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00公里,終于到家了。沒想到這回程竟也是一場把我帶回凡塵的修行……
起初我非常厭惡耳邊越來越多的汽鳴聲和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浮躁、悶熱、嘈雜是我回到這里最強烈的感覺。我無比懷念和向往那些曾經到過的地方。
可冷靜下來,便知道,這才是我們生活在俗世的根本。竭盡全力,各司其職,才能獲得最大的快樂和滿足。
小唐,我堅信,你一直就在我身邊,帶給我生活下去的勇氣……
劉漢寫完了這次旅途感悟的最后一句話,便將筆記本放進了抽屜里。這上面記錄的點點滴滴已讓他和過去做了告別,那些美好的記憶,已經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中。
……
結束了旅行的劉漢,每日晨起夜眠,過回了普通人的生活。他不再只待在自己的那個世界里,這次的旅行讓他重新找回了已經丟失了很久的靈魂。
王樂兵、馬小日、夏禾央、大胡子、夏塔的那些背包客、盛情款待他的老鄉以及路上遇到的那些人,當然還有他和李唐的父母都收到了一條短信:我回來了。
有的人不解,有的人認為他在報平安,有的人長吁一口氣終于可以把心放下,有的人明白他真正的意思。但不管怎樣,大家都還是為他感到高興。
劉漢和王樂兵似乎又回到當初大學時的狀態,雖然不能天天見面,但是每天都要通話。哪怕簡單的問聲:你在干什么?即使知道答案沒什么不同……
夏禾央的辦公室總能看到一個男人和一只小豬的身影。有時他們也讓忙碌的她感到無奈和麻煩。
不過劉漢對她的抱怨總是充耳不聞,只是報以憨厚愧疚的微笑。面對一個擁有無邪童真笑容卻已是而立之年的男人,夏禾央只好甘拜下風,任由他們在那搗蛋。
大胡子到是很高興有劉漢陪他跑車,可以滔滔不絕的和劉漢談天說地。現在的劉漢更善于傾聽,也樂于傾聽。兩人肚子餓了,就在街邊找個小館,無論是炒菜還是小吃都能吃得盡興。
劉漢的父母對他身邊的小豬和沒有同來的李唐以及他種種的怪異行為,都沒有追問。
他們只是為他準備了豐盛可口的飯菜。一家四口坐在一起看著電視吃飯,似乎以前就是這樣,現在并沒有什么不同一樣。他們心中雖有很多疑惑,但是他們相信劉漢有能力處理好自己的生活。只要他健康平安就好。
李唐的父母依然沒有接劉漢的電話。他開車前往他們住的地方,卻發現那里似乎更換了主人。
現在住的人是李唐父親在那當村長的親戚。他告訴劉漢,李唐的父母去旅游了,要很長時間才會回來。等他們回來了以后他會通知劉漢。
劉漢奇怪以李唐父親的身體怎么能去旅游?對方說他們參加了老年旅游團,隨團都配有醫生,還有其他親戚一起同去,所以讓劉漢放心。
無奈,劉漢只好先告辭,或許他們也是在逃避,或許他們相信劉漢能解決他們不愿面對的事。
……
那個大背包依然履行著未完的職責,糖糖總是躲在里面和劉漢去到各個地方,就連電影院都有他們的身影。就像許久以前,每逢有電影上映,無論好壞,劉漢和李唐都要前去觀看一樣。乖巧的糖糖默不作聲的待在劉漢的腿上,隔著那層紗,和他一起感受著電影中別人的喜怒哀樂。
每次電影剛剛結束,銀幕上還播放著字幕,場內的燈光就會亮起。
人們總是那么匆忙,等不及聽完片尾曲,就紛紛離場。他們只愿看到故事的開始卻不愿等到真正的結束。
而劉漢和李唐曾經總是場內最后走的兩人。他們覺得只有看過一部完整的作品,才能體會到影片的精髓,才有資格品評影片的好壞。每次回家的路上,兩人總是滔滔不絕的說出自己對電影的感受。
現在,劉漢也對著糖糖說出他對影片的理解。糖糖總是認真的傾聽。如果不同意劉漢的看法就輕輕的哼兩聲,如果同意劉漢的看法也輕輕的哼兩聲。只有劉漢才能分辨出糖糖的意見。
不會做飯的他,從網上、書上學會好多簡單美味菜肴的烹制方法。每次做好后,總是讓糖糖先點評。
起初,糖糖總是嗅下就跑開。慢慢的,經過劉漢的努力,它現在總是將小鼻子都扎到菜里。每到這時,劉漢就心滿意足的將自己的成果一分為二,一小份給糖糖拌飯吃,剩下的一大份自己拌飯吃。
旅行后的糖糖,身體也變得結實起來,飲食習慣完全和劉漢一樣了,再也不用吃單調難吃的營養餐了。
王樂兵看著劉漢對糖糖照顧有加,總是欲言又止。不過如今積極樂觀的劉漢總比之前消極頹廢的樣子好得多。他不想用他世俗的想法去澆滅劉漢的快樂。或許難得糊涂的生活方式,才是獲得快樂的根本。
不過想重新工作的劉漢并不容易找到自己滿意的工作。每年到了10月份,如無特殊情況,大家基本上都會安于現狀,等待年終獎,而春節過后,才是跳槽找工作的好時機。
……
一日,夏禾央發來短信,問他在干什么?劉漢回復:正在許愿。
夏禾央不解,問他如何許愿?許的什么愿?劉漢回復:把掉下來的睫毛攥在手心,閉上眼睛就能許愿。
真的么?靈嗎?
當然靈了,百試百靈。
夏禾央微閉眼睛,反復捋著自己的睫毛,終于弄下來了一根,攥在手中,許了一個愿望。劉漢發信息問她許的什么愿。她回復: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許的什么愿望。你先說,我再說。
我啊,我祈禱快點找到工作。
哦,我許愿,先扇那個賤人20個大嘴巴,再坐在她身上揪著她的頭發撕她的嘴。
劉漢沒想到斯文的夏禾央,竟罵了賤人這個詞。哈哈大笑,問她是怎么回事。夏禾央只回道:秘密。
兩人都明白對方是開玩笑。心中真正的愿望,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劉漢現在非常喜歡和糖糖過著這種悠閑的生活,所以也并不急于馬上工作。沒了俗世壓力的牽絆,他也就不用在乎那越來越少的存款了。
初冬時節,寒意微露。
劉漢的那輛小車自從旅行回來后總是狀況不斷。王樂兵擔心他的安全,勸他買輛新車。劉漢斷然否決,他笑說:“這是陪我和糖糖走過千山萬水,保我們平安的兄弟,怎可棄之!”最終在劉漢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那輛小破車被留在了修理廠進行整車檢修。
王樂兵將自己新買的紅色寶馬320送來給劉漢代步。劉漢推辭,王樂兵借口說:“我現在要低調,只能開老車走新路。車放久了就廢了,你正好替我先磨合下。”
劉漢當然知道生性沉穩低調的王樂兵不可能給自己買這種車,他怕樂兵的紅顏易怒,不敢接受。
王樂兵哈哈大笑說:“那你正好替哥們試試這是不是紅顏禍水!”劉漢語塞,只好照做。
周末的午后,陽光溫暖的照耀在躺在沙發上慵懶的他們。劉漢伸了個懶腰,懷中的糖糖也舒展了下四肢。
“你真是越來越懶了。最近是不是又胖了。”劉漢捏著糖糖的小臉蛋說道。
“哼哼……哼哼!”糖糖回擊了他幾句。
“唉,回來變成大肥婆,你別賴我。”劉漢從沙發上下來,取來了啤酒和花生薯片一些小零食。
“哼哼!哼哼!”糖糖轉過身,沖劉漢扭動著小屁股。
“是,是,我知道錯了,別生氣。”劉漢急忙安慰糖糖。
“馬上就要開始了,你還是支持中國隊?”劉漢轉移話題,他可不想惹得糖糖不高興。現在糖糖只要不開心,就會沖他放臭屁。
“哼哼……”
“好吧,那我就還是老樣子,今天只能支持日本隊了。”
……
劉漢雖然嘴上與糖糖不是一條陣線,可心里真是著急。
足球是最讓中國男人人格分裂的運動。一邊恨鐵不成鋼的痛罵,一邊又為他們加油吶喊;一邊生氣賭誓再也不看,一邊又場場不落的觀看。
“你看,你看你喜歡的這個人,簡直就是個面瓜。盤帶都不會!……又讓人過了,你們是木頭人啊!……我靠,真給中國人長臉,鏟球不行,踢腿真準!”劉漢連呼在叫的鬧道。
糖糖斜眼看著他,不屑的“哼哼”兩聲,低頭吃花生。
中場休息的時候,劉漢總算消停了一會。他倚在沙發上喝著啤酒吃零食,糖糖也終于能靠在他懷里悠然的閉目養神。
下半場即將開始前,攝像機掃過觀眾席。
劉漢猛然坐了起來,手中的啤酒撒了些許出來。他似乎在電視中看到了那個日夜期盼的身影。他使勁的眨眨眼,盯著屏幕,糖糖似乎都能感受到劉漢快速不安的心跳。
終于那個身影再次出現在了屏幕前,雖然停留的時間只有短短幾秒,可那分明就是,應該是,或許是……李唐?
是她?是她嗎?會是她嗎?她怎么可能出現在那里?不會是她,不可能是她,只是長得像而已,那神采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坐立不安的劉漢,在屋中來回度步。目光不時掃過屏幕,企圖能再次看到那個身影,可是直到比賽結束也再未見到。
劉漢重重地坐在沙發上,眉頭緊鎖,出神的在思考著什么。糖糖明顯感到劉漢的緊張,它不敢動一下,也不敢發出一絲聲音,生怕擾亂劉漢此刻混亂的思緒。
良久,劉漢站了起來,他找出李唐最后留給他的那封信。認真讀著上面的每一個字,眼淚慢慢的流了下來,滴在了紙上。劉漢抹了下眼睛,連忙用手去擦拭紙上的淚水。無意翻過來,發現其實這是一封用英語和日語書寫的邀請函。
李唐小姐:
您的作品,我們已經拜讀,并且深深的被里面的故事所吸引。懇請您能前來東京,進一步商談合作事宜……
如有意向,請聯系我們,我們會幫您辦理好來日手續。
……
聯系方式:……
東京筑業事務局
劉漢緊攥手中的那張紙,大腦停頓了幾秒鐘。一年前的很多畫面在他腦中紛紛浮現。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存放垃圾的地方,找出了李唐消失那晚他們喝的紅酒瓶。
拿著那個空瓶子和那張邀請函,劉漢披上外衣就要出門。糖糖著急的從沙發上跳下來,奔向劉漢,在他腳邊抬頭望著他。劉漢看看糖糖,略一遲疑,便抱起它開門而去。
一路上,糖糖都緊張的望著劉漢,它能感受到他內心的焦慮和不安,而劉漢少有的忽略了身邊的糖糖。他腦中反復思考著那些畫面。那一件件的事情,似乎早就向他預示了真相,但將他們聯接起來,還需要一個人,那就是王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