴落到木炭上，紅辣椒被虎肉的油脂浸潤，散發出讓人鼻子癢癢的濃烈香氣。

“哇……聞起來好香好鮮。”

湘靈揚起脖子，閉上眼睛，仿佛是在享受這個味道。

“兄弟們，咂酒啊。”

彭翼云拍了拍酒壇，拿起藤枝咂了一大口，忽然發現，他好像拿錯藤枝了，

現在咂的這根，是湘靈的。

“哇……真的很好吃！”

湘靈大口咀嚼著，鮮香的油汁從她嘴角溢出，她用舌頭一舔一卷，吃得更加有滋有味。

“彭大哥，你也吃。”

湘靈把另一串烤好的虎肉串遞給了彭翼云。

眾人都被鮮香的氣味勾起了肚里的饞蟲，紛紛圍上前。

“老大，分我們一點，這個真的太香了。”

“我只要一小塊就行。”

“湘靈妹子給我烤的，你們沒份啊。我給你們串上幾串，自己烤來吃就是。”

彭翼云嘿嘿一笑，利索地串了五串，分給了他們。

少年們立刻圍著火堆，各自烤了起來。

彭翼云拿起湘靈給他烤的虎肉串，咬了一口，肉酥椒香，辣得過癮，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味道。

“你烤得很好，是不是廚藝也很厲害？”

彭翼云問道。

“我不知道厲不厲害，反正能讓自己吃飽就行。”

湘靈拿起不知道是自己還是彭翼云的藤枝，大大地咂了一口酒，滿足地說道：

“彭大哥你說得真沒錯，番椒虎肉碧花酒，神仙吃了都不想走。”

她站起身，繞著火堆，抱著酒壇子走到每個人面前，讓他們多咂酒。

少年們臉皮都薄，經不起湘靈的勸酒，一個個都咂多了。

葉紅山和施猛酒量最差，沒多久就抱著石墩開始打呼嚕了。

何家山和向大勇都是喜歡吃肉的主，但酒也沒少咂，碧花酒后勁大，也已經醉醺醺地開始說胡話。

張小準起初一口酒都沒咂，后來被彭翼云勸了幾次，便也放開心懷，吃喝了起來，虎肉辣，美酒烈，吃多了便也醉了。

湘靈這一圈勸下來，自己也沒少喝，走路便有些踉蹌。

她回到彭翼云身旁，扶著他的肩膀說道：

“彭大哥，陪我去看星星。”

彭翼云也有了五分醉意，他扶著湘靈站起身：

“去……哪兒看？”

“你……跟我來。”

湘靈拉著他，走上了吊腳樓。

暮色漸濃，彭翼云跟著湘靈，沿著樓側面的木梯子，爬到了屋頂。

彭翼云看到斜屋頂上有一處鋪了厚厚的干草，湘靈像一只小鹿一樣，光著腳踩著屋脊走過去，躺在鋪著干草的地方。

“彭大哥，快過來。”湘靈朝他招手。

彭翼云也踩著屋脊走了過去，彎下身體坐在了干草上。

“你躺著，躺著舒服。”

湘靈用力一拽他的胳膊，彭翼云往后一倒，躺在了她身旁。

“看，星星都已經出來了。”

湘靈伸手指了指天空，此刻天色還未暗透，但較為明亮的幾顆，已經撲閃著光芒了。

彭翼云躺在厚厚的干草上，吹著涼涼的夜風，被烈酒刺激的神經卻異常亢奮。

他轉過頭，看到湘靈正望著他，亮亮的眼睛里似乎有一團火焰。

彭翼云忍不住伸手捋了一下她披散在側臉的長發，湘靈被自己的發絲拂到了耳垂，癢得縮了縮脖子，咯咯地笑出聲來。

她側過身體，任長發傾瀉在彭翼云的手掌上：

“彭大哥，你家在哪兒，以后我去找你好不好？”

感受著掌心里柔潤的發絲，彭翼云湊近她耳旁：

“沿著靈溪向上九十里，福石城里最大的彭家。”

“記住了，等我替師父辦好最后一件事，我就去找你。”

“你師父？”

“嗯。我阿媽很早就去世了，我阿爹最近五年都沒有回來過，要不是我師父，我早就餓死了。”

“你師父也在這個寨子里嗎？”

“不，自從她教會我打虎的本事后，她就很少來看我了。但師父不讓我離開這個寨子，她說，我要幫她做完三件事，才可以離開這兒。”

“原來你打虎的本事是你師父教的，難怪你能開這么硬的弓，力氣大得勝過男人。”

“呵呵，我的力氣可比不過你。那張弓，除了師父和我，你是第三個能拉滿的人呢。”

彭翼云微微一笑：

“要是剛才拉不滿那張弓，你會不會覺得我沒用？”

“不會啊，只要我能拉滿就行了，以后你想吃虎肉，我去打來就是。”

彭翼云感到心臟開始“砰砰砰”地劇烈跳動，這姑娘是在向自己表白嗎？

湘靈突然仰面躺下，伸了個懶腰，然后縮起腿腳，靠著彭翼云：

“彭大哥，我困了，我睡一會兒。”

漫天的星辰此刻已經布滿蒼穹。

星光下，湘靈靠著彭翼云，很快就睡著了，均勻的呼吸聲在他耳邊響起，就像身邊趴著一只熟睡的貓。

蒼穹在上，妹子在側，彭翼云腦中的思緒卻前所未有地激烈翻騰起來。

他突然覺得，他在福石城里的這三年，其實失去了一部分的自己。

他被周圍的環境逼迫著，影響著，改變著，為了生存下去而不得不算計、籌劃、謀略。

他必須自制，必須謹慎，必須周詳，他不能犯錯，也不可以放肆。

但在內心深處，他需要一個出口可以讓他宣泄自己的情緒，撫慰自己的焦慮。

彭翼云伸出手臂將湘靈擁到了懷里，在觸碰到她滾燙而柔軟的身體的那一刻，他如釋重負。

湘靈并沒有被他擁抱的動作所吵醒，她依然蜷縮著靠在他懷里，睡得又沉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