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瑤帶著親手做的蛋糕趕到KTV時，聚會已經開始有一會了。很顯然，楚瑤不可能是以陸言女朋友參加這種聚會。陸言的生日和公司周年慶恰巧是同一天。

正所謂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陸言無名小卒時公司視而不見，等到出名了公司便將周年慶辦成了陸言生日專場。

去年他生日公司包了個大場地，半推半就讓他上臺作為公司代表發言。楚瑤手里拿著一杯香檳，隔著人山人海遙望在臺上傲世輕物的他，不知是誰先起的頭，臺下眾人集體為他唱起了生日祝歌。她無聲地環視著四周，發現每個人眼里包含的情緒有羨慕有崇拜亦有愛慕。

春去秋又來，陸言的星途愈發光明起來，今年又帶給公司不少利潤。不出所料，今天他又成了全公司的主角。

“一會要怎么解釋這個蛋糕呢…”

“嗯…就說來的路上順手在蛋糕店買的現成的吧。”

楚瑤腦海里已經不自覺幻想出陸言認真品嘗自己親手做的蛋糕的情景，滿心歡喜地正欲推開包廂，卻聽見里面傳出甜膩的女聲。

“陸哥，你有女朋友嗎？”

嬌羞的嗓音在麥克風的作用下被放大了好幾倍，楚瑤放在門把上的手就這么頓住了。

她記得這個聲音，照例檢查陸言手機時翻到過他倆的聊天記錄，她當時發的語音就是這樣甜膩，膩到瞬間刺痛一個女人的第六感。

陸言磁性的聲音也從麥克風里傳出，“沒有。”

“那我做你女朋友吧！”

女生大膽的表白將包廂內的氣氛帶到了高潮，大家邊鼓掌邊起哄，齊聲喊道，“在一起！在一起！”

楚瑤的手從門把上滑落，仰起頭用力咬住后牙槽防止眼淚掉下。三年的禁止戀愛期早已結束，當年信誓旦旦說著公開的人現在卻選擇避而不談。

曾經的承諾如今看來倒像個空頭支票，蒼白無力。

楚瑤從不怕等，可她怕在這場以他為主角的戲劇人生里，她連個配角都算不上。

蛋糕從手心中脫落摔在地上，通過外包裝的透明部分可以看出巨大的撞擊使原本精致的它面目全非，最終楚瑤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大概老天爺都在觀看她這個小丑的表演，覺得還不夠可笑又隨手賦了一場雨讓他看個盡興。

楚瑤狼狽地穿梭在雨中，本就讓人吃力的高跟鞋在水面上更是寸步難行。

“啊——”膝蓋狠狠地摔在水泥地上滲出了血絲，手掌心也與地面摩擦破了皮，但右腳腳腕發出的鉆心般疼痛讓她完全忽視了身體其他部位受的傷。

下意識回頭握住崴到的地方才發現那里一瞬間腫得很高。

即使在冬天只是下雨的B市，也難逃十二月刺骨的寒風。大雨還在嘩嘩地下著，空蕩蕩的街道一個人都沒有，冰冷的雨滴在風的作用下拍打在楚瑤的臉上。

她無助地半跪在地上試圖站起，幾次嘗試無果后她撕掉一直以來自己堅強的偽裝，自暴自棄地癱坐在地上痛哭起來。豆大般的雨點砸落在地的聲音掩蓋了聲嘶力竭的哭喊。

雨越下越大，眼淚也越來越多。

直至一雙皮鞋停至眼前，頭頂驀然覆上一片陰影，砸落在身上的雨點…

消失了。

——醫院——

楚瑤看著自己被裹成左三層右三層的木乃伊式腳腕，向身旁護士發問道，

“請問剛才背我來的那個男人呢？我還沒來得及感謝他。”

“他剛才在門外接了個電話后說自己還有急事就先走了，醫藥費他已經替你交過了，還讓我幫他轉交給你這張名片，說后續有什么問題可以給他打電話。”

楚瑤伸手接過了護士小姐遞過來的名片。

“謝謝。”

“客氣了。”

KTV那一邊

“誒？這門口怎么有個摔爛了的蛋糕？”

“估計別的包廂過生日不小心摔的吧，我們包廂定的蛋糕都在里面呢，一個不缺啊。”

“陸哥，這……”指了指地上的蛋糕。

陸言回頭順著同事手指的方向隨意掃了一眼，不以為然地回復道，

“應該是別人扔的吧，到時候KTV工作人員會收拾的，不用管了。”

爭吵后的第二天，林安然站在家門口鼓足勇氣將鑰匙插進門孔。向右旋轉半圈后，從門縫中滲出幾縷黑暗。

今天，江洵也沒有回家。

林安然輕緩地踏進房內，關門的聲響突然顯得異常刺耳。

擁擠的小房間突然變得空曠，依舊沒有開燈，林安然摸著黑從櫥柜里翻出一瓶酒，衣服也沒有換就爬上了小陽臺。

手機還停留在撥號的界面上，亮著的屏幕是房間里唯一一抹光亮。

誰都沒有聯系對方，這一次大家都倔強地不肯第一個低頭。

“喂？向南。”林安然發出聲音后才意識到嗓子在酒精的刺激下已變得沙啞。

“怎么了安然？”

“你手里還有當時我們五人畢業旅行那張合照的底片了嗎？”

“我的那張不小心撕壞了。”

“應該是還在的，我回去找一找，找到的話我再去洗一張，到時候直接給你寄過去。”

“好，麻煩你了。”

“突然跟我這么客氣干什么，這可不像你。”

能聽出陳向南故意挑高自己的語調試圖熏染她的情緒，林安然側頭抵在窗邊麻木地望著一望無際的黑夜。

“還有一件事……”

“你說。”

“阿洵他……跟你說過他什么時候會回家嗎…”

“……”大概是林安然的聲音過于悲慟，連陳向南都于心難忍一時間沉默了。

就這樣在電話兩頭彼此安靜不語，只留呼吸聲在話筒間來回傳遞。

“……他沒跟我說過，哥他…還沒回去嗎？”

意料之中的回答，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依然難逃心痛。就像有無數根針緩緩刺進表皮扎入血肉，很疼。

“那……如果他最近又聯系你了，麻煩你幫我告訴他…”

“早點回家。”

“好…我會的。”

伴隨著手機掛斷后的忙音，屏幕也漸漸暗了下去。房間內唯一的光亮也黯晦消沉。

林安然放棄將酒倒入杯中的行為，直接舉起酒瓶仰頭灌了進去。

好像在夜里等太陽。

越等越失望。

第三天

林安然站在奶茶店前臺無神地望著店外來去匆匆的行人們。

今天他會回家嗎？

“和男朋友吵架了？”

身后突然響起的聲音將林安然飄遠的思緒驚回，她抬手胡亂擦抹臉上干掉的淚痕，牽強扯出一個笑容轉過身去。

“有諾姐。”

許有諾和之前的每天一樣，手里握著兩杯剛煮好的熱牛奶，將其中一杯遞過去，隨即搬來凳子坐下淡然地凝望著外面的街頭。

“和男友吵架了就應該趁這個機會多出去走走。”

“難得有這么自由的個人時間，不是嗎？”

“可我除了回家不知道還能做什么…”

許有諾這才有些許驚訝地看向她。

“沒什么自己的興趣愛好嗎？”

“沒有……”

“在感情里迷失自我可不是一件好事。”說罷，許有諾站起身來，將喝剩半杯的牛奶放置前臺。“今天提前打烊，姐姐帶你找回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