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站下來,我隨著蔣月往高里河村里走去。村子不大,兩邊都是一排排土黃色的平房,顯得錯落有致,比我們村看起來整齊。
我倆一邊聊天,一邊順著村中小路,往前走著。
走了大概5分鐘,蔣月突然停了下來,她往前抬手一指:“我家到了。”
我一看,眼前是一間平房,門前是水泥鋪的地面,掃的干干凈凈。大門口還放了兩盆紅色的月季花,上面還有晶瑩的水滴,顯然是早上剛剛澆過。
我看著這些,忽然有些膽怯,不敢往前走了。
蔣月沒留意到我的緊張,她興沖沖往屋里大喊了一聲“爸、媽,大鐵來了”,然后就要往家里走去。她一扭頭,才發現我沒有跟上,她可能察覺出我的害羞,笑著走了過來,大大方方的拉著我,走進了家里。
我剛走進大門,就看見蔣月的爸、媽,從屋里走到門口,來迎接我們。
她爸個子不高,黑黝黝的臉龐,身板很是結實,一看就是個能干的莊稼人。蔣月她媽跟在他爸身后,雖然頭發有些花白,但是身形依然很苗條,一點不像農村這歲數常見的大媽身材,估計年輕時候,一定挺好看。我心里暗想,蔣月更像她媽。
“哎呦,你就是大鐵吧?”
蔣月她媽很是熱情,看見我來,急忙先迎上來打招呼。
我急忙點頭,說道:“是的,我是大鐵”。我之前從沒有去女方家的經歷,加上緊張,說完之后,傻傻的愣在門口,不知道再說些什么才好。
蔣月看我發傻,在我身后使勁捅了我一下,然后低聲說:“叫人呀。”
我被蔣月一提醒,如夢初醒,急忙對著他父母說:“阿姨好,叔叔好”,然后舉起禮物,結結巴巴的說:“這個.......是給您們買的禮物。”
她媽對我嗔怪道:“看你這個孩子,客氣什么,過來來吃頓飯就行,還帶什么禮物。”她一邊扭身往屋里走,一邊對我說:“孩子,走走,進屋說話。”
但是這個過程中,我發現蔣月他爸沒怎么說話,只是對我點點頭,簡單和我打了個招呼,就隨后和我們一起進了屋。
我不知道是不是她爸對我不太滿意,有些提心吊膽的進了屋。
蔣月她家也是自建的磚房,在農村很常見,面積雖然不大,但是屋里很是干凈,窗戶邊上,還有幾盆吊蘭和月季花,郁郁蔥蔥,顯得很有生氣。
客廳中間,已經準備好一桌豐盛的飯菜,有魚有蝦,還有幾盤炒菜,正冒著熱氣,一看就是為我準備的。
“來,大鐵,坐吧。”蔣月他爸坐了下來,招呼我上桌。隨后他爸扭頭對蔣月和她媽說道:“來吧,你們娘倆也落座吧。”
我把禮物放下,然后有些緊忙的坐在桌子邊,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蔣月她媽大概是看出我的緊張,笑著和我搭話,說:“大鐵,來了咱家,隨意就好,坐了半天車,大中午的也餓了吧?你想吃什么,自己動筷子夾菜就行,千萬別客氣。”說完,她媽給我加了一大塊魚肉,放到我碗里。
“對,別客氣。”蔣月他爸也招呼我。
我有些不放心,沒敢動筷子,隨后我扭頭看了看坐在一邊的蔣月,只見她撲哧一聲笑了,對我說:“你緊張啥呀,隨意吃。”
我這才拿起筷子,有些尷尬的對她爸媽說道:“謝謝叔叔阿姨......那您們也一起吃吧。”
蔣月她媽還是挺熱情的,不斷主動和我聊天,包括我在哪里上班,工作是做什么的,平時去哪里玩。一邊說著,一邊又往碗里給我夾了好幾只大蝦。
我急忙下意識的站起來,舉著碗,說道:“謝謝阿姨。”
蔣月她媽也被我逗笑了,說道:“大鐵,你不用站起來,別這么緊張,咱們就隨意聊聊天。我們也是前一段聽蔣月說起,才知道你倆的事。”
隨后她媽扭身對著蔣月,半是開玩笑半是責斥的說:“你說你這丫頭,要是我們不問,你還都不告訴我們。”
“媽......”,蔣月臉上有點紅,她拉了一個長聲。
蔣月她媽又轉向我,神神秘秘的看著我,說道:“我家這丫頭,嘴可嚴了,要不是前幾天和她提相親的事,她還要一直瞞著我呢。每次我想問你倆啥時候好的,她也不說,我就知道你倆是同學,問急了,她就說很久了。”
“對了,你倆到底好了多久了?”她媽不甘心的對我追問道。
我看了蔣月一眼,汗都要下來了。原來她一直瞞著她爸媽,沒提我倆其實剛剛才正式交往。這我怎么回答呢,是騙她爸媽?還是告訴他們真相?
蔣月也沒想到她媽對于我倆交往時間這么感興趣,非要刨根問底。她用眼神看著我,微微搖了搖頭,暗示我不要穿幫。
“阿姨,這個確實是......很久了,你知道,我倆是同學嘛。”我突然福至心靈,終于找到了一個折中的說法。我沒有說謊,確實我倆是認識很久了。
不過蔣月她媽大概領會成另一層意思,當成是交往很久了。她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態分明是“奧,原來你倆從上學就開始了”。
中文表達博大精深,會意無窮,這個時候,真是挽救了我。
“爸,你平時不是愛喝酒嗎?大鐵正好今天給你買了幾瓶瀘州老窖,你不嘗嘗?”就在這個時候,蔣月突然插話,隨后她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我一腳。
我知道她是想讓我岔開話題,省的被她媽一直追問下去,以免露餡。而且我也聽出來了,大概是蔣月她爸平時愛喝酒,她想讓我陪她爸喝點,希望他爸也能更喜歡我些。
我其實平時酒量并不好,喝多一些,就容易喝高了。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了,我急忙點頭說:“對對,叔叔,我都忘記了,您嘗嘗我帶的酒怎么樣。”
我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手忙腳亂的打開一瓶瀘州老窖,然后恭恭敬敬的給蔣月她爸倒上一杯。我有點緊張,倒酒的時候,還撒出來不少。
“行,我嘗嘗。”
她爸并不拒絕,等我倒完酒之后,他拿起酒杯,深喝了一大口,點點頭:“嗯,這酒味還不錯。”他突然停了下來,看了看我,“嗯,你也來點吧。”
我這才反應過來,暗罵自己糊涂,我急忙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站了起來,說道:“叔叔,第一次見您,我非常榮幸,我敬您一杯。”隨后我舉起杯來,一飲而盡。
“嗯,小伙子,可以呀。”蔣月他爸難得的笑了笑,也把自己杯子中的酒一口喝光。
“大鐵,你別喝這么猛。”蔣月看我這樣喝,很替我擔心,她急忙在我旁邊,小聲提醒我。
我知道我酒量不好,但是第一次見面,為了讓他爸高興,我也豁出去了,我咬緊牙,說:“沒事,陪叔叔喝幾杯,問題不大。”
隨后我給他爸又滿滿到了一酒杯,同時把自己的酒杯滿上,又陪他爸喝了幾輪。不知不覺中,腦子漸漸有點發蒙。
“大鐵,你別光喝酒,多吃點菜。”
蔣月她媽也看我喝了不少,又要給我夾菜。我急忙端起碗表示謝意,但是突然發現自己的手發抖,碗居然有點拿不穩。
此刻我的胃中,酒精在不住的翻騰著,有點燒心的感覺,我急忙吃了幾口飯菜,努力壓壓酒意,同時心里暗暗警告自己:大鐵,一定控制住,第一次見面,千萬別搞砸了。
就在我正盡力壓制酒意的時候,蔣月她爸把酒杯一放,突然看著我說道:“大鐵,你這是第一次上門,我和你阿姨都是農村的,也沒文化,我和你說點事兒,你別介意呀。”
“嗯,叔叔,沒關系的,您說。”我看著他爸的臉色紅通通的,也不知道要說什么,急忙放下酒杯,端坐著聽著。
“我這個閨女,也不小了。”他看了看蔣月,又接著說道:“她之前也一直沒有交過朋友,我和你阿姨一直挺擔心她的。本來我們還奇怪,前幾天我們才知道,原來你倆早已經好了。知道了這事之后,我和阿姨就很想見見你。”
聽到這,我隱隱擔心起來,想該不會又詢問我們之前交往的情況吧,這可真是太尷尬了。
不過我隨后就知道,原來蔣月他爸,要說是另一個事。
“不瞞你說,因為到了這個月底,我這丫頭,就要26了,按照虛歲就要27了。咱們這邊村里有講究,姑娘虛歲要過了27再結婚,就要是老姑娘了,過日子不紅火。”
他爸說道這里,頓了一下,看了看蔣月,又看了看我,隨后他意味深長的對我說:
“孩子,既然你們認識這么久了,如果你和我閨女是認真的,那么婚姻大事,我希望你也要早點考慮。”
“爸,人家第一次來,你怎么就直接說這個呀。”蔣月也沒有預料到她爸會這樣說,羞的滿臉通紅,身子扭向一邊,都不敢看我。
她媽心疼女兒,也趕緊給她爸碗中夾菜,一邊夾,一邊埋怨他:“人家小伙子第一次來,你怎么上來就說這些?”同時她不好意思的看向我,說道:“不好意思,她爸是個直性子,想到啥就說啥,這輩子就這個臭倔脾氣,大鐵,你可別介意呀。”
蔣月她爸也喝得有點醉意,他瞪了她媽一眼,說道:“你說我干啥?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經地義的事,有啥不能說的?”
說完之后,他直勾勾的看著我,說:“大鐵,你和我女兒處朋友,可是認真的?如果你不是真心實意的,我勸你早點離開,別耽誤了我女兒。”
她爸說的這里,我發現蔣月也下意識的扭過頭,一雙清澈的眼睛望向我。
我激動極了,血一下子就涌到了腦門,“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我也不顧什么禮數了,直接抄起酒瓶,把剩下的白酒都倒在杯子里,然后仰起頭,一飲而盡。
我把杯子“啪”一聲,往桌上一摔:
“叔叔,您放心,我對蔣月,是真心真意的。如果我說假話,天打雷劈,讓老天爺狠狠懲罰我!”
就在這時,我胃里強烈的灼燒起來,本來我就酒量平平,一直都在強撐著,而剛才這一激動,滿滿一大杯急酒下肚,一直強壓的酒意,終于無法抑制住了。
我只覺得嗓子眼一熱,一股流質液體像一股爆發的噴泉,從胃里急速涌出。我把嘴巴一張,“哇”的一聲,吐了一地。
完了,這下可砸鍋了。
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