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將我送到帕黎斯后,就離開了。
我在回凱煦的列車上睡了整整一天,醒來時正好從高塔駛過,進入永遠黃昏的瓦達利?;椟S的光線里,一切都上下浮動著,仿佛立刻會消失不見。天上的黑云,又似乎要將一切撕開,顯得更加飄忽不定。你似乎什么也看不見,如同消失的是你自己。在那黃昏下的整個世界,你一定猜不到后面隱藏了什么。
我在這語言構建的系統里,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在外面又能看到什么,在那些語言無法描述的地方,在宇宙之外又能看到什么……絕不是秩序。
我們又如何到達那里?
你知道嗎。
這也是我第一次,從外面看著她。
我好像在懷疑什么,一切我所見的。
語言無法描述你不知道的東西。不,語言描述的很多東西,從來就沒人知道。
我不知道...也許白天睡得太久,晚上我根本睡不著。鐵軌上轟隆隆的響聲,讓人忍不住咒罵,列車這東西被發明出來簡直愚蠢。
誰能睡得著!或是因為列車員給我送了太多茶點,反正到了很晚,我依舊沒有困意。
在車廂后面的書架上,我找到了一本翻爛了的小冊子。是老馬斯克的書,非常薄。也許是因為馬斯蘭和保守聯盟,也許是那個圖書管理員,也許是單純因為其它書作,我都看過了。
像一種虛無,我幾乎也以為自己更那些時間發明家一樣,甚至淪為更加低賤的虛無主義和懷疑主張者,并無明顯界限。
老馬斯克的《在波西耶夫的演講》和《格林斯潘》,那撕開與現實糾纏不清的意義時,我大口喘著,幾乎難以呼吸。
與其它惡魔那樣,那最讓人害怕的東西。
當我寫下自己的名字時,我像虛脫一樣,倒在坐墊上...周圍的一切都沉默著。就像被人綁上手腳,推到河中。我看到的溺亡者...不是齊博茲!
也許是我自己。
沉到了河床上,然后越是拼命掙扎,但是白費力氣。嘴里鼻子里全是淤積的泥沙和水澡,惡心而難聞。從嗓子到肺里的泡沫,讓人想猛嗆幾口。
惡心到反胃的感覺,渾身無力。
我仿佛看到了凱斯特的臉,她眼神中真正隱藏的東西,在地窖里我看到的...現在讀出來,叫作復仇。
像一個幽靈?。?
我和她的故事一定還沒結束,也許就在不久之后。
回到凱煦后,我急急忙忙攔了一輛馬車,趕往學校的醫務室。根據我的經驗,今晚肯定頭疼難熬。
如果說,現在還有什么讓我驚訝的。
那就是神學院的學生竟然也上街了,一路上到處是穿著藍色制服的教團騎士。
女王一定又下令讓騎士們守規矩,不許驅趕逮捕那群學生,否則他們早就沖進人群了。而不是,在街道兩旁維持...所謂的秩序。
這讓我又想起那兩個讓人頭疼的家伙,齊博茲和李恩醫生,還有馬福爾斯那個白癡,我早該想到他怎么會那么好心。
我也說不清是緊張還是興奮。
回到家后,客廳里桌上擺放一條皮帶,金色的皮扣格外顯眼。上面插著兩支火槍和一柄短刀,相當顯眼。
我站在地毯上,廚房里有忙碌的聲音...我轉身朝臥室看了一眼。那家伙正躺在那里...
不算是好消息。我坐在桌上,將桌上散落的文件整理好...意外,里面有些東西解答了我一個小小的疑惑。
是那個記者,凱斯特·蘭斯特的通緝令...我小小地緊張了一下。最少這證實了我某個想法,蘭斯特洛的復仇者...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
然后起身,走到臥室里。
菲爾斯·麗雯女士側過身看了我一眼,說不出的感覺,我放下箱子走了過去。
她從被子里伸手,抬起放在我的臉龐上。
與我想到不一樣,兩道劍眉依舊緊鎖著,讓人不安。正當我詢問,她說道:“我沒事,都是那幫新晉的警衛團學生鬧的,完全不守規矩?。 ?
我故意抬頭看了一眼窗外,討好地打趣道:“很明顯??!畢竟人都在街上?。 ?
“可不是開玩笑??!絕不能讓別人看到凱煦這座城市,慌張而不體面的一面,否則某些人就有了動歪念頭的動機。”她認真地說道,然后看著我,“這幾天,你去哪了?”
這下知道了,我是緊張!!被她這樣看一眼...天啊,簡直是折磨。
然后沒等我開口,她隨手向客廳用手指了指:“待會兒再告訴我,我要休息了!今晚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
說完,又側過身去。
回家這一路我都在想,反正歷史最終都會證明你是一個普通人,干嘛那么較勁。或者,那些刻在你骨血你的東西,它們也是現實的一部分。
那些生物演化的那部分。
它們該怎么實現,自由意志的選擇呢?自由?意志?基因?...或則壓根就不存在。
當你放大任何一段歷史,深究細節,你只會看到一種結構,一種敘述...一切都是合謀。那些打一百分的人,往往其實可以拿一百二十分。
面對這個世界,我的每個行為,每個想法,以及我整個一生...
也許我還沒想明白吧。
我坐在書桌后面,側坐著看著這位女士優美的肩膀,突然覺得挺好笑的。也許是一種傻笑。
然后起身在她耳朵后面輕了一下,確認已經睡著了。真勇敢,我小聲贊美到。然后我將手提箱里東西,放進了衣柜里。
換了身衣服,將臟衣服放進衛生間。
突然...
我在腦中翻閱著《創世之書》,不是為了找我的名字,而是我突然覺得有些東西對不上了。
所有事情都涌了上來,他們讓我找那支長槍,到底為什么?或者說……為什么真的會有人對那件老古董那么感興趣。
總之,少了某一塊...能解釋清楚的拼圖。心神不寧。
直到我將那本書打開,才真正找到原因。就在剛剛,帕黎斯醫學院里完成了一個實驗,從此人類的歷史可以分成從前和以后了。
楓露寺的大祭司在《Lap Mqkure'Lyu33gu創世之書》里,添了一個詞條。
新生化人52計劃。一個完全意義上的人造生命,完全體的生化人,就在三個小時前,在實驗室誕生了。
真可惜,如果我在帕黎斯...再多待兩天,說不定能在現場見證奇跡。
不過,也許不會。不會被邀請,身份低微。而且...我沒什么審美偏好,亦不趨于中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