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風穿過薄紗,輕撫少年,卻怎么抹不平眉間的固執。
“八百八十八,就這個數!”
“五百零六,可不能再多了!”
老人毫不相讓,絲毫不減祭司風范。
“我記得上次摩亞拍賣場成交的含有精靈打磨寶石的飾品是兩千多吧?我這個可是整飾全部為精靈打造的,這樣吧我讓個步八個魔晶怎么樣?”
少年漫不經心地纏著手上那條嵌著小塊棱鏡的金鏈子,棱鏡隨著他的動作搖擺。
祭司的心臟隨著鏈子晃蕩,真切體會到斯托克女爵糟心的心境。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這是出自精靈族的精品,而不是市面上精靈裸石再鑲嵌的所謂精靈飾品。
完全就值這個價,這毫無鑄造痕跡的精美飾品看著連他這老頭子都心動。
“這樣吧,看在您的份上,下次優先?!?
安德魯看著他變換莫測的神態,又狀似苦惱地讓步。
“你還有?多少?”
老人精明的眼睛爆亮,激動地傾身向前,把椅子帶出難聽刺耳的刮擦聲。
“當然有,多少……唔我也沒數過,大約就這么一箱吧。”
少年向后退些無比自然地避過隔著桌子突然靠過來的老者,用手在那兒比劃箱子大小。
“這……小友啊,原諒老夫失態,來喝茶?!?
祭司緩過神努力用手安撫胸口,免得再度失態,原本他只是好奇含有微弱魔晶能量的飾品,現在完全就不同。
這是個難得的契機,只要好好把握……想到他窮的連地精都不愿意光顧的小金庫,流下辛酸的淚水。
本身作為祭司的大操法者自然是不缺錢,但架不住他的些燒錢小愛好,左右下來口袋里就空了。
“小友啊,老夫不才認識些朋友,若是事情不成我分文不取,若是成給我個半成你看?”
“既然您都如此說,就麻煩祭司大人了?!?
他本身做的也是無本買賣,這一來一回怎么都是賺了。
“小友真見外,叫老夫古德就好,來看看這契約?!?
保養得宜略顯干枯的手忙不迭遞過來張契約書,唯恐慢了就不成買賣。
熟悉的場景,他仔細查看番確認無措便簽下了,要說這不是早準備好的都不信,果然能在帝都擔當神殿一把手的都不是什么簡單人物。
“你看這墜子?”
祭司難耐地暗示,奈何對面的少年仿佛不知道般平靜地略過去,終于忍不住開口詢問。
“祭司大人您如此爽快我也不能不賣您面子,折扣價八百八十八,給您抹零誠惠八魔晶?!?
一連氣兒不帶喘的通話,也不接祭司的客套話茬子,將價格給釘死了,降價是不可能降價的。
祭司被堵個正著,也是再拉不下面子,老老實實掏出八枚魔晶。
看著到手的掏空他錢袋子的東西,入手股清涼感直竄上頭,冥冥似有種輕松感,這是魔法道具,連他都看走眼了。
東西效果微弱的連他都差點忽略過去,也是魔法道具,大約也就有些調養身體的作用,大概是哪位精靈族大師的失敗處理品,便宜交給這小伯爵。
古德心情復雜難當,若用現在話來形容的話大約是原地化身檸檬精,可惜他不知道。
看來是時候去看看他的朋友們了,他懷揣著價值八魔晶的墜子,本著好東西(bushi)大家一起上的感天動地情誼,迫不及待找人喝茶去了。
祭司莫名其妙突然轉身離開,大人物真是忙,不像他如此咸魚,是的等待車隊的兩天,這舒適的生活環境徹底腐化。
是的就在早上車隊過來了,他也拿到了本來準備在婚宴上推廣的貨物,現在多條人脈也正好,錢總不嫌多的。
他可不會小看這位祭司大人的朋友們,光看這完全迎合貴族愛好的建筑風格改造,堪比頂級度假村的服務配置。
光是他住的這塊隔壁就有一位侯爵夫人,三位男爵和一位公爵家的少爺據說是繼承人。
問他是怎么知道的,介于現住地方感人的隱私保密性,光這兩天就被迫看了不知多少幕狗血愛情劇。
“您的眼睛是天上的明月,唇是最甜美的圣金納,您那漆黑如夜之女神的長發……
我為您所虜獲,甘愿跪在您腳前!”
俊美的少年有著如用金子般絢麗長發,白色勾金花的長裙順著他的動作垂落到地上。
他看著不遠處臨時休息的真亭子,怎么哪哪都有他們。
矜貴的夫人高坐在凳子上,約有三十多歲,身穿藍色墜金長裙,頭戴纏枝金冠,面目清秀,碧綠的美目看著跪在跟前的少年,紅唇微張欲語還羞。
“哦我無法用言語贊美您萬分之一的美好,唯有這阿芙洛狄忒之吻才配得上您千分之一?!?
腦瓜锃亮的中年男子,他的五官因肥胖而擠到一塊,鮮紅的圣金納染色長裙包裹著壯碩如同球的身子,艱難地彎腰將打開的匣子獻給女子。
匣子中赫然裝著曾今在拍賣會上拍出兩千多金幣的頭冠,中間鑲嵌著據說由精靈加工的通透亮眼的紅寶石。
被迫看這些酸掉牙的,也不是完全沒收獲,比如這個美神之吻,他曾聽著這油膩男爵和人炫耀過。
侯爵夫人的眼睛瞬間放亮,沒有誰能逃脫精靈寶石的誘惑,那美妙絕倫的光輝,讓她所有的飾品黯然失色。
“快夫人讓我為您戴上它吧,庸俗的石子可與您不相般配?!?
男爵看到她的反應就知道這回是他贏了,急不可耐地用粗短的手指拿著頭冠欲往夫人頭上戴。
慢了步的另外兩個男爵恨恨剜了洋洋得意的男爵眼,他們即不像少年那般英俊年少,也不像他富有。
“我的心肝你可真是教人心碎,為何要用它來羞辱與我呢!”
她爆發出聲啜泣,扭身與男爵快滴油的手錯開,倒在金發少年的懷中尋求安慰。
“夫人我可萬萬不敢羞辱您!我只是……是……是想要將它獻給您?!?
他面色青紫僵硬在那里,顯然才記起來眼前這位是他虛要巴結討好的侯爵夫人,而不是他平日里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低賤之輩,想不到到嘴的肥肉就這么飛了。
“只是什么?這本不就是因該獻給夫人的嗎?尊敬的夫人我的小小石子雖然比不過美神之吻,但這代表我最赤誠的真心。”
另一位高瘦的金袍男爵刻薄地打斷他的爭辯,夸張地掏出準備好的藍寶石臂釧,恭敬地呈給侯爵夫人,他早就看不爽了。
“我也是?。 ?
還是慢了步的綠袍男爵忙不迭應和,獻上瑞安最為風靡的精靈妝容全套化妝品。
“萬分請您見諒!”
油膩男爵最終不甘地將頭冠放回匣子里,小心放在桌上匆匆敗走。
“我的心肝們收回去吧,莫要為我如此破費?!?
夫人從少年懷中起身,嬌弱地用手帕擦著淚漣漣的美目,這桌上的手釧倒是與她的衣服相襯,雖然不及阿芙洛狄忒之吻,卻是難得的用心。
至于那妝品但凡瑞安的貴族少女都用這色系,這是嫌棄她老嗎?
這個可憐的陪跑踩雷直男就這么被淘汰都不知道。
安德魯即使遠遠看不清具體粉妝顏色,從侯爵夫人神色里也能判斷出一二,送女孩化妝品從來都是直男送禮大忌。
“夫人您莫要如此妄自菲薄,我恨不能將心剖出來好證明我全然無瑕的愛意?!?
金袍男爵仿佛下一個就要掏出刀子,用行動來實踐他的話語。
“別這樣親愛的,你怎能如此殘忍教我肝腸寸斷。”
夫人再次掩面不看金袍男爵,好是番哭泣,卻絕口不再提叫他們收回禮物這事。
搓著手上倒立的汗毛,極力忍耐著生理上的不適。
他想要悄悄退開,實在不想看接下來活色生香的場景。
滄桑地為自己灌口茶水壓壓驚。
“晃當!”
不慎手中的銀杯掙脫手主人束縛與大地親密約會,杯中的茶水盡數貢獻給了它所熱愛的大地。
對面一靜,紛紛愕然看向這邊。
“女士先生們實在是無意聽你們的交談,先向你們表示歉意,我這有款精靈飾品不知能不能入這位夫人的眼?”
頂著八束目光無辜地走向那座亭子,又掏出條掛鏈與方才的有些區別,做生意嘛一個是賣兩個也是賣。
她只見黑發藍眸如同林間精靈的少年溫和的笑著,白而瑩潤的手遞過世間最美好的珍寶。
“親愛的不知名少年,這真是典雅又清麗,不置可否為我戴上?”
侯爵夫人仿佛回到了少女時代,她面頰微紅側著臉看他。
“當然我的榮幸,但請夫人再聽我些冗長的介紹。”
笑容不變頂著幾位男士敵意的目光,將手中的水晶棱鏡對向陽光不停地轉動調整,超高工藝的切割讓它在光線下散發出耀眼的光澤。
“閣下我承認這顆寶石工藝難得,可也再沒有什么特別的了?!?
金袍男爵沒想倒擠走了個勁敵又來個,他能奚落美神之吻卻很難說這絕妙的首飾有瑕疵,他沒有發現侯爵夫人不悅的目光。
“先生您看那兒,盯著我的手可發現不了?!?
安德魯并沒有任何不愉快,相反這么主動配合的客人,避免了多余的鋪墊。
“什么?那里除了柱子還……”
金袍男爵不耐煩地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瞬間失去聲音。
虹面像彩帶般掛在潔白的石柱上,隨著少年的動作不斷移轉跳動,看的人心癢難耐。
“仙……仙女橋?!”
“哦!我貼心的寶貝,你要將仙女橋送我嗎?”
不等金袍男爵和金發少年有什么反應,侯爵夫人尖叫著欲要撲向他。
“親愛的夫人您只要付出八魔晶,就能隨時欣賞仙女橋。”
安德魯微不解風情地忽略了她的話,恪守營業人的節操與職業守則。
“親愛的陌生年輕人,請原諒我的失態?!?
侯爵夫人在短暫的停滯錯愕后瞬間回到正常狀態。
“能得到您的贊賞,是我的榮幸?!?
很好稱呼從寶貝又變回陌生人,他隱晦地以手撫臂鎮壓凸起的雞皮疙瘩。
“八魔晶。”
清冽的少年嗓音響起,那位全程幾乎沒出聲的白袍少年,掏出個帶家族文印的錢袋子,從中數出八枚魔晶。
“你?帕特里克?”
安德魯直到他走到面前掏出有家族紋印的錢袋才發現那是他陌生的四哥,不出意外以后會繼承他母親的子爵爵位,沒想到他的口味如此獨特。
“安德魯好久不見,真沒想倒會在這兒遇到你?!?
帕特里克調笑地看著這個沒見幾面的伯爵弟弟,現在幾個兄弟姐妹中除了大哥有榮譽勛爵頭銜,他們剩下幾個都還是普通貴族。
幾年沒見那個看上去郁郁寡歡的小子,沒想到如此能說會道。
“啊,是啊?!?
他干巴巴地回道。
當場撞見兄弟和人調情場景,他還向同父異母的哥哥兜售飾品,他怎么不知道自己這么勇呢。
“親愛的克洛蒂亞,我永恒的明珠,這璀璨之戀配您再好不過?!?
帕特里克擅自給原本沒有什么名字的飾品起了個有品味的稱呼,他親熱地與
克洛蒂亞夫人相擁親吻,親自為她戴上璀璨之戀。
“哦我的心肝!”
她激動地回擁帕特里克,用余光打量站在旁邊安德魯,這個完全符合她審美的似精靈的少年,怎么就如此榆木腦袋。
“他是我的五弟,菲爾德伯爵,來參加父親的婚禮,親愛的莫要再看他了,如今他可還不能了解到您的美好。”
帕特里克瞥見她的目光如此說道,看他那窘迫的樣子,都十六了居然還像個孩子。
這話卻是冤枉安德魯了,原身的風流事可只多不少,只是倫到他可就千萬放過吧,兩世加起來都不滿十八歲。
曾經的終極夢想只是擁有自己的單身公寓,現在又常常狀況擺出,游走在死神鐮刀邊緣的他可沒任何談情說愛的心思。
看看左邊面色鐵青的金袍男爵和默不做聲還在狀況外的綠袍男爵,突然就不那么不自在了。
“大人采尼少爺想見您。”
道格拉斯從遠處走過來如此對他說道。
“親愛的四哥,那我就不打擾您和女士共度這美好的時光了,我再不回去那孩子該鬧了?!?
真是及時,沒想到吧我連孩子都能下地跑了。
真沒想倒原來他弟弟好這口,這是搞錯性別了。
兩兄弟同時默契地在心里想著南轅北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