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石板向搜查本部報告調查情況后,石板和近藤趕往池田的家中,想著就受害者提款一事詢問池田。
然而,來到池田家附近,兩人便停下了腳步,池田住的地方聚集了穿著喪服的人。
“給忘了,今天辦葬禮。”
石板和近藤一起站在稍遠的地方查看葬禮的情況,看樣子正好趕上出殯,靈車行駛到池田家的門前。
池田治是第一個走出門外的,他看起來臉色比較差,臉上的胡子也好久沒打理了,跟在他后面的是他的兒子,對方好像右臂受了傷,打石膏綁了繃帶,他的懷里抱著加了框的遺像,一只手有些不方便,但勉強可以。
遺像上的代子是素顏,對比當時在現場發現尸體時的模樣,遺像上的代子看起來要衰老許多。
石板好像記得池田的兒子叫寬一,石板是第一次見到他,對方的臉上面無表情,陰郁深沉的眼眸中沒有浮現出任何感情波紋,仿佛手里抱著的遺像是陌生人一樣。
這種時候,警察不方便辦案,所以在池田他們上靈車的時候,石板和近藤轉身就離開了。
他們接下來的目標,就是受害人代子手機里通訊電話量排在第二的的西谷先生。
可能是怕自己的丈夫發現什么端詳,代子和其他三位情人的聯系都是電話通話,從不發短信或文字類訊息,就算是電話聯系,也是通完電話后就直接刪除聯系方式。
澤田,西谷以及最后的北原,是研究室那邊通過特殊手段恢復的號碼,在通過通訊公司查到聯系人的身份,至于是怎么確定對方和代子的特殊關系,是從代子關系最好,且最近一段時間都待在外地的惠子女士那得知的。
當時告知對方代子死亡時,對方把她知道的一切全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她只知道代子同時和三位男士交往,具體是誰就不太清楚了,警方也是從手機恢復的數據推斷出來的。
警方這邊知道關于西谷的地址,和池田提供的一模一樣,因為西谷是池田唯一知道和代子有關系的情人,當時還去西谷住的地方大鬧一場。
石板和近藤前去拜訪西谷。
西谷住在一棟叫“吉田公寓”的公寓里,公寓本身很簡陋,像被煙熏過的外墻上沾滿了深黑色污漬,水泥涂抹的痕跡蜿蜒如蛇行般布滿墻面,想應該是嚴重龜裂的地方。
周圍隨意丟棄著鐵板和木板,后面是一座荒廢的公園,雜草叢生,兒童娛樂設施上面已滿是銹跡。
這座公寓只有兩層,所以沒有電梯,石板兩人繞過外廊旁的洗衣機,走上樓梯,在二樓,從前面數第三道門上貼著一張紙,上面用記號筆寫著“西谷”。
石板敲門,門內傳來“來了”的聲音,像是女孩,但門并沒有打開,而是出聲問道:“請問是哪一位。”
看樣子,家里沒有大人,是小孩子看家。
“你家大人不在家嗎?”
石板隔著門問。但里面的人沒有回答。
“請問是哪一位?”
石板開著近藤苦笑,大概是被大人叮囑,如果是不認識的人,絕對不能開門。
當然,這么做絕非不是什么壞事。
“我們是警察,有點事想問你家大人。”
石板可以調整音量,貼著門說道,避免傳到鄰居家里。
門內沉默了很久,石板猜測女孩正在猶豫開不開門。
根據聲音推斷,她應該是在上小學,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聽到警察自然會緊張。
開鎖的聲音響起,門開了,但鏈條仍然掛著。
門縫里露出一張有著大眼睛的女孩的臉,雪白臉頰上的肌膚如瓷器般細致。
“我媽媽沒有回來。”
女孩盡管有點緊張,但說話的語氣十分堅定。
“工作去了嗎?”
“不是,只是去買東西了。”
“她平常什么時候回來。”
石板看了看手表,手機剛過九點多。
“應該快了。”
“那我們就在這等一下好了。”
聽到石板這么說,她輕輕地點了點頭,關上了門。
“很懂事的孩子。”
“是啊。”
近藤伸手從外套內側掏出香煙,遞給石板,石板搖了搖頭,表示戒了,近藤露出一副驚異的表情。
近藤剛要說話,門又打開了,這次鏈條解開了。
“可以給我看看那個嗎?”
“什么?”
“手冊。”
“哦。”
石板了解她的目的,不由露出了微笑。
“好的,請看。”
他拿出警察手冊,翻到貼有照片的身份證明那一頁。
女孩看著照片與真人對照后,放下了心中的警惕,把門開的更大一些,請石板兩人進去。
“不了,叔叔兩人還是站在外面等吧。”
石板有些詫異的說道。
“有陌生人在外面的站著反而有些奇怪,請進來做。”
女孩搖了搖頭說道,石板和近藤對視了一眼,很想苦笑,但忍住了。
石板說了聲“打擾了”,走進屋內。正如從外觀看便可想而知,室內的空間很小,推門而入,直接就是客廳,旁邊破舊的推拉門隔檔著做飯的廚房,靠墻擺放的柜子就占據了客廳三分之一的空間。
房間就這么大,石板猜想,晚上他們睡覺是把矮腳桌放在陽臺,打地鋪睡在榻榻米上,因為墻角的箱子上擺著疊好被褥。
女孩依靠在墻面上,開始看書。書頁看起來已經有磨損了,應該翻了很多次。
“你在看什么書?“
女孩默默地出示封面,石板發現是一本百科全書,封面是動物和著名地理標志的圖畫,大概是女孩的媽媽買給她的。
“請問,你知道你爸爸什么時候回來嗎?”
“警察先生是來找我爸爸的嗎?”
“對,我們像找他問一些事情。”
“難道我爸爸做了什么壞事,警察先生是來抓他的嗎?”
“不,不......我們只是過來詢問一些事情,想請你爸爸幫我們一下。”
為了避免孩子多想,石板說話盡量避重就輕,他也是有些糊涂了,在小孩子面前提這些事。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厚美,西谷厚美,是我媽媽給我起的名字。”
“真是個好名字,不是嗎?”
石板避開了剛才的話,小女孩沒有說什么,只是低著頭看書。
“出差了。”
“什么?”
女孩的聲音很小,小到和蚊子一樣,石板也沒有聽清。
“我媽媽說,爸爸出差了,要一年多才能回來。”
“出差了?”
“是的。”
聽到女孩的話,石板和近藤相視一望,立刻警覺了起來。
“那么,小朋友,請問你爸爸是什么時候走的。”
“大前天的時候,當時爸爸還給我買了新的書包,就是墻上掛的那一個。”
順著女孩指的方向,石板看到墻上過著一個嶄新的粉色書包,他沒注意到,旁邊的掛鉤上吊著一個灰色不起眼的袋子,褶皺上寫著好像是銀行兩個字。
“大前天,就是代子被殺的前一天嗎?”
真的是出差了嗎?
石板兩人心中不禁對這個叫西谷的男人起了疑心。
在這里詢問這個年級的女孩子可能并非上策。石板覺得,女孩知道的東西有限,再問下去,造成什么誤會就不太好了。
石板再度環顧四周,并沒有什么特定的目的,這時她注意到了掛在書包旁邊的那個灰色的袋子。
這時,女孩突然抬起頭,合上書,走向玄關。
石板豎起耳朵,聽到門外有人走路的腳步聲。石板猜測應該是女孩的媽媽回來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在房門前停了下來。
門口傳來一陣金屬撞擊的聲音,好像是在拿鑰匙。
小女孩走到門口,說了一句門沒鎖后,打開了門。
“厚美,你怎么沒鎖門,實在是太危險了。”
說話聲音響起的同時,門打開了。一個穿著淺藍色襯衫的女人走了進來。大約三十多歲,頭發扎在腦后。
女人立刻注意到了石板他們,她一臉驚愕,看看女兒,又看看兩名陌生男子。
“他們是警察。”
“警察......”
聽到女孩的話,女人面露怯色。
“我是搜查一課的刑警石板,這位是近藤。”
石板站起來打招呼,近藤也跟著起身相迎。
女人顯得相當忐忑,臉色有些發白,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拿著菜籃愣在那,門也忘關了。
“我們在調查一件案子,有些事想請教西谷先生,便來打攪了,很抱歉,在你外出的時候進了屋。”
“我先生?調查案子......”
一瞬間,女人似乎倒抽一口涼氣,神情有些不自然。
石板確信這個女人似乎知道點什么,而且是關于她丈夫西谷先生的。
“請坐。”
近藤站了起來說了這句話,請西谷夫人在矮桌邊坐下。
對方惶恐不安的臉色完全沒有消減,就這么呆呆地坐在兩人對面。
西谷夫人的臉色看起來比較差,身形偏瘦,是一個五官端正的女人,眼角已微現皺紋,若好好打扮的話,一定是個大美人,屬于那種妖冶的美女。坐在一旁的厚美,繼承了夫人的美貌,小小年紀,已經有了美人的輪廓。
“不好意思,請問你先生......”
“最終還是來了......”
女人沉默了很久,起身叫女兒上后面的公園去玩,回來坐下后無助的嘆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平靜起來。
“我丈夫西谷,失蹤了......”
石板聽到女人的話立刻警惕了起來,西谷失蹤了?
為什么失蹤了?失蹤后人又跑哪去了?什么時候跑的......
一瞬間,石板的大腦里閃過種種疑問。
“請問西谷先生是什么時候失蹤的。”
“禮拜一傍晚的時候他急了慌忙回家后,告訴我公司派他去外地出差,因為是臨時通知的,需要連夜就走,當時我也沒注意到異常,還幫他準備好了衣物。”
“他還給厚美買了一個新書包,就是墻上的那一個。”
西谷夫人回憶著那天傍晚的事情,當時覺得丈夫沒有什么異常,現在看來,那個時候丈夫似乎非常慌張。
“請問西谷先生,是什么時候離開家的。”
“他是大約六點多回家的,當時我正準備好晚餐,我當時還問要不要吃完晚餐再走,可是他說公司已經給他買好了機票,時間有點急,吃晚飯的話就趕不上飛機了,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他大約就在家里待了二十分鐘,出門時間的話,大約在六點四十左右。”
石板聽著西谷夫人的訴說,旁邊的近藤掏出筆記本記錄西谷夫人說的信息。
“那么,當時西谷先生和你說了上哪出差了嗎?”
“沒有,當時看他急了慌忙的樣子,我也忘問了。”
“既然你先生和你說是出去出差,那你為什么說他失蹤了呢。”
“是因為第二天公司的人打電話到家里,問我先生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沒有去上班,當時我聽到電話后一臉驚愕,我丈夫不是被公司派去出差了嗎?對方為什么會這么問?”
“一開始我以為公司搞錯了,后來我才知道是我錯了,對方根本就沒有派遣西谷去出差,公司那邊電話也聯系不上他,我打他的移動電話也沒有消息,發訊息也不回,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西谷夫人說著說著便哭了,她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自己的丈夫竟然拋下她們母女跑了。
西谷工作的地方石板也有調查過,是一家銷售家電的會社,西谷是銷售部門的員工。
“西谷失蹤是因為什么事情,西谷夫人你知道嗎?”
“我也不清楚,分明前一天還好好地,說星期天帶我和女兒去水族館玩的。”
“那你先生走之前和你說過什么嗎?”
“沒有,沒有,那家伙走到時候什么也沒說。”
西谷夫人擦拭眼角的淚水,平復下自己的情緒。
“雖然有些冒昧,請問你認識照片上這個女人嗎?”
“是她!”
“警察先生找過了的原因是因為這個女人嗎?難道我丈夫失蹤是和這個女人有關嗎?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西谷夫人請您冷靜一下,我們這次來確實是為了池田代子女士。”
“該不會我那失蹤的丈夫現在和這個女人在一起吧,他們做了什么事讓警察先生你來找我?”
看到照片上這個女人,西谷夫人恨不得那把刀將這個女人捅死,都是因為她,她們家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當時西谷先生和代子女士的戀情被池田撞破大鬧一場后,西谷先生丟掉了公司銷售課長的位子,被降職成一名普通的銷售員。
本來那段時間他們家準備買新房子搬離這里的,購買房子的資金卻被池田敲詐走一大半,連女兒當時都迫不得已放棄了名貴的私立小學入學資格,只能選相對普通的公立小學。
西谷的工作雖然沒丟,但日常生活水平大幅度下降,新房子徹底沒了希望,只能繼續擠在這狹隘的公寓里過日子,西谷夫妻兩人最后雖然沒有離婚,但彼此之間的感情卻難以恢復到從前。
“請你冷靜,西谷夫人,照片上的代子女士已經遇害身亡了,我們來這就是為了這個案子了解情況的。”
“至于你先生失蹤的事,和這個案子是否有關,我們現階段也難以確定。”
“死了,真的死了嗎?”
聽到代子的死訊,西谷夫人臉上浮現驚愕,隨后竟然笑了。
“這種女人,就應該落得這種下場,報應,一切都是報應,你弄得我家雞犬不寧,活該你這賤人慘死......”
“咳咳.....”
看到西谷夫人一副大仇得報的樣子,石板不好意思說什么,只能咳嗽兩聲緩解尷尬。
“抱歉,我剛剛失禮了。”
“你先生西谷,最近這段時間是否和代子女士見過面?”
“什么,那家伙又和這個女人見面了,混蛋,難道他忘了被這個女人坑的有多慘......”
“是這樣的,我們在死者的手機里發現了西谷先生和代子女士的通話記錄,而最近一段時間的通話記錄就在禮拜一下午的時候。”
“西谷先生在你面前是否提到了關于代子女士的事?”
“警察先生,你覺得可能嗎?”
“還有,你們是懷疑我丈夫和這個女人的死有關嗎?”
“沒有,沒有,沒有這回事,我們只是了解一下相關信息。”
石板連忙對西谷夫人否定道,案子才剛剛開始,如果現在就下定結論的話,有點為時過早。
“雖然我不知道我丈夫為什么又和這個女人有了聯系,而且現在人又消失不見了,但我可以肯定,這個女人的死和我丈夫絕對沒有關系,絕對沒有關系......”
“為什么?”
“因為我丈夫他有暈血癥,非常嚴重的那種,平常只要留個鼻血什么的,都會昏倒不醒幾個小時,警察先生,你說,像他這種人,怎么可能和這個女人的死有關呢。”
“暈血癥......”
之后石板又問了一些關于西谷先生的一些問題,對方的回答內容平平凡凡,對案子的幫助不是太大,問了有一陣子了,西谷夫人也感到有些疲倦,石板看了看時間,決定離開了。
兩人被西谷夫人送到樓下后,碰巧遇見回來的厚美,可能是一個人玩太無聊了,所以才回來的。
石板今天雖然沒有見到西谷,但今天最大的收獲就是西谷失蹤了,這個西谷在代子遇害的前一天失蹤,難道只是巧合?
西谷失蹤之前是否和代子見過面?代子遇害是否與西谷有關?那天代子遇害前到底和誰在一起,又干了什么?還有代子體內的那份DNA樣本是不是他們三個人的.....
將石板兩人送走后,西谷夫人回到屋內,依靠在墻邊思考了好一陣子,看著在陽臺玩耍的厚美,她起身去了廚房,把廚房的玻璃滑門關閉后,掏出裝在身上的手機。
開始撥打電話,手機屏幕上顯示著聯系人備注為“丈夫”,幾聲撥號后,手機接通傳來西谷夫人熟悉的男人聲音。
“喂,我是西谷。”
“你什么時候又和那個女人有聯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