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舟的木料是從卡巴拉之上修剪下來的......”蔣勤勉船長摩挲著手中的那一張船契,神情有些感慨、恍惚,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繼續說道:“卡巴拉,神族官話當中稱之為‘生命之樹’。而生命之樹是最為遠古的靈種之一,同樣也是來自于湮滅之地......從靈種當中可以誕生出雷擊木、梧桐樹、雪蓮等等天材地寶的幼苗......巨石碑的石料、奎金礦脈、魂原石、生命之樹的靈種,都是來自于湮滅之地.......魂原石原本就是玉髓、龍珠的前身,可以承受神罰級以下的星紋攻擊,星尊的星器也奈何不了魂原石,只有由魂原石所轉化晉升而成的九色玉髓才能作為切割魂石以及描繪云紋進行賦魂的器具。”
“其實,簡單一點來說,卡巴拉就是一棵巨大的樹,而星舟上所用的木料基本上全是卡巴拉修枝的時候剪下來的。”
船長鄭重其事的將船契折好疊好,還原成了一個精致的蓮花臺形泊位的樣子。船契與奎金樓船印信通常是成對放置的,將船契折疊成泊位的樣子正好可以將印信架在上面,然后一同擺放于艦橋的飛廬內床榻的矮幾上,需要畫押用印之時便取下來。
“蔣勤勉事前并不知道都保副早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只坐等逆賊自行送上門來.......迎戰黑衣人,是我巡邊艦隊任務在身,必須要迎難而上。避而不戰,回了港口駐地也是要受軍法處置的。”蔣勤勉將船契遞回給路小為,說道:“因此,這一張船契取之不義,只能退還給都保副了。”
路小為在黑衣人突襲之時臨危不懼是有的,但是說到什么布下天羅地網,那是跟他沒有一星半點關系的。
不過,木掌柜運籌帷幄之功,算在他的門徒頭上,似乎也沒有什么問題。包括什么軍法處置云云,蔣勤勉的這些說辭,只是找了一個臺階下而已。巡邊艦隊最大的作用是監控、預警,向后方傳遞妖獸或者星盜大舉入侵的警報,又或者是預警火流星甚至火流星雨的襲擊。如果遇上妖獸或星盜便要硬扛死磕,巡邊艦隊的番號多半早已經撤銷了。
事實上,在七羽星舟船長以降的船員決定接受路小為“投石問路”的船契之后,基本上沒有與黑衣人發生過任何激烈的戰斗,反而是通過一種近乎于是戲耍的“老鷹抓小雞”的方式將那些黑衣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當中唯一算是新增的三兩個傷員,卻是在與同伴配合敲悶棍的過程當中意外掛了彩。要說貢獻,七羽星舟船員基本上沒有做值得稱道的貢獻。
為了退敵,路小為甚至點燃了一根蜃燭,蠟炬成灰淚始干。到了蔣勤勉船長的這種級別,自然大致知道一根蜃燭的價值之所在,更何況那極有可能是困敦星殿最后一根蜃燭了,絕對的有價無市!硬要說出一個價格的話,估計至少能頂幾艘潮汐戰艦!
“換了我是都保副的話,我至少會發起幾波的巷戰,盡量消耗黑衣人,并拖延時間。至于蜃燭,不到最為緊要關頭,我是不會考慮動用的。”船長說到這里,起身誠摯致謝:“我們這些幸存的船員,可以說是都保副用蜃燭換回來的。感激不盡!”
船長是船員當中輪崗最多之人,先是從最臟最累的水手干起,晉升為水手長之后選擇甲兵或者砲手的兩種崗位,再晉升到了甲長或者通過了星殿的多軌紋砲考核之后才能轉職成為大副,如果星舟船長或者戰艦艦長之位有了空缺,這才能遞補正位。因此,普通船員或許相當于是奎金礦石,水手長、甲長、大副、砲官相當于是千足金,船長、艦長則理應相當于是赤金!
路小為自然不敢在船長面前托大,連忙起身謙虛了兩句,又說道:“蜃燭不過是身外之物,沒了就沒了。可是,人沒了,就真沒了。在我看來,投石問路,問的只是船長以降的各位船員的態度,究竟是否愿意拔刀相助。至少后面的事情,反倒是沒有那么重要了。”
路小為避重就輕,并沒有承認自己當時其實也是破釜沉舟了,別說是一根蜃燭,如果有十根,但凡有效,他怕是也要全給點燃了算球!
船長再三要退還船契,路小為堅決不收。
“這樣吧......船契我只是代為保管,也不去辦理什么過戶了。如果少東家的八羽艦還缺少一位艦長的話,我倒是想毛遂自薦的。”蔣勤勉終于提出了一個折衷的建議。
經此一事之后,雙方都有意加深了解、合作,路小為再拒絕便是不近人情了,他自然也就順水推舟了。
“牛小妞,你看,我們的八羽艦現在有了船長、船員,但是甲長、砲手、水手長還出缺,你們有沒有興趣?”路小為仍然沒有馬上答應蔣勤勉的建議,而是繞了一個圈子,先向牛小妞發出了邀請,至于砲手、水手長,自然也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穆里亞爺孫兩人。
當然了,這仍需要征詢穆里亞人的意見。不過,飯要一口一口吃,如果看到八羽艦已經人多勢眾,兩位穆里亞人便可以順勢答應下來。
“船契給我!他不收,我收了。”牛小妞從有些措手不及的蔣勤勉手中一把搶過了船契,瞥了路小為一眼,又說道:“我只對船東有興趣。等你什么時候有空了,跟我去辦理一下過戶的手續。嗯,就這么說定了。”
牛小妞粗枝大葉的,自然沒有聽出自己的話當中的語病,將船契收入佩囊之中,將玄鐵圓盾往身邊一頓,便開始裝模作樣的打坐冥想。唔,反正在通常的情況之下是不會有人在冥想之時撓癢的。這一幅作派,擺明了告訴路小為不要過來打擾,更不要妄想奪回船契,老娘的玄鐵圓盾可不是擺設!
“借一步說話。”路小為自然不敢來硬的,他確實也有些擔心自己不是牛小妞的對手,便只好配合她有些拙劣的表演,作了一個手勢,與蔣勤勉兩人走到另一旁各處尋了一塊還算是規整的“石登”坐下,繼續之前的話題。
“船長剛才所說的毛遂自薦,可是當真?”路小為主動舊話重提:“這一艘八羽艦雖然平日里是做為木掌柜的座船,但是木掌柜出行時習慣輕車簡從,所以八羽艦一直都是閑置在港口。定期有人檢查船況,確保八羽艦可以保持七星角龍旗的遠航標準。”
路小為這算是提前給蔣勤勉交個底了。當時在四方茶樓,木掌柜就跟路小為提過,這次如果還是不能將云紋清零,便專心的替木掌柜打理順風船行,將順風船行的七星角龍旗插滿困敦大陸各大小部洲。近幾年困敦大陸不太平,星盜四起,困敦星殿的神使殿下手頭支用也有些吃緊了,需要為殿下再開一座內庫。
遠航,指的是星落大陸之間的航行,也包括前往鏡界之地冒險的航行。
星落大陸之間最為常用的遠航方式便是由鯤作為纖夫,完成靈界區域的航行,然后再由星舟完成在星落大陸大小部洲之間的航程,卸貨、裝船,返程。
遠航的過程當中,最為常見的襲擾便是來自于星盜或者妖獸,而在星落大陸附近區域航行是則尤其需要對火流星多加留意以便提前做出避讓。
路小為特意點出那一艘八羽艦保持在七星角龍旗的遠航標準,便是挑明了一旦蔣勤勉成為八羽艦的艦長,酬勞方面自然是無須多操心的,畢竟八羽艦停泊在港口是不會產生額外收益的。有了同生共死的一幫船員,加上返祖夸父的化人,能夠使用彩虹跳躍、潛航的水手長,巡邊艦隊的砲官......這,無疑是一幅光亮的遠景圖。
順風船行向寅虎星廟預訂了那一艘退役在即的潮汐戰艦,自然是要用于改裝成八羽艦的。擁有兩艘八羽艦的順風船行已經具備了與四海船行扳手腕的資格了。不需要知道四海船行背后匿名的東家是誰,只需要知道順風船行背后站著是木掌柜,路小為等人便可以放手施為!
“巡邊艦隊的副統領兼砲官想要退役,恐怕有些麻煩......船長退役,倒是相對容易一些。”蔣勤勉開門見山的說道:“巡邊艦隊原本就是由星殿牽頭,從各大船行征調星舟、船員所組建而成的。嚴格來說,這些被征調的星舟,算是星落大陸大小部洲的徭役的一部分。不過,各座星落大陸的情況又不盡相同,具體是從賦稅當中抵扣,還是通過酬勞另行支付,又或者是折算成船行航運旗幟的使用期限甚至是升級航運旗幟的等級,不一而足,都是由各自星殿而定的。”
“由各船行征調的星舟、船員,都將會有一個服役期限。在服役期限之內,被征調的星舟、船員不得從事與巡邊無關的任何事宜。這些船員,其實就是視為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