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你還沒好嗎?”白衣挽起劍花,再度斬落飛來重弩,輕弩緊隨其后,漫天密布,此時再無法顧及左右,一箭從他左臂穿過,呲,左臂現紅,他呼吸越發急促,他感覺自己體內的氣機快被消磨殆盡。
你急個屁,感情屁股蛋受傷的不是你……惠明和尚心里暗罵,但出于出家人的矜持大善,還是緩緩開口道:“施主勿要心急,貧僧已有應對之法,只是此法有違人和,恐怕傷了施主?!?
白衣眼睛一亮,他知道,佛門自古神通手段頗多,惠明身為華清寺高僧,想必還是有些真材實料的,隨即趕忙表示自己無妨:“大師盡管施展,不礙事的!”
惠明和尚點頭,雙手合十,圓目鼓起,似怒目金剛,一字一頓道:“施主,速放貧僧下來?!?
白衣不作他想,聞聲背負的左手急忙撒開,惠明和尚面露笑容,是那般和藹慈祥,惠明和尚任由身體落入水中,砸出一大片水花,劇烈蕩漾的河水上咕嚕嚕冒出幾枚水泡,歸于平靜。。
“施主,貧僧送你一記逃字決,速速跟上?!彼飩鞒霎Y聲甕氣的喊話,白衣目瞪口呆,心里仿佛被人用重錘敲擊,頓時傳出一股錐心刺痛,轉頭再看岸上遼人士兵準備發射另一撥箭弩,嘴里罵了句你大爺,緊隨其后鉆入水底?。?
水里空間受制,這也是他一開始不敢潛入水中的原因,一旦箭弩齊齊射入水中,他更加保證不了惠明和尚的安全,但現在,那和尚死就死了吧!!
果然,上面的遼人士兵沒有讓他失望,一撥撥奪命箭弩穿過河面射入水中,白衣肝膽欲裂,他發現,自己在水中身體變得更加不靈活,對方明顯這是要把他射成刺猬的節奏,再加上水中阻力,他現在可謂分身乏術,吾命休矣。。
白衣哀呼,破入水中的箭弩拉開一條水波紋,雖受水中阻力減少了些許銳氣,但架不住太多,他雙眼一閉,惠明禿驢,何故害我?
就在白衣坐等被穿成烤串的同時,一道金光從水底迸發,耀眼非常,刺人眼目,飛射下來的箭弩乒乒乓乓撞在金光之上,一寸寸寂滅,直至化為灰燼。
守在碼頭岸邊的尤物女子眉頭一皺,輕咬紅唇,越發驚艷絕倫,她冷冷盯了眼站在身旁的無眼船夫:“這金光是何物?”
船夫壓了壓破舊的漁帽,低頭卑恭道:“公主有所不知,這佛門體術修的便是不垢琉璃體,施展時有佛光加持,防御力堪稱一絕?!?
“這禿驢早先已被穿了琵琶骨,強行運氣施展神通,現在只會是內傷加劇,公主可派人守住暗河下游四周,他們肯定跑不遠。”
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船長,此刻白衣若在,少不了要問候船長老祖宗,更后悔當初為何不一劍捅死這個狗東西。
耶律觀音奴沒有理睬,長長的睫毛晃動了下,扭著纖細的腰肢走到河邊,眼里閃過一絲耐人尋味:“不用麻煩了,惠明和尚本來就對我們沒有任何價值,跑了也就跑了,只是要請吏先生幫我替京城那位傳個口信,就說人被救走了,我們沒攔下?!?
被稱作吏先生的船夫點頭,他心里已經明白公主用意,也猜想出難怪公主當初不殺這和尚,而是轉移來了這襄州水牢,妙,此刻那位現在恐怕已經是坐不住了。
水底,金光逐漸消散,惠明和尚氣息萎靡不振,朝著驚魂未定的白衣揮手,示意對方跟上,白衣后牙槽咬的咔咔作響,他已經把這和尚列為頭號防范大敵,說不好哪天還得被他賣。
惠明和尚一腦袋問號,此子,莫非不懂?天賦不錯,就是領悟力差了點,他游動身軀,讓身體漂浮,兩手舉過頭頂揮舞,給我過來,過來,惠明心里大喊。
白衣冷漠不理,獨自沿著上流河道游去,嗯?反了,方向反了呀,惠明和尚內心焦急。
哼,此子不能與之共謀,不僅領悟力差,方向感更是差的一塌糊涂,惠明和尚重重嘆息,最后被逼無奈,只能選擇向著白衣方向游去。
現在肯定是上不了岸了,只能是先回去原先的破廟遺址再作打算,實在不行,也只能是另尋出路,就算他們現在過來追捕,我也有足夠時間撤走,只是那和尚?呸,我還管他干嘛?現在還是先保住自己小命要緊。白衣心說。
腿上上下打動,雙手兩邊揮舞,像條游魚的白衣快速向著破廟遺址前行。
一刻鐘后,破廟遺址前升起了柴火,白衣將濕透的衣服晾在石頭上,準備烘干,火光映在了他俊逸臉上,不知獨自在想什么。
噗,此刻,水中突然冒出了一顆大光頭,接著身軀拔起,飛上了岸邊,氣喘吁吁道:“施主,你游得這么快,是怕貧僧追不上嗎?”
白衣撇頭,不加以理會,這和尚不僅啥屁本事沒有,還差點把自己小命差點斷送,此時沒胖揍你一頓,你就謝天謝地吧,怒火不由滋生,但他突然想到了那道耀目刺眼的金光,又感覺這和尚可能并不像表面看著那般簡單。
轉頭復雜的看著惠明,語氣不咸不淡問:“剛才的金光是什么?”
惠明和尚毫不見外,輕拾蓮花步,一屁股坐在了火堆另一面,頓覺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直上頭頂,他捂著屁股蛋彈跳而起,痛的齜牙咧嘴,輕輕撫摸了下受傷小菊花,改為側坐,雙手合十:“施主可聽過不垢琉璃?”
白衣搖頭,別說聽過,他這還是生平第一次見,惠明和尚一副本該如此的表情,解釋道:“這無垢琉璃體,還得從我華清寺一樁往事談起,在我朝偏遠西部,從前有個小國,名摩西國,摩西國國主是個癡佛之人,有日他發覺東部空中傳來祥瑞之光,想到必是佛陀前來度他,當時便不顧大臣勸說,毅然選擇了退位,獨自一人沿著祥瑞指引,向東而行?!?
“最終來到了江南華清寺,他告訴當時的方丈,他是受祥瑞指引而來,要在此地剃發為僧,但方丈并沒有答應,而是給了他一口香爐鼎,并告訴他,什么時候這鼎裝滿了香火,他才能安心遁入空門?!?
好家伙,怎么有種出家人只度有錢人,不度窮筆的既視感,白衣眼里冉冉生輝,好奇問道:“后來呢,鼎裝滿了嗎?”
惠明含笑,隨即遺憾搖頭:“自然是沒有,但一心想踏入佛門的國主心志堅定,不伴青燈永不回頭,他帶著鼎回到了摩西國,把自己所有的金錢都投到了鼎里,但這鼎仿佛就是個無底洞,永遠也填不滿,他勒令繼位的兒子,增加賦稅,大肆收刮民脂,惹的全國百姓哀聲載道,苦不堪言?!?
這國主肯定腦子有點問題,否則干不出這么晚期的事,天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所行事不為民生為本,滔滔江水亦能覆舟,再看我們英明神武的陛下,好吧,當我沒說,他好整以暇:“然后呢?”
惠明和尚情緒明顯有了絲波動,聲音變得不再隨意,嚴肅道:“國內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大,終于發生了暴亂,亂軍闖進皇宮,他們霸占了他的一切,并將他趕出了摩西國,永遠不得再回來,他帶著被亂軍瓜分掉的香爐鼎,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華清寺?!?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動搖了百姓利益,貴族血肉,暴亂是遲早的是,但鼎都沒裝滿,還回來干嘛?白衣不解:“大師,既然鼎沒裝滿,他回華清寺不也照樣遁入不了空門?”
惠明和尚雙手合十,大聲頌了句佛號:“阿彌陀佛,施主,你錯了,這次方丈并沒有再拒絕,而是同意了。”
尼瑪,神轉折啊,白衣百思不得騎姐:“這是為何?”
惠明含笑,示意對方稍安勿躁,繼續娓娓道來:“因為經此大起大落,本該心灰意冷的國主竟意外生出了一顆琉璃心,方丈明白,這是佛祖給華清寺帶來的佛子,他不得不答應,從此,踏入了佛門的國主,遂改法號了痕,他與后山潛心砥佛,悟出了不垢琉璃的體術神通?!?
這佛家洗腦未免也太可怕了,這倒霉國主都這么慘了,還想著去找佛祖談心,嗯,不行,以后見到和尚叭叭,得先揍了再說,前提是我打的過的,白衣心里暗自打算。
“偶成琉璃體的國主,興奮不已,急忙把這消息通知了方丈,方丈問他,如今你可把鼎能裝滿?他說,我早已心中無鼎,所想他滿,自然便滿,心若不想,又何愁他滿否?”
白衣沉默,惠明和尚欽佩:“了痕師祖悟了,他留下了琉璃體術的秘法,后來拜別了方丈,再次回到了摩西國,他要去贖罪,此事自然受到了摩西國國人的強烈打壓,于是他被打入了牢獄中,三日后問斬?!?
好吧,這倒霉蛋心甘情愿去送死了,這下佛祖恐怕都救不了了,白衣吐槽。
“施主,你可悟?”
“悟你個大頭鬼,后面呢?”
“貧僧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