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兩伙人涇渭分明，分作兩邊。

方鴻境身后，三位老者，不知活了多久，全身上下沒有一絲真氣波動，若活死人一般。

而另一方，則是四門幾個首領，在幾人身后，跟著六位老者，狀態與方鴻境身后三人一樣。

“方首領，你那徒兒既然來了，何不讓他出來一敘，我等行事講究一個光明磊落，怎會無緣無故，冤枉一個好人。”

紫袍老者，戰門首領，李振。

“躲躲藏藏，莫不是干了虧心事，不敢與我等對峙。”

山羊胡子，刑門首領，陳劈。

“本想見識見識這個所謂的青年佼楚，不想卻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真是遺憾。”

黑白扇子，運門首領，耿河。

“看來，方首領是護定自己那個徒兒了。”

仙風道骨，反門首領，呂岱。

方鴻境背著雙手，滿臉不屑的看著幾人，絲毫沒把幾人的話放在心上。

他要做的事情，便是給念子虛創造時間，創造他足夠逃離到安全地帶的時間。

“念兒為了看一眼猴，不吃不喝趕路兩千里，舟車勞頓，怎么說也得休息個一天半天的，哪像各位，閑來無事總喜歡做一些下三濫的事情，自然是精氣神十足。”

方鴻境是巴不得一巴掌拍死對面四人，沒直接開口罵娘，已經算是極度容忍了。

“任你怎么說，現在，我們要見到那個人，至于我等有沒有冤枉他，一問便知。”

耿河開口道。

“年紀不大，人格缺陷倒是趕上其他幾位了，怎么，你運門的人都死完了，來了你這么一號人物，真不愧是運門，運氣真好。”

老頭子現在就是逮誰罵誰，怎么惡心怎么來。

“方鴻境，你也活了一百多年了，你對一個晚輩后生如此惡語相向，不怕有失前輩的風范嘛？”

李振上次被老頭子懟的不輕，心里一直不舒服。

“你家也死人了嘛，你那么激動，莫非他是你兒子不成？”

“方鴻境，你欺人太甚。”

“狗東西，跑老子的地盤來撒野，你敢跟我說欺人太甚？你真以為來了六個棺材板，我就怕你等？”

方鴻境滔天的氣勢，一瞬間釋放，整個壓龍谷，瞬間安靜了下來，天上的浮云，也被硬生生沖散。

四人首當其中，面色極其難看，四人身后的六位老者睜開眼睛，釋放氣息，那四人才恢復了正常。

“后生可畏。”

一人開口說話。

“幾位行將就木，茍延殘喘了三十年了，居然還能活著，果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方鴻境，如此這般口無遮攔，可不是什么好事，再怎么說，他們是你我的前輩，做晚輩的，還是嘴巴干凈點好。”

陳劈不陰不陽的說道。

“要不是來的狗太多，我怎會打擾我家前輩，至于你家的，三十年前，對著一幫晚輩痛下殺手，沒皮沒臉地幾條老狗，三十年前就該死在這里，可惜，那時候的我，實力還不足夠。”

“放肆。”

呂岱一聲怒吼。

“放你媽！”

方鴻境大手一揮，一巴掌扇在呂岱臉上。

啪！

“你真要不死不休？”

李振怒了。

“不死不休，就你們，還不夠。”

方鴻境背過手去。

“方鴻境，你以為，我們四門就這幾位老祖嘛，那你也太小看我四門的底蘊了。”

“不妨你四門老狗全來試試，三十年前，我尚且有一戰之力，三十年后，你們就那么自信，能將我等屠戮一空，你算計的再好又能如何，我回理人或許一夜被滅，但我保證，我一定要你四門，付出更多的代價。”

方鴻境盯著四人。

“我們賭一賭，看是你們能留下我，還是我能去你們四門，一一拜會。”

方鴻境清楚，那些人不敢跟他賭，他真想走，那六人齊上，未必能留的住他，更何況，回理人這邊也有三位老祖。

他們的目的是逼迫回理人跟他們合作，或者，不斷削弱回理人的實力，魚死網破的事，他們暫時還做不出來，他們不敢，也不能。

但方鴻境也是嚇唬那些人，他是回理人的首領，只可能戰死在這里，絕無可能真的出去。

兩方人都不再言語，彼此對持，彼此算計。

“方鴻境，還是給你兩個選擇，要么加入我等，重現暗幕昔日的輝煌，要么交出那小子，我等也不為難他，一切明了，我等自會離去。”

“這，是我們給你最后的機會，否則，我們不介意，再血洗一次壓龍谷，忘了告訴你，我四門此次來了十三位老祖，還有七人，混跡在這壓龍谷中。”

“明早，我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有些事情，我也需要給我那徒兒一個交代。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立刻動手，但我敢保證，第一時間，我會先去運門走上一遭。”

人有時候，不得不選擇妥協，方鴻境也是，他不怕死，甚至此次，他抱著跟四門之人同歸于盡的想法，但前提是，他要確保念子虛帶著那些孩子離開，而且他們已經走的足夠遠，一切，都需要時間。

他們是回理人的希望，只要他們還在，回理人的魂，便在。壓龍谷可以被覆滅，但方鴻境相信，終有一日，回理人終將再次回來，而那個時候，也便是四門覆滅的開端。

雖然他等不到那一天，可他要盡可能，為那一天能夠到來，創造條件。

耿河一張臉，陰沉的快要出水。

幾人也有點琢磨不透了，畢竟，現在的方鴻境，不像是三十年前那個為了顧全大局，舍棄自己女兒女婿的人，他更像，一個瘋子。從一開始的強硬態度，到現在的咄咄相逼，方鴻境似乎，逼著他們出手。

幾人交流眼神，最后，看向身后一人，那人點點頭。

“方鴻境，希望你能遵守諾言，我們走。”

李振說完，幾人一同離去，大殿內，只剩方鴻境四人。

一陣安靜。

“首領，你既然已經決定把希望壓在那孩子身上，那就堅持自己的想法，我三人一把老骨頭，也該埋在黃土之下了。”

一位老者開頭說道。

“三十年前，他們來的太過突然，我等也沒什么防備，放棄那兩個孩子，非你一人之過，實乃無奈之舉，一切過錯，我三人承擔便是。只是不曾想到，三十年后，他們還是來了。古祖創立回理人，本就為防備他們，古祖消失不足百年，他們便來了，很明顯，他們真正忌憚的，是古祖。而今古祖不在，我三人當盡全力，給予他們重創，至于以后，就看你和那個孩子了。”

“那個時代，本就不該存在，但追究過往，意義不大，我等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阻止它的復辟。回理人內部，似乎也摻雜進來了四門的奸細，這么些年了，也是時候清理一下了，須知任何看似強大的東西，往往其衰落，始于其內部。”

方鴻境沉默了一會。

“晚輩也想，可明日一戰在所難免，一切，都不重要了。”

“明日，你不用出手，我們自有計劃，只是自此以后，回理人的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了。那些孩子暗中培養便是，不要再讓他們回來。很晚了，我們也該去做點準備了，幾百年了，也該休息休息了。”

幾人說完，身影消失在大殿之中。

方鴻境嘆了口氣，向著自己院子而去，但當看到站在院子中央的念子虛時，差點一口老血沒噴出來。

“你怎么還沒走，你知道你現在的執拗多可笑嘛？”

方鴻境怒了。

“可師父，你難道就不能聽聽我的想法嘛？”

念子虛平靜的看著方鴻境，一老一少對視著。

夜很靜，沒有一絲鳥叫蟲鳴，似乎整個世界，都陷入沉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