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明公府，曹沖看見，府里面稀稀拉拉少了不少人。

剩下的人，也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想來丁夫人一事，牽扯到了不少人。

有一些人應該被殺了。

曹沖走進丁夫人房間，看到了曹操滿頭白發坐在丁夫人病榻邊。

曹沖不敢打攪，靜靜候在門邊看。

曹操已經五十多歲了，丁夫人一事讓他一夜白發。

曹操就這樣一動不動，摸著丁夫人的手坐著。

“阿爸……”曹沖喊。

“倉舒。是你吧。

坐。辛苦你了，沒有你，你大娘大概就沒命了。”

曹操說得十分客氣。

曹沖微微點頭。

曹操一拉曹沖的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然后低聲對曹沖說：

“倉舒，阿爸一直沒有和你認真交流過。

你或許不太了解你阿爸。

阿爸一生并不順利。

二十多歲的時候，你阿爸雄心勃勃地想為國家工作，結果被人牽連免職了。

在最失意的時候，認識了你大娘。

在家里面閑了幾年，又才被朝廷征招。

想著大好青春，可以繼續為國家付出了。

結果征招之后不到十年，董卓倒行逆施，造成天下大亂。

那時候你阿爸三十四歲了，只好攜家帶口逃離洛陽。

這期間，你大娘一直不離不棄。

再之后，我眼看著天下不再太平了，于是散盡家財，招攬天下英雄，組成了自己的隊伍。

結果，這只隊伍在進攻董卓的時候，幾乎被打光，我也身受重傷。

你阿爸沒有灰心喪氣，又過了幾年，終于又組織起了自己的精銳隊伍。

這時候，我已經將近四十歲了，才擁有了自己的地盤。

但是，就算擁有了自己的地盤，周圍還有袁紹、袁術、呂布、劉表、馬超、韓遂等強大勢力。

甚至遠處還有匈奴、烏桓、鮮卑等外族虎視眈眈。

你阿爸在這種環境中，竭盡全力方能逐步強大。

結果，在你阿爸四十二歲那年出事了。”

說到這里，曹操停頓了一下，眼里滿是憂傷。

“張繡叛亂，我的愛子曹昂、侄子曹安民、猛將典韋全部戰死，我也受了重傷。

這些都是我犯下的錯。

也就是這年，夫人離我而去，如此十多年。”

曹操伸出手在丁夫人眼眶邊將丁夫人眼淚抹去。

曹沖點頭。這些他都知道。

曹操一輩子并不容易，不像外人看到的那么風光。所受到的困苦折磨也比較多。

其中，還有曹操說漏了的，陶謙手下屠戮曹家二百余口之事。

曹操說到這里不再說了，他陷入了深深的哀思之中。

過了好一會。

曹操才說：“你阿爸過一段時間準備征伐荊州。”

“赤壁之戰？”曹沖心里面猛然一跳。

他十分擔心，他沖口而出：

“阿爸，你能不能不去？”

曹操微微一笑，曹沖的反應他看在眼里，他十分欣慰。

他說：“你知道你阿爸為什么要征伐荊州嗎？”

“不知。”曹沖確實不知道。

“首先，你阿爸有一統天下的志向。

你阿爸老了，再不努力夢想就難實現了。

另外，這么多年來，你以為劉表就是好人？

這十多年來，劉表多次主動攻擊我們。

趁著我們與劉繡交戰時，他攻入到湖陽縣附近。

趁著我們與袁紹爭斗時，侵入南陽西鄂縣及葉縣。

最近更是做出荒唐之舉，私自祭祀天地，有不臣之心。

你說，你能容忍這么一個鄰居嗎？”

說到這里，曹操頓了一頓，又接著說。

“先不說有仇必報。就算說天下大義。

你知道阿爸不久前頒布的《抑兼并令》嗎？”

曹沖搖頭表示不知。

“我們頒布抑兼并令的主要內容，就是控制豪強兼并土地，讓老百姓休養生息。

你知道天下民不聊生的根源在哪里嗎？

那就是豪強兼并。

豪強像巨大的吸血蟲一樣，不斷吸收貧苦老百姓的血，最終造成天下老百姓易子而食的局面。

所以，只有解除了豪強兼并，才能充分減輕百姓負擔。

荊州雖然表面平靜，但六大家族兼并土地不止，底層老百姓生活十分艱難。

你說，攻下荊州，實施新政，是不是符合天下大義的一件好事呢。”

曹沖知道談這些他說不過曹操，曹操可是歷史上有名的政治家，絕對能說會道。

他只能繼續求情：“戰爭之事勝負難料。

要不，咱們準備充分了再去？”

曹操搖頭。想來心意已決。

“我明白你的想法。不過是在擔心勝負之事。

其實，你還根本不了解你阿爸。

天下一統是我的重要愿望。

到了我這個年紀，有了愿望不去做，會讓我心內不安。

這種不安，比什么都難受。

因此，勝和敗在我的心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愿望做還是不做。

你懂我的意思嗎？”

曹沖點頭。他雖然比較年輕，但兩世為人，曹操這種想法，他也能理解。

因此，他不打算再勸說。

曹操的主見不可更改，所以自己作為兒子，只能盡心輔助。

希望能補的漏洞盡量補上罷了。

曹操好像知道曹沖的心思，說到這里不再往下說了。

他話題一轉。

“投毒這件事，有關的嫌疑人已經自裁了。

不過這事，不是針對我，就是針對你。

我看，還是針對你的原因多一些。

不然，丁夫人好端端地在丁府為什么不投毒？

而是現在即將對你未來發生重大影響的時間投毒？

當然，也有可能是其他勢力想將水攪渾。

針對你，不過就是繼嗣之類的可笑想法罷了。這些人，我以后會重點盯著。

至于其他勢力，這事不要讓我查到，查到我會誅殺他們九族。”曹操咬牙切齒說。

看著曹操已經面有疲倦之色，曹沖就好言將曹操勸回居所休息。

回來坐在丁夫人病榻前，他不禁也為即將發生的赤壁之戰擔心起來。

此一戰。

最終以曹操慘敗為結束，最終造成天下三分，如此數十年。

可以說是決定天下態勢的關鍵一戰。

這一戰，不知道是否會因為自己出現，對局勢發生根本性質的改變呢？

還是歷史的車輪，軋軋向前，個人永遠無法在其中發揮任何作用呢？

一切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