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是最崇拜喜鵲一家的,在她看來,喜鵲爸是最有本事最和善的哥哥,喜鵲媽是最有心計最值得學習的對象。對喜鵲爸說的話,她無條件信任。
眼看自家的女兒燕燕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偏偏遭到了男方劈腿而失戀,姑姑為了女兒,想讓喜鵲一家幫忙介紹。喜鵲一家為此群體討論了老半天。
首先,不能比白楊高,其次,不能比白楊長得帥,還有,不能比白楊學歷高,最后,不能比白楊家庭條件好,最最重要的是,對燕燕還不如白楊對他。的確,這么萬里挑一的一個人選擇起來是很困難的。喜鵲幫助白楊把認識的單身男士篩選了一圈,好不容易挑中了一個小藍。
小藍上面有個姐姐,父親死的早,孤兒寡母,家里靠母親苦苦支撐,沒什么錢,房子剛剛付了首付,有三十年的房貸。小藍長得和白楊一般高,佝僂著腰,牙齒稀疏,哪里有白楊的長相。小藍愛一個姑娘愛的刻骨銘心,擁有十年的美好回憶,只可惜這姑娘嫌棄他窮,另嫁他人,他現在還沒有從那段感情里走出來。小藍專科學歷,白楊好歹是二本。太滿意了,喜鵲累出了黑眼圈,才挑出了這么個令人喜愛的人。
小藍比燕燕大四歲,開始的時候,姑姑一家不是很同意,畢竟條件擺在那里。喜鵲媽臨門一腳道:“工作和我家白楊一樣,都是公務員。”看著無比信任的哥嫂,姑姑同意了。
三叔是到燕燕訂婚的時候才知道這件事的,疼惜妹妹和燕燕的他憤怒無比。水四提醒他白楊的城管工作不是公務員,連事業編都不是,只是個臨時工。震驚的三叔問喜鵲爸,喜鵲爸嘿嘿一笑,還是嘴硬道:“公務員,過十五年轉正成公務員。”三叔轉而問白楊是什么工種,喜鵲爸答道:“臨時工,不知道小藍是不是。”三叔回嗆道:“他們不是一樣嗎!”
護妹心切的三叔開始不停的給姑姑姑父打電話,奉勸他們婚姻大事要考慮清楚,三十年的房貸還完,燕燕也快要六十了。姑姑哪能聽得進去,說道:“是燕燕就要結婚,否則她就不活了,要跳樓了。”說罷,掛了電話。
等到下午的時候,喜鵲爸突然給三叔打電話,怒氣沖沖地說:“是你造謠燕燕不找對象就要跳樓,妹妹說你到處亂說她們家孩子,燕燕以后該怎么活呀!”
一頭霧水的三叔忙說這不是他說的,喜鵲爸說道:“明明是你說的,妹子剛才才打來電話訴的苦。”三叔知道自己妹妹愛胡說的尿性,這次可不能由著她,否則燕燕會記恨他一輩子。
心中燃起一股無名火的三叔發起群聊,三方對質。喜鵲一家,姑姑,三叔,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姑姑還嘴硬不承認。喜鵲爸于是抨擊三叔撒謊,三叔大聲說:“我沒說,妹子,明明是你說的,既然不是你說的,那就是喜鵲家撒謊了,說,是不是大嫂撒的謊。”喜鵲媽猝不及防,忙說不是她,一起罵起了姑姑,這話的確是姑姑說的。最終姑姑嘴軟了,承認她撒了謊。三叔如此為姑姑著想,沒想到卻落得這么個下場,真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
姑姑愛撒謊不是一天兩天了,三叔嚇唬她,三年不給她打電話。轉眼姑姑又親自給三叔打了電話,一改之前的惡語相向,好言好語的道了歉,不得不說,知姑姑莫如三叔。
水四和三嬸知道這件事后,三嬸無意中說道姑姑肯定是把三叔的話全部說給了喜鵲媽,一起罵他出氣才導致了這個結果,水四明白了這是個絕好的機會。這些天,水四一直在想,為什么家里總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為什么她總很憋氣,找不到原因。與其抱怨爹不疼娘不愛,不如客觀一點,把這件事當成一個問題去解決。
回憶起家里發生的一件件吵架事件,導火索離不開一個人,三叔。每次一有事情,三叔就開始把三嬸拉入他那一派,水四就變的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所以,水四決定先把三嬸穩固下來。這些天,水四一直同三嬸談論從前的事情,只不過以不同的角度。從三叔一干家務就開始吵架,到三叔占了三嬸娘家的便宜卻瞧不起他們,一筆筆血淚賬讓三嬸徹底認清了三叔,就連三叔假裝愛的卑微來誘騙三嬸模糊事實,也讓水四點破了。
人就是這樣,沒了愛情,就格外疼愛孩子,短短幾個月,水四和三嬸的感情就牢不可破起來。
解決了三嬸,就剩下三叔了。三叔是個多疑的人,他是不可能完全信賴任何人的,從小缺愛的家庭讓他對世界上的人缺乏信任感。對于喜鵲一家,三叔算是最為相信的了,可水四明白,這信任也好似地基不穩的高樓大廈,一推就倒。
這次是個好機會,水四開始向三叔說:“姑姑一定是把你跟她說的話向喜鵲媽全盤托出了,這絕對也不是第一次了。你的親妹妹壓根不把你當親人看,是因為奶奶對你的態度就是如此,她從來都沒有愛過你,這不怪她,只是偏好而已。所以無論你對她們多好,她們還是向著喜鵲爸。”
三叔沒有反駁,只是轉而言它。大罵白楊不是個好東西,說道:“姐夫哪能把小姨子當盤菜,隨便糊弄一下,給介紹個不怎么樣的。”
三嬸這時突然爆發:“原來這么多年來你對我家里人就是這樣,盡量讓他們倒霉才高興,今天是說出了心聲了。”
水四沒有堅持,說起了自己認識的一個同學也考CPA,說是稅法改革,今年教材變動很大,必須得報課程,還得練習很多習題,考上的可能性才能提高。
面對水四的鐵證,三叔又同喜鵲爸打了電話,兄弟兩人吵成一團,他才發現素來信賴的二哥原來是個兩面派的偽君子。水四沒有趁此罷手,繼而又說起了那天喜鵲一家把喝醉的三叔扔在那里管都不管,喜鵲一家對三叔只不過是用完即棄。害水四考不上,一定是喜鵲的主意,讓燕燕找個條件不好的,也一定是喜鵲從中作梗,因為她希望堂姐妹們誰都不如她。
三叔知道喜鵲不是多好的人,但一時半會兒還難以接受,水四再接再厲,說道:“既然你認為喜鵲孝親敬長,那為什么她收你和奶奶的錢的時候那么友善,她成了家,你和奶奶連她家在哪里都不知道,連頓飯都沒吃過。還有,奶奶這次參加婚禮給了喜鵲一千塊,這些錢是眾人均攤的養老錢,今年這虧下的錢怎么辦?”
三叔沉默了,水四知道自己得手了,但還是不能驕傲,改變一個人的思想是最難的。
過了幾天,正是每年三叔輔導機構收學費的時候,奶奶挎著小布包,又來了。水四特意給三叔和奶奶留了獨處的機會,讓她們好好敘敘舊。
回來就發現三叔陰著臉,奶奶抹著眼淚,這次只住了一天就走了。
三叔這才說奶奶是來要錢的,水四接著說:“因為最不愛你,所以每次虧了錢就來問你要,奶奶疼誰才給誰錢。”
三叔仍努力道:“倒是挺愧疚的,我說她從來也沒疼愛過水四,一分錢也沒給過她。她還哭了呢,這不給了我一千塊,這不好意思的。”水四補刀:“這是為了以后能更好的向你要錢,不愛就是不愛,哭也掩飾不了。”
生平第一次,三叔想要拉攏水四,因為以后養老還是要靠水四。水四想,如果順著他的意思,表現的感動,那一定會被低看,三叔最看不起沒心眼的人。這件事,如果是奶奶遇到了,肯定會挖苦一番,毫不感激。就這么辦,此時水四才明白,為什么要原諒父母,因為父母也真沒什么腦子。
于是她說道:“你真是自私,原來你為了自己,讓我們去討好奶奶,討好喜鵲一家,現在還是為了你自己,只有你受到了傷害,才開始訴苦,如果受害者是我們,你只會糊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