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然姐,外面有一個阿姨,說要見你,在接待室等著呢?!?
高貝貝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李知然應了一聲,眼簾有些沉重,扶著額頭緩了好一陣才站起來,朝著接待室走去。
李知然推門而入,眼前坐著的是一個穿著很簡約的老年婦女,年齡大概在五十歲左右,帶著口罩也看不清太多,只能從她干枯蒼老的手背上猜測一二。
女人看見李知然顯然有些緊張,身體下意識前傾,想說一些話。
“您好,我是李知然,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她的動作有些僵硬和慌亂,從包里拿出來一張照片,是宮梁和一個年輕女人的合照。
“你好,李警官,是喬隊長讓我過來找你的,這張照片是我和宮禾以前的合照,我叫柳悠,是他以前的情人,這是我和他二十多年前拍的照片,有點舊了...但是也能看清吧。”
柳悠的口音是很正宗的艾梵方言,她的聲音在顫抖,李知然也驚訝到心臟一顫,她把口罩摘了下來,大片丑陋的燒傷從右臉一直到脖頸。
“李警官,我是特意趕飛機來找你的,我要跟你說一些事情,...您別嫌棄我嘴笨,聽我慢慢說,行嗎?”
李知然立即安撫道:
“沒關系,您慢慢說,我聽著。”
柳悠講的故事內容顛覆了她對宮梁和宮禾目前的認知,在她所講的故事里,宮梁不僅毆打發妻,虐待兒子,還常年賭博吸毒,所做的事無一不令人發指。
宮梁的原配妻子叫楚如意,在她剛懷上宮麥的時候,宮梁就已經和柳悠在一起了,當時柳悠并不知情,因為宮梁告知她的內容是,他只有一個兒子宮禾,妻子很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后來她和宮梁的來往就越來越頻繁,見面的次數也越來越多,直到那天柳悠趁宮梁不在,上樓參觀房間,發現了被鎖在房間里的楚如意。
楚如意見到柳悠并沒有多驚訝,只是懇求她拿一些食物和水,那個時候的楚如意已經懷孕六個多月了。
在和楚如意聊天的過程中,柳悠得知宮梁的所作所為是多么混蛋,他一天只給楚如意送一次飯,因為房間里自帶衛生間,所以也省了讓她上廁所的時間,長期的圈養讓楚如意骨瘦如柴,但她的思維依然清醒,她告訴柳悠,等自己生下了孩子,就帶著兩個孩子離開這個家。
那次聊天后柳悠也漸漸對宮梁有了隔閡,楚如意即將臨盆那天,宮梁向柳悠坦白,柳悠早已經知道真相,所以沒有和宮梁撕破臉,宮梁反而為了補償她,讓她留在了家里。
楚如意生下了一個兒子,就是宮麥,當時宮梁有意讓柳悠也生下一個孩子,卻檢查出柳悠有宮腔粘連,想到她的工作本來就不檢點,從那時起宮梁也對柳悠拳腳相加。
宮梁用一種毒藥來威脅柳悠不允許離開他,所以柳悠被迫以保姆的身份一直留在宮梁家里,那時候楚如意還在坐月子,多次被宮梁家暴。
起初楚如意和柳悠并不清楚宮梁為什么會這樣,直到四年后,那天家里來了一群討債的人,在客廳里堵著宮梁,柳悠在門口偷聽,內容讓她瞬間崩潰,宮梁在賭場欠了七十萬的巨款,還染上了毒癮,當時那個年代七十萬是償還不起的,而且毒品的價格也遠超人們想象。
他們的人打斷了宮梁的左腿,戳瞎了一只眼球,放下的狠話內容是:
“我們不會這么輕易殺了你,一條腿,抵五萬,一只眼睛,抵一萬,你就看看你身上還有多少器官,可以幫你抵完這些債。”
柳悠已經嚇到腿軟,連滾帶爬的跑出了院子,一個人縮在假山后面,突然間想起來,這個時間點宮禾已經打零工回來了。
只是差了那么一點點的時間,柳悠沒能來得及攔住宮禾進家門,和那群人碰了面。
那時候宮禾只有十四歲,宮梁為了抵債,唆使他們先拿掉宮禾的任意一個器官,來給他寬限一些時間。
宮禾就在絕望的哭聲中,活生生被砍斷了一條手臂。
這條手臂,給宮梁寬限三個月的時間。
楚如意見到宮禾的時候,他的臉頰已經沒了血色,鮮血像河流一樣淌著大片地板。
她崩潰的跪在宮禾身邊,嘶吼著救命,柳悠也在楚如意撕心裂肺的喊叫聲有了一些神智,跑出去喊鄰居來幫忙。
在醫院搶救的時候,宮禾體內的血液已經流出超過40%,出現了休克現象,他的血型在血庫里又極為稀缺,最后楚如意以賣腎的條件在福利院找到了兩個血型相同的孩子給宮禾獻血,這個孩子就是鄭羽珂和春春。
楚如意在宮禾出院的那一天離開人世,從那之后宮禾的左手戴上了義肢,性情也和之間大不相同。
他先是托付柳悠找一個無兒無女的家庭,把宮麥送了出去,又以宮梁的名義經常給福利院的鄭羽珂和春春打錢,持續了一年之久,宮禾順理成章的來到福利院,借著宮梁的名義,把鄭羽珂和春春接回了家。
當時鄭羽珂是七歲,春春是八歲,原本宮禾打算一直留著他們兩個,直到那次春春當著宮梁的面,說宮禾想要讓爸爸徹底消失。
安穩吃飯的桌子被宮梁掀翻,他抓著宮禾的衣領,一巴掌打在宮禾臉上。
春春嚇得躲在鄭羽珂身后,而宮禾也承受了春春那一句話的后果。
“哥,你疼嗎?”
鄭羽珂跪坐在宮禾身邊,眼淚不斷流下來,小小的手掌替他擦掉臉上的血跡。
宮禾的眼神很平靜,他張了張嘴,沙啞著聲音說:
“沒事,羽珂,我早就習慣了?!蓖蝗幌肫饋硎裁?,宮禾的眼睛里泛起一道不易察覺的冷冽。
“春春在哪兒?”
“春春已經睡著了,在房間里?!?
宮禾一只手撐著身體站起來,鄭羽珂也乖巧的攙扶,他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一頭的男孩,一字一句的說:
“春春沒有說錯,我就是要殺了爸爸,羽珂,你肯定也不希望哥哥繼續受到傷害吧,你愿意幫哥哥嗎?”
鄭羽珂嚇得眼淚掉下來,但沒有拒絕宮禾的話。
從那之后,鄭羽珂也不再和春春一起玩鬧,短短兩個月的時間,春春在一次感冒中高燒不退,在兒童醫院去世了。
宮禾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小動作都被柳悠看在眼里,但她不會阻攔,她要借著宮禾的手,一起解決掉宮梁這個畜牲。
后面的內容,柳悠已經講不動了,不過李知然也猜得出來,鄭羽珂代替花捷身份的這個計劃,肯定也是宮禾安排的。
柳悠哭得泣不成聲,抓著李知然的手,說:
“李警官,我知道您會秉公執法的,但宮禾...他其實不壞的,我知道他現在在干什么勾當,可是...可是不管他現在干的事有多惡劣,但他承受的這些,是所有人一輩子都不會經歷的,我求求你,不要給他判死刑?!?
李知然有些哽咽,抬手擦了一把眼淚,說:
“一切交給我們警方就好,您放心,那您是怎么找過來的呢?”
柳悠說:
“我那天路過宮梁以前住的小區,看到了兩個警察在問關于他的事,我回去后整晚睡不著,就來艾梵警區自首,后來有個姓喬的警官說讓我來南渡城找你協助辦案,所以就過來了?!?
李知然鼻尖突然一酸,眼眶里濕潤,抓住了柳悠的手,輕聲說了一句: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