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暗的會師,實力可謂是水漲船高,兩名幫主級執事,心中也對接下來的謀劃逐漸有了更清晰的思路,啟幫成員在啟字幫主的帶領下,幫眾成員更是將錢塘江碼頭圍了個水泄不通,這一幕好似無時無刻不在向外傳遞著一個不可言說的消息,啟暗聯盟。
暗幫并沒有從先前一般百騎入江南,而是轉為了水路,不僅是為了預防陸路通行人流涌動的弊端,最重要是夜字的還未露頭,他更不想帶著幫內成員去冒那個險,無謂的消耗戰對于他來說毫無意義。
最終浩浩蕩蕩的千帆船跨過護龍河,如白鯨入海川,井然有序,安然停在了碼頭,暗啟兩位幫主相視抱拳一笑,并沒有久違相逢的寒暄客套,彼此心知肚明,哪怕是成精的狐貍,那也是做不了獵人的。
幫內弟子對于兩位自家幫主的內心較量,只能是裝作渾然不知,青龍會勢力本身便錯綜復雜,每個幫派之間都有歃血為盟的金蘭兄弟,有人重情重義,那自然便有人翻臉無情,但至少今天,啟暗明面上還算相處融洽,剩下的只能是留給時間,終有一日時間總會證明這情誼是否會變了顏色。
江南城的百姓相對來說,對于這些將碼頭堆的人滿為患的江湖浪潮,內心并沒有多大的排斥心理,民眾更多想的是秋收春種,商賈則是盤算著讓這些外來客怎么多掏出些銀兩,孩童則是好奇心勝過恐懼,也就只有一些年過近百的老人,眼中閃過了隱憂。
“嗯?怎么?他還沒到?”暗字幫主環顧四周,似乎并沒有看見那位熟悉的身影,疑惑開口。
這個他眾人心知肚明,啟幫幫主收束了下背上之傘,習以為常道:“為了應對這次八荒,他已提前去了襄州之地,猜想回來路上定是有所耽擱,不出意外,應該也是快到了。”
暗幫幫主揶揄,轉頭看向碼頭正前方,那里站著一名如鐵塔般的神威弟子,光是隨意站著,便給人不怒自威之感,僅憑氣勢竟是絲毫不輸于那人分毫,當下打趣道:“還是你命好,還有這樣一員猛將。”
暗字成員聞言,暗想哪能輸人輸陣,頃刻間,幾股絕強氣機不分先后平地而起,好比巨型光柱,插入蒼穹,啟字武人怎會甘心,同樣光柱入云霄,爭鋒相對,古人言,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用在兩幫翹楚身上,實在是太合適不過。
啟暗兩位幫主哈哈大笑,雙雙擺手示意眾人收掉氣機,等到氣機褪盡,才帶著兩方幫派成員離開碼頭。
回去途中,正好一名啟字真武從街道屋檐踏步而來,穩健落地后,作雙手環胸狀,干脆利落道:“打探清楚了,那人應該是用了透骨釘,現在正向徐海一帶逃竄。”
“透骨釘嗎?難怪那神威會突然泄去了周身氣機,那人可打探清楚隸屬于哪方勢力?”
環抱于胸的真武,沒有任何拖泥帶水,輕聲開口:“那名神威,本是往日元老級幫派成員,只是近數年,越發人才凋零,已不負往日輝煌,至于使用透骨釘那人,尚未查明身份,但從徐海追蹤的斥候弟子傳來的消息,不難判斷出,那人很有可能是名懸賞獵人。”
啟字幫主點頭,那倒是可惜了,雖是可惜,他也不可能為了一名毫不相干的他幫弟子,出動大批成員去追捕一個查無可查的懸賞獵人,看來這件事也只能是到此為止!!
暗幫幫主聽著兩人云里霧里的對話,饒有興致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竟然還能讓你這大幫主如此關心?”
回想起兩日前的那聲巨響,神威與神刀間的碰撞,捉對廝殺的兩人,手法其實都算不得高明,當時啟字本意是不打算去看這場熱鬧的,江南派有鎮武司把守,料想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但不可思議的是,鎮武司那日好似渾然未覺,根本沒有出兵鎮壓的打算,最終讓那神威死于對方的透骨釘之下。
當時,各幫派成員站于城墻各處,看的真切,那神威雖力戰不敵,然而卻懂得利用自身身法優勢且戰且退,每一槍刺出未果,絲毫不戀戰,轉移陣地,兩人你來我往,竟是僵持不下,活生生被他拖到了夜幕時分。
圍觀的人群,早就看乏了眼眸,甚至有同幫太白劍修與神威相互推演場中二人招式,皆是喟嘆,敗,只是時間問題了!
還有那城樓靚麗琉璃瓦上,一名天香眼眸轉過,與她不過一拳距離,盤腿坐著位唐門弟子,或是興趣使然,用清脆嗓音問道:“這神威全身氣機早已耗盡,能撐到現在,全靠著那股韌勁,但看你這神情,好似還對他抱有期待?”
唐門弟子指了指立于梁桓的一名白衣,悵然道:“要說期待,你再看那邊的家伙!”
天香聞言,尋著對方所指方向望去,果然,那白衣眼神鑿鑿,比唐門弟子猶有過之。
“那邊的兄弟,我看場中局勢也算明了,等那神威散了最后一口氣,恐怕是神仙也難救了,莫非,他還有什么高招不成?”
唐門弟子高聲說完,坐等對方高見,不料對方只是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些費解罷了,你們看,他每次退走,都在中心區域打轉,根本沒與對方拉開多少距離,這點距離,根本就是無濟于事,只能是硬吃對方攻擊手段,他這是求死不成?”
唐門天香二人皆是神情微變,再度將目光放于場中,細瞧下果真看出些許端倪,那神威佯裝一直在與對手拉扯,左右逢源,但槍鋒一直是圍繞場中展開,哪怕伏龍破空,也是快速撤走,別說費解,這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對面的賞金獵人也是快被逼瘋,你要耗是吧,行啊,本大爺直接硬扛你,他踏步游龍,展開鬼魅身法,神威長槍橫立,左腿拉開半個身位,這一槍如夢如影,等到對方與自己不過擦肩距離,虛晃一槍后,身體向上竟是彎曲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槍尖劃出閃電光芒,頓時火星四濺,將對方身體直接挑飛了出去。
對方哪會輕易吃癟,等他換氣瞬間,腳跟著地,不退反進,長刀由橫刀換為拖刀式,刀刃接上氣勁,如泰山壓頂式壓下,神威哪里還敢換氣,長槍立于頭眉,硬吃一擊,兩道氣勁向外瘋狂潰散,早已是強弩之末的神威嘴角鮮血流淌而出,順著下顎滴落,慢慢的雙膝開始彎曲,好似一個弓字,再不堪重負,砰然跪倒在地,地表如蛛網般開始炸裂。
一口鮮血再也抑制不住,噴灑而出,清明的眼神也開始渾噩,懸賞獵人撥開瀕臨死人一般的神威,并未有任何情緒波動,轉身便準備離開。
城樓之上的三人心態各異,說到底還是做了些無用功,唐門弟子起身,拱了拱手:“你我二人終究還是空歡喜一場!”
白衣笑而不語,但他知道,好戲現在才要開始,就在懸賞獵人將刀放回刀鞘,向前跨出五步的瞬間,一股撲天熱浪好比雨打芭蕉,將他掀了個底朝天,熾火天降,一道紅蓮身影緊隨其后,貼著他快步挪移,一力降十會,肉體碰肉體,聲聲入耳,聲聲沁人心脾,那懸賞獵人竟是抽不開身,電光火石間,七竅流血,慘不忍睹。
“我有一槍,來自于我師傅,他說人可退,槍不可退。”這句嘶吼,霸道絕常,響徹江南城!
也是這一句,滔天熱浪悉數退去,神威站而不倒,槍卻不停,但這槍早已沒了任何威勢可言,就是這樣樸實無華的一槍,身受重傷的懸賞獵人也是避無可避,被長槍刺翻在地。
心有余悸的懸賞獵人,那還敢停留,城樓頂上白衣怒目,爆喝出聲:“攔住他。”
唐門天香對望一眼,也不作他想,與白衣一前一后飛身躍下,劍氣,勁氣分三方落下,絕命傘如附骨之疽纏繞,懸賞獵人不愧是刀口舔血的狠辣角色,根本沒考慮身體重傷,直接跳進了旁邊的河水里,逃之夭夭。
白衣落地,負手而立于河水旁,臉上如烏云密布,陰沉的可怕,唐門,天香雖是不解,但卻沒人打破這份沉默。
“還請勞煩兩位把他安葬,那人我必要誅之。”
話音完畢,白衣身影消散,那日,所有幫派子弟都知道,一代散修神威,最終沒能落敗,只是落難于透骨釘,夜空下綻放的紅蓮,注定了他在江湖上留下了他的佳話。
“聽你這樣說,那倒真是可惜了,那白衣又是何人?”暗字幫主思緒萬千。
啟字幫主搖頭,二人并沒有過多圍繞這個話題,逝者已矣,說這些也沒用,但這懸賞獵人敢這么為所欲為,皇城鎮武司當真就有表面看著那么干凈嗎?這樣的攪屎棍,這江南到底又潛藏了多少?
莫非真是剪不斷,理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