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錢純料理完孫海的后事，暫停了在香港的境外發債、上市業務等，變更了孫海網上境外生鮮超市公司股東，任董事長，集中精力經營境外生鮮業務。

趙憨聽說趙錢純做電商生鮮業務后，感到疑惑，就問趙錢純：“做境外發債、上市業務等多輕松，做電商業務會很辛苦的。再說，電商也有運營團隊？為什么做了六、七年，突然改行了呢？”

“伯伯，以后你會明白的，暫時保密。”

趙厚剛參加工作時，在供銷社工作，從營業員、鄉鎮供銷社主任一直干到縣供銷社主任，又調到市商業局任副調研員，行政機構改革后，任濱海市貿易局副局長，分管內貿業務。內退后，在一家大型連鎖超市干顧問。大半輩子不僅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有實操經驗，而且諳熟行政工作，熟悉內外貿經濟政策，對宏觀、微觀市場動態及發展走勢的愛好，似乎未減，時常琢磨市場變化、潮漲潮落的原因。趙錢純接管了網上境外生鮮超市后，更是如著迷一般，看經濟頻道，閱覽國內外生鮮市場商品信息，研判供求變化，比年輕人看的還透。看到趙錢純網上境外生鮮超市生意不錯，信心滿滿。為助力趙錢純擴大業務，投資趙錢純的網上超市，成為了股東。

趙錢純的同學好友，趙厚的原同事、朋友，也時刻關注著他們的業務情況。在網上看到銷售額不斷增長，知道他們為人實在大方，紛紛要求投資入股。趙錢純、趙厚清楚，市場瞬息萬變，萬一冒出一個獨角獸，與他們爭奪市場，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考慮到萬一賠了，不好向朋友們交代，就婉言謝絕。

“大家一直掛念著錢純，也想幫幫我們。我們多年的情義，這沒有說的。但入股的事，還是再考慮考慮，待公司業務穩定了，再入股也不遲。”錢純、趙厚心里清楚，他們還存著幾百萬元，目前還是求穩為好，擴大規模的時機還需再研判。

趙錢純、趙厚召開了境外生鮮超市員工會議，對近期業務工作進行了周密安排，將任務層層分解，落實到部門及個人，公布了重新修訂的獎懲措施。覺得工作可以暫時告一個段落，趙錢純提出要去看看伯伯。

趙錢純：“一來見見面，敘敘舊；二呢，如果伯伯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他如果對網上超市有興趣，可以一起做。現在，老板換成咱倆了。”

趙厚：“咱們想到一起了。我還想等你理順各方面關系，業務有新的起色后，和你商量這事。你伯伯既在商貿企業干過，又在機關從事流通經濟運行分析多年，這方面業務還是比較熟悉的。不像你們做的發債、私募基金一樣，從頭學起。”業務上雖忙，他們始終惦記著趙憨的生計。

路邊海棠花正值盛放期，如煙如霞。紫薇花姿優美，花色艷麗。紅色、粉色、白色和黃色的月季花，色彩豐富，美不勝收，隨風搖曳，像為遠道而來的親人致意。“春風拂面楊柳風，人面桃花相映紅。”趙厚、趙錢純提著大包小包，朱彤領著孩子們，來到趙憨樓下。

文惠、趙憨迎了出去，文惠拉著趙錢純的手說：“你伯伯剛才還在一直看表，該到了，怎么還沒進門呢？我再出去瞅瞅。”

趙錢純一見面，就抱著趙憨，似乎有許多話要說。趙憨拍了拍趙錢純的肩膀，轉身抱起最小的孫菁，使勁親了口，“小家伙長得真快！”說著，一起走進屋里。

“伯伯，看看這西服合身嗎？”趙錢純說著，打開包裝盒，讓趙憨試試。

文惠看著趙憨穿上西服，在穿衣鏡前照來照去。“你看，把你伯伯打扮起來了，看他美的合不上嘴。吆，還是金利來的。”

“大娘，還有你的。”趙錢純順手從包里拿出了一套連衣裙。

“剛才我還嫉妒呢？心想，還是你們姓趙的近。嘿嘿，我覺得你不會忘了你大娘。”文惠接過連衣裙，關了臥室門試衣去了。

文惠換上連衣裙，從臥室走出來，“看看美不美？”把身子旋了兩圈，似乎找回了往日的自信。

“哎吆，變成大美女了。”趙憨看后既高興又難過。原來文惠多富態，根本穿不上連衣裙。這幾年，都瘦了一大圈了。多少年沒買新衣服，他也記不清。“以后多給你大娘買點新潮的，男人的服裝，款式什么時候都一樣。”趙憨朝趙錢純笑著說。

文惠傾其所能，盡地主之誼。早已準備好家鄉特色菜，西湖醋魚、龍井蝦仁、宋嫂魚羹、東坡肉、糟燴鞭筍擺滿了桌子。家里拿得出手的白酒、紅酒和啤酒，都派上用場了。

“哥，又不是外人，隨便喝點就行。”就他哥的境況來說，趙厚覺得有點奢侈。

“那還行，必須喝最好的，必須的！”文惠和小叔子一向好鬧，兩人斗起嘴來。

“好豐盛啊！好想好想嗨起來！”趙錢純蹦著鼓掌叫好。忽而，臉又沉下來。

趙錢純：“伯伯，我年輕，有些事考慮不周，您多擔待吧。孫海就那個脾氣，對他的親外甥也是一樣苛刻。啥也不說了，我先敬您一杯！”

文惠：“好心未必就能夠辦成好事，我們都知道你的好心，更理解你的難處。干企業，哪有百分之百成功的，都很正常，別放在心上。我和你伯伯還很掛念你呢？你看，這段時間都瘦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經歷了這么多事情，他們愈加感到格外親近，濃濃的家味彌漫室內。他們曾經是合作伙伴。此時此刻，什么都已成為過往云煙。既是弟兄、親人，又是朋友，滿滿地親情滋潤著每個人的心田。他們隨隨便便，邊吃邊聊，無話不談。

“這些都是你平常最愛吃的”，文惠挖了一勺龍井蝦仁，放在了趙錢純的碟盤里。“今天，在家歇歇，拉拉家長里短。明天，咱們出去轉轉，去酒店再點些好菜。”

趙憨：“問題是多方面的，不能全怪孫海。我也是貪戀他開的工資高，對困難和自身能力估計不足。比如發債業務吧，之前接觸的很少，邊學變賣，更不用說經驗了。總覺得給企業籌措資金，他們只要上項目，缺資金，還不是順茬？得求咱們。沒想到競爭仍十分激烈，起碼需要掌握實權的縣處級以上干部，有可能承攬這業務。兼職人員吧，吹牛的多，真正能夠募集資金的少。業務生疏，怎么能干好呢？這些都是血的教訓，也是成長的代價。今后運作業務，一定從自身熟悉的事情做起，揚長避短。田忌賽馬的故事，在商場上同樣也是適用的。做企業，不僅要摸清客戶需求，還要熟悉競爭對手等情況，知己知彼，避敵鋒芒，才能后發制人，以弱勝強。再者，貪多嚼不爛，專注專業，做優做精，就不怕沒有客戶。市場的需求是無限的，短期內，只有淘汰的企業，沒有淘汰的行業。”

趙厚：“哥，無論怎樣，沒有一個不疼你的，沒有一個不盼你好的。有些事與愿違，確實受多方面條件的限制。力不從心還是主要的。哥，咱倆把這塊干了。”

弟兄倆一飲而盡，緊緊地抱在一起。誰也沒有再說什么，誰也沒有比他們自己更理解對方。原來站在各自角度看問題所產生的矛盾、隔閡，被這深深的擁抱全部融化了。

在場的人都懂，血濃于水。親，不是借的！利益，在親兄弟之間，算什么！在場的其他人，也被感染了，眼里涌出了幸福的淚花。是啊，還有什么比親情更珍貴！

趙憨：“弟弟，你哥還不理解你嗎？誰都知道你最疼你哥。一家人把話說透了，事就過去了，今后誰也不準再提這些事。一起往前看，把失去的時間搶回來，干好各自的工作，讓大家放心，才是正事。原來，只是在電話了了解到了你們的業務情況，咱聊聊錢純的公司吧。”

朱彤照顧著孩子們吃飯，一會給這個夾菜，一會給那個倒飲料，還得給這個那個倒酒。熱水沒了，再去燒水，忙的不亦樂乎。看到一家人敞開心扉，推心置腹地拉呱，既實在又親切，感情如故，心里暖融融的。雖沒喝酒，情緒卻始終被感染者。愈來愈高的聲音，帶著她也隨之高漲起來：“今天，你們就來個一醉方休！我負責清理衛生，照看孩子們。”

朱彤總是這樣，一家人在一起，她只顧照料他人，顧不上自己吃喝。這些小事，人人都看在眼里。別看是弟媳，趙憨也十分尊重他。

趙錢純把經營線上境外生鮮超市的事簡單說了一下。目前，員工信心并沒有因為孫海的遇難而受到影響，客戶關系維護的還不錯，大多是固定的老客戶。也完善了激勵機制，按月兌現，員工的工作熱情很高漲，營銷潛力正在進一步釋放。但如何再增加客戶粘性，吸納新客戶，擴大市場占有率，或者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需要咱們好好琢磨一下。

趙憨早也在平時通話中，了解到了他們網上境外生鮮超市經營情況，也時常琢磨他們經營的事。他似乎有一種擔心，覺得境外生鮮品質無可厚非，但隨著經濟進入新常態，客戶群體面臨著萎縮的趨勢。這種判斷，始終縈繞在他腦中，也不知是否該提醒他們。看到他們誠懇的樣子，便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伯伯，你這么一說，還真覺得存在著這么一個潛在風險。”趙錢純猛地放下手中的筷子，臉色有點緊張。

沉思片刻，她又說，我也覺得奇怪，員工的工作熱情依舊，銷售提成比例也比從前提高了兩個百分點，但銷售額并沒有預想的那樣，呈階梯式增長。我還一直納悶呢，但始終沒有找到具體原因。

趙厚接過話茬說，你伯伯提醒的對，從宏觀經濟形勢看，新常態不僅要求經濟方式的轉變，更要求企業對未來市場有敏銳的洞察力。前幾年，個別地方發橫財的人很多，只要產品優質，不愁沒有市場。但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了，掃黑除惡成效顯著，反腐倡廉更是一路高歌猛進，成效顯著，老百姓都看在眼里。即使有錢人，也變的收斂了，不敢再明目張膽地顯擺了。過度講究高消費，吃多了如不適當運動，消化不了，反而生病。有些價高的產品，無非抓住了滿足人的虛榮心而已，對健康是否有利，值得推敲。

趙憨也說：比如，規范經營行為，治理虛假招拍掛，堵死了房地產商的暴利之路。再說，高消費的奢靡之風，給社會帶來的負面影響，已經危及到社會風氣的根本好轉。現在，正在抓餐桌上的浪費。你所經營的網上境外生鮮超市，市場定位是高端客戶，客戶消費群體相對而言，可能呈遞減趨勢。聚焦業務，精準營銷是對的。但大的形勢變了，經濟發展的路徑、方式和趨勢不同了，盈利邏輯也應跟著變化。在這一切，都需要我們未雨綢繆。可以考慮在繼續經營這塊業務的同時，以這些客戶、流量為基礎，調整經營方向和經營產品。如同做人一樣，結識新朋友，不忘老朋友，路才能越走越寬闊，道理是一樣的。再者。國內治理環境污染已見成效，產品質量也并不遜色。

趙錢純急切地問：“那經營方向該如何調整呢？”

趙憨說，一般人的思考，只是沿著過去的經營產品直線延伸，也是對的。但是卻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就是任何一個行業、企業的發展，不能逆勢而為。趨勢被人都看到的時候，趨勢的意義就沒有了。重要的是提前預判，在人們尚未發現時，提前行動了，或許有先發優勢。因此，深入領會國家宏觀經濟政策，認真研判經濟發展趨勢，提前謀劃，順勢而為，對我們做企業的來說，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趙憨借著酒勁，繼續說：時代變化速度之快前所未有。變化時代最大的危險不是變化本身，而是仍用過去的邏輯或習慣做事。外部環境是不確定的，唯一確定的是自己。對于企業而言，唯一不變的就是為客戶創造價值。

他接著說：如何真正為客戶創造價值，還是先認識自我，看看自己到底有哪些優勢，哪些劣勢，哪些供貨渠道可以利用，哪些無效資源可以放棄。而后，根據國家政策、市場走勢、產品競爭力、競爭對手等情況，思考公司的發展戰略，確定具體經營目標、經營品種、競爭策略。比如，你在澳大利亞留學，學的是國際貿易，又和國家駐澳領事是朋友。這些都是得天獨厚的優勢，能否在這方面思考一番，做好整合資源的文章。

聽到這里，趙錢純的思路打開了。她對澳洲太熟悉了。獨特的地理位置，海洋性氣候和溫帶大陸性氣候，給予了植物、動物成長的豐厚條件。另外，政府對畜牧業和生態環境嚴格管制，再加上農場主自覺遵守相關法規，奶牛天然放牧，不注射催產素，奶粉確實讓人放心。還有黃油、蜂蜜、乳酪等，品質優良，實屬上乘產品。他的同學，就有經營這些產品的。她又想，是啊，我在這三個孩子身上投入多少啊！奶粉、小衣服、紙尿褲、各式各樣的智力玩具、兒童車，就是餐具、水杯等用具，都不能和大人的混用。不僅市場容量大，而且是剛性需求。況且，人人不想讓子女輸在起跑線上，家長對孩子的殷切期望，注定了投資是不計成本，不求回報的。即使是家境不好的家庭，那怕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對子女花錢，沒有一個舍不得的。

趙厚聽到這里，頓開茅塞。便說，這是多好的資源和項目啊。你看，現在，全面放開“二孩”政策落地，奶粉等母嬰用品市場需求旺盛，將呈現井噴式增長。我從一份資料上看，預計這一產業年需求額將達到二萬三千億元左右。即使我們占領一市或一省的市場，也規模巨大，前景不可限量。最重要的是，順應大勢。

趙錢純越聽越入耳，況且自己還有這方面的境外資源優勢。

文惠看到他們各個眉色飛舞，邊喝邊聊，越聊越帶勁。便說：這才叫酒逢知己千杯少，一家人喝的是親情，是氣氛，和朋友、同事就是不一樣。今天使勁喝，敞開聊，來它個一醉方休，聊它個海闊天空。明天，我拉著你們出去放松放松。這幾年，咱們這里新建了不少市民休閑項目，咱們一起去游覽深林公園、植物園和園博園。小城市有小城市的玲瓏之秀，別樣風光。游覽后，大腦更清醒了，再進一步梳理下各自的思路，像國家開會一樣，坐下來好好討論討論，集思廣益。意見不統一的，展開爭論，誰說的有道理，就按誰的辦，這樣，才能達成共識，有良好的開局。“謀定而后動，知止而有得。”

趙厚，“對，題目有了，大體趨勢也做了粗略分析。錢純的資源、優勢咱們也清楚了。沉下心來，潛心研究一番。”

“贊同！”朱彤也舉起酒杯，五個人不約而同地說：“為了我們共同的理想，干杯！”

這時，《渴望》主題曲正從電視里飄來，“悠悠歲月，欲說當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難取舍……這樣執著，究竟為什么？心中渴望真誠的生活……恩怨忘卻，留下真情從頭說……過去未來共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