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溫采青直朝著芙蓉的方向跑去,眾樹都慌了,怎么辦?怎么辦?莫梧桐急急地抖動枝干,兩棵枝干順勢而落,砸在金盞的身上,
還沉醉在悲痛之中的金盞被砸得瞬間清醒了過來,抬頭看見溫采青舉著斧頭朝著芙蓉跑去,急忙起身,大喊:“采青,不要……芙蓉,快跑,快跑……”
芙蓉嚇得已經挪不動腿,呆愣在原地,回過神時,發現金盞那張疲憊至及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身后是舉著斧頭的溫采青,斧頭上帶著血跡……
看著斧頭直接進入金盞的后背,溫采青一下便呆若木雞,自己干了什么,自己都干了什么?是自己殺了金盞嗎,自己怎么能殺了金盞呢,那是她最愛的男人哪……
看著趴在自己懷里的金老師,后背上滲出的血股股地往外流,石芙蓉都快被嚇傻了,
“你,你……是你,是你殺了金老師,你這個壞女人,是你殺了金老師,所以金老師才不愛你。”石芙蓉大喊。
石芙蓉的話更加激怒了此刻的溫采青,
“是啊,你不愛我,你不愛我,我讓你也不能愛別人,……”已經紅了眼的溫采青邊喊邊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斧頭,
倒在血泊中的金盞一聲都沒喊出來,
憤怒的莫梧桐一邊叫喊,她恨自己只是一棵樹,無法阻止溫采青的暴行,她奮力地把根系和樹梢所有的力量都集結在心間,
然而她的根系太深太廣,她顧不得這有多疼痛,也不知哪來的巨大的力量,一棵梧桐樹就這樣自己把自己連根拔起,被她的根系所牽連的土地瞬間塌陷,整個院子已然坍塌,鎮上的許多人家的房屋也因此而倒塌,
當梧桐整個樹干壓在溫采青身上時,隨之倒下的是柳樹、石榴和香椿,他們用一棵樹自己的方式守護著自己的主人,
整個金石鎮頃刻間地動山搖般地塌陷,人們紛紛跑出屋外逃命,
第一個發現金盞家出事的是石芙蓉的爸爸石觀正,他見女兒出門遲遲不歸,便找了過來,
沒想到他看到的竟是一片凄慘的景象,
他的女兒芙蓉站在金盞家已經坍塌的大門前,金盞渾身是血倒在血泊中,溫采青手中握著帶血的斧頭被梧桐樹干壓在身下,同時壓在溫采青身上的還有柳樹、石榴和香椿……
金盞家的樹都不知怎的被連根拔起,整個院子里的地都塌陷了,房子也都倒了,
他從未見過這種的景象,呆呆地愣在那里,一動沒動。
不一會兒金盞家又聚集了不少人,都在嘖嘖議論,
“都愣著干什么,趕快救人哪!”金不換從人群中沖了出來,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金盞,不禁紅了眼框,
“金盞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可不能死啊,我借你的錢還沒還哪……”
……
死去的金盞被帶到閻王殿前,不管閻王說什么,他只問一句話:“從容呢,我要找從容。”
莫梧桐沒有了梧桐樹可以棲息,又變成了鬼魂四處游蕩,是小肥鬼又重新把她帶到了閻王這里。
閻王看見莫從容來了,便清了清嗓音對金盞說道:“你看那是誰?”
金盞循聲望去,是那張他永遠都感到愧疚的臉,是那張他日思夜想的臉,七竅流出的血跡依然清晰地在她臉上,白色的襯衫,白綜色格子相間的長裙,黑色的襪子,一只白色的板鞋,
看著那張一直望著他流淚的臉,金盞沖過去一把抱住莫從容,“從容,我終于可以見到你了,從容,……”
閻王和小鬼們看著二人相見的場面,都安靜地沉默著。
唉,孽緣啊!
……
“我說二位,你們下一步要去重新轉世,可準備好了?”
沉醉在喜悅中的二人在閻王的問話中回到現實,
“從容,我聽你的,你來決定。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去哪里我都愿意。”金盞抹去從容臉上的淚,撫摸著她的頭發,輕聲低語,溫柔至及。
“人間太險惡,我們做一對連理樹,好不好?”莫從容望著眼前的金盞,摸著那張她一直都想撫摸的臉,淺聲細語。
金盞看著從容重重地點了點頭,“只要和你在一起,哪里我都愿意。”
得到金盞同意的莫從容轉向閻王,“閻王,我曾經到過另一個世界,很奇異,似世外桃源般,那是哪里,我們可不可以去那里?”
閻王一聽,難得地笑了,
“那是一片凈土,只有心思完全純凈的靈魂才能感知到那里,我可以送你們去,但不可反悔。去了那里,生生世世便只能做樹,再也無法重新投胎轉世為人。”
莫從容望著金盞,金盞的眼睛里滿是柔情和堅定。
唉,雖然是段孽緣,但很多年前,他們便已是一雙連理枝啊!只不過是輪回了幾世之后又回到了那里而已!
閻王用手捊了捊自己那一把胡子,唉聲嘆氣,唉,終究還是注定的命運。
……
很多年后,金石鎮還流傳著金盞家里那幾棵樹的傳說,說它們是忠心護主的樹,說它們是有人情味兒的樹。
黃之僑把金盞的家里重新修整了一番,栽上了一棵梧桐,一棵柳樹,一棵香椿樹,一棵石榴,那口傳奇的水井依然在原來的位置上,還是那片月季,還是那兩棵芭蕉。
還請了一個護工來照顧已經瘋掉的溫采青。
似乎一切都是原來的模樣,可一切早已不是原來的模樣。
金飛燕最終還是嫁給了石觀力,看到金盞慘死的樣子,她忽然間覺得還是嫁個喜歡自己的男人比較好。
石芙蓉留學歸來再見黃之僑時,他把和金盞創辦的公司做的越來越大,已經成為他們省響當當的教育培訓品牌。
看著已經四十歲的黃之僑依然單身的樣子,石芙蓉笑了,自己終于可以有能力有信心地站在這位風流倜儻的黃老師面前了。
“想要和我站在一起,就得象金盞一樣,只是比金盞多一個身份,老板娘,可否?”
望著黃之僑那張多年不變依然帥氣的臉,石芙蓉流著淚直接沖向了那個她想了很多年的懷抱里……
他們依然好好地教書育人,象當年的金盞一樣,
他們依然資助貧困生,象當年的金盞一樣,
他們依然給那些孤魂野鬼讀詩、講故事,象當年的莫從容一樣,
他們依然時常站在高處,眺望遠方,做出無風也搖擺的姿勢,象當年的莫梧桐一樣,
他們依然彼此相愛,象當年的金盞和莫從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