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要經常來留白，這都一周多過去了，蘇葉連宸秋的面都沒見著。

只是維持著之前的頻率在微信上閑聊，細算也就是形式多從打字變成了語音電話。

因為不需要快速提分了，宸秋重新分配了自己每天的時間，停了一個月的直播重新撿了起來。原來每天準時準點打來確認蘇葉安全的電話，就是因為直播，也不再總那么準時。

雖說宸秋提的時候蘇葉是全盤同意了，還善解人意的大度支持，但她顯然高估了自己。

前幾天還在睡前紅著臉想剛確定關系就親個沒完是不是有點不太矜持。

現在已經轉變為擔心愛是不是就這樣消失了……

蘇葉咬著牙根站在吧臺里，故意將手機放在一臂遠外的桌面上不去理睬它，眼睛直勾勾看著一側墻上的黑白時鐘。

我沒有專門在等電話，我只是想看看今天這電話能晚多久。

“我好了，姐，走吧？”何正楚從后面換好衣服出來。

“好。”

蘇葉抄起車鑰匙之后才將手機放進包里。

“姐，看你這幾天老是看手機，有什么新的問題嗎？”

蘇葉不好意思的笑笑：“都拿給你看過了，哪能有問題。”

“我后來嘗試追了一下那個程序，但是什么也沒查到，會不會像是好幾年前的那個‘棱鏡門’一樣？”

以何正楚的專業能力都追不到，自然會想到這東西來頭不小，蘇葉沒有起疑：“我？連房子里的家具都還沒買齊的普通市民，不至于被官方監聽吧。對了，網上那個音頻的來源你查到了嗎？”

“幾個營銷號給了點線索，但最后都追到域外去了……”何正楚的聲音有些為難，“姐，你是不是真的惹上什么大事了？”

蘇葉沒接茬兒，她知道的其實不必一無所知多多少。

最終還是沒有任何突破，想從她的嘴里直接得到線索真的太難了，何正楚暗自深深呼吸壓抑著內心的煩躁。

“需要幫忙一定要開口啊蘇蘇姐。”

蘇葉輕輕應了一聲，伸手打開了電臺廣播。

把何正楚放在路邊，蘇葉的思緒卻無法再單純的回到手機上。

這幾年她把好奇心控制的很好，可本該畏首畏尾的那些東西倒是開始不守本分。

肖茉白的叮囑又一次在耳邊響起：“但記住，只有他被控制了，或是死了，才可以。”

“鈴~~~~”

蘇葉的思緒還沒飄遠，手機鈴聲便響起來。

好不容易沒想你，你還坐不住了怎么著？

蘇葉先看了腕表，都這個點了。

把電臺的聲音關到最小，手機連從包里摸出來的動作都沒有，蘇葉把鈴聲當音樂，聽了幾十秒直到它自動唱完。

接著不斷響起微信消息的鈴聲。

你也等等吧。

一路上頭腦里亂七八糟，蘇葉全然不記得自己都想了些什么，瀟灑的把包甩向床，同時將自己塞進沙發。

看著乳白色的天花板，吊燈的光刺得眼有些難受，卻不影響宸秋的模樣戰勝了那些破事出現在蘇葉眼前。

兩秒后，蘇葉一使勁兒起身，飛快從包里摸出手機。

卻沒想到，那通未接來電并非來自宸秋，而是路潔。

還有跟著來的好幾條語音，也都是路潔發來的。

蘇葉曾在高考前的最后幾個月奮發學習，但落下的課程補起來可沒有宸秋那么簡單。

最終，蘇葉只是以踩著一本線的成績被新城一個不錯的二本大學錄取了。

整個大學生涯，至少一半時間蘇葉都奔波在各式各樣的兼職中，不敢說自己好好學習了。

但大一的那一年，蘇葉在大學校園里完成了兩個突破。

一是參加了藝術團，以一米七一的身高優勢力壓其他新成員主持了新生晚會。

二就是參加了系上的辯論社，拿了當年校級辯論賽的冠軍和最佳辯手，并有幸成為她們系第一個拿最佳辯手的大一新生。

雖然二號成績多少得歸功于同樣實力強勁的幾位前輩以及法學院辯論隊爆冷的提前淘汰，但這不影響蘇葉名震她們系的辯論隊。

只是沒想到蘇葉都畢業快兩年了，還有人記得這事兒。

路潔的幾位仍在校的學弟學妹聽說路潔與蘇葉相識，強烈要求路潔引薦。

路潔幾個長語音就是在說這事兒。

知道蘇葉總是避免和陌生人打交道，所以路潔70%的語音都在大打可憐牌。

又是“最不被看好的院系”啦，“有經驗的學姐學長都實習去啦”，又是“是沒娘疼的孩子”啦，巴拉巴拉……

幸運的是剛好趕上正在和忙碌的男朋友獨自慪氣的蘇葉。

“我周末都會在留白，讓他們有時間直接過來就行。”

眼瞧著要打破前天留下的最晚記錄，蘇葉咬了咬下嘴唇，把蘇云舒的對話框找了出來：

-“宸秋在哪直播？叫什么？”

-“我知道你沒睡趕緊的”

-“別去找他打小報告”

一分鐘后，消息點亮了屏幕。

蘇葉掰開筆記本打開搜索引擎，名字很敷衍：禾火，要不是平臺不讓起單字名，他是不是就直接叫秋算了？

轉而想起宸秋那個華麗的小號“恭喜你親眼見到神”。

搜索結果的第一個直播間，……呵，電競詹姆斯？

人家詹姆斯可是個好老公。

都這個點了，熱度還31.3萬？互聯網是不需要睡眠的嗎？

蘇葉內心暴躁連跳出無數反問句，然而下一秒，屏幕右下角出現的雙手，起到了短暫的壓制作用：比起分明的骨節，蘇葉最喜歡的是宸秋手背上微微凸起的血管……

清醒。

右上角的時間已經走了四十六分鐘。

算上bp時間，開局時確實還沒到留白關門的時間。

這樣說，好像沒有那么罪不可赦吧。

然而又下一秒，蘇葉已經快消散的不滿就被別的東西替代了。

【彈幕】：“蜜桃兒說她想跟你求好友位但是怕被拒絕。”

【彈幕】：“又不給人家治療，我哥真的要注孤生。”

【彈幕】：“哥，這把結束別忘了看好友請求。”

蘇葉本來沒去注意這個水果，奈何視線里以“蜜桃兒”為主語的彈幕越來越多。

看了個大概之后，蘇葉回到直播平臺主頁，搜索了“蜜桃兒”。

彈出一個新的直播間：“高端局最軟硬輔，輸了點歌~”

一個皮膚白的發光的瓜子臉美女，帶著金邊眼鏡，操縱著一只穿著新皮膚的貓貓，正在往宸秋身上躥。

這把游戲里宸秋同隊的輔助，嗯，宸秋的輔助。

兩人是憑緣分匹配上的。

【彈幕】：“秋神打游戲好像不太看彈幕”

【彈幕】：“干脆直接雙排搞起，碰到就是緣分”

現在的觀眾體力真好啊，兩個直播間跑來跑去的傳話不累嗎？

蘇葉干脆把網頁拉出來，各縮小一半占滿屏幕。

蜜桃兒喋喋不休夸著宸秋有多么讓輔助省心，相比之下宸秋顯得異常專注。

打開宸秋的直播間四分鐘了，還沒聽他說過話，要不是有鍵盤和鼠標聲，蘇葉會以為他根本沒開麥。

“靠，”終于在團戰中喪命后開口了，“乘死打個電話兄弟們。”

然后屏幕右下角的雙手離開了。

接著響起的手機鈴聲，嚇了蘇葉一跳。

故意等了一會兒，蘇葉接起來：“……”

“喂？”宸秋頗為小心的試探。

“……”

“睡了嗎蘇小葉？”

“睡了。”

“我錯了蘇蘇，我沒注意時間，沒想到這局能打這么久。”

“太專注了嘛，理解。”

“不是，主要是這把輔助不太行，所以得特別專心。”

“是嘛？我看著還行啊。”

“那是看著，其實……”宸秋反應了一下，“你看著？你看我直播了？”

“你沒空找我，我就找你唄。”

“我……”

蘇葉打斷他：“你復活了，快去，應該最后一波團戰了。”

宸秋打開免提，沒有開啟直播間的聲音，只是雙手又回到屏幕里。

彈幕終于有了別的內容：我的手機壞了？為什么沒有聲音？

“等我一下，就一下下。”

“別啊，繼續播吧，粉絲都讓你倆聯動呢。”

“什么聯動？”宸秋雙手操作著，回答的有些遲，游戲過程中他看見過說那個輔助的彈幕，但一時沒想起來。

“輔助，是和你同平臺的一個女主播。”

還沒關閉另一個直播間，蜜桃兒有些嬌嗔地說：“這把贏了就邀請，要是輸了哪有臉邀人家。”

蘇葉趕緊關了另一個網頁，但通過手機傳出去的聲音卻沒法兒撤回。

團戰中的宸秋反應的時間更長了點，但還是想明白了，蘇葉正開著那個女主播的直播間。

本來有些戰戰兢兢的心里感情頓時爽上云霄，宸秋不自覺展開一個沉默的笑：“蘇小葉，我沒打算和她雙排，好友都沒打算加。”

“為什么不啊，直播效果嘛。”

宸秋宣布，從揚聲器里彌散出的酸味就是他今年最喜歡的味道。

接著挑挑眉：“你真的理解？”

蘇葉被噎了一下，他是真沒聽出自己在說反話嗎？

“理解啊，十分理解。”

“十分理解。”宸秋學著蘇葉的調調重復一遍，接著再問，“不會生氣？”

“生哪門子氣？”蘇葉沒好氣的反問。

你要真聽不出來，耳朵和腦子就一起拿去捐了吧。

“行，那我和她排一把。”

說著，失敗讓屏幕染上了紅色。

“可惜，人家說贏了才邀請你。”

“沒事，我邀她也一樣。”

蘇葉差點被噎死。

“行，你們排吧，我先睡了。”

自己嘴硬，就要硬到底！

蘇葉不等宸秋回答，直接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