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冷笑:“毒是你下的,你自然有解藥。”
“那好,錦心記得大哥也曾親手執過那匹布,為何也會沒事?”袁錦心一字一問,字字沉重堅硬,似乎敲在人的心里。
老夫人經歷過風風雨雨,自然不是等閑之輩,今日,她便要與她們論個高下,這仇總該一點一滴的報了。
“這毒自然是大哥將布送與你之后才下的,何須多問?”袁錦繡已然沉不住氣,上前一步,淡淡分析道。
老夫人點了點頭,并沒有敲下最后定音,畢竟是袁府的血脈,這一分情面,她自然是不會吝嗇的。
袁錦心轉過身,側對著老夫人狠狠的瞪了袁錦繡一眼,而后面上陰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氣定神閑的冷笑。
再次回轉身時,她卻是眼淚汪汪,好不委屈的模樣:“老夫人,錦心不知道李媽媽從何處搜來的這塊布料,今兒個下午,錦心讓如喜丫頭給五弟量了尺寸后,便將布裁開了,錦心剛才看見李媽媽搜出來的那塊布是完整的,并未有裁剪的痕跡,可否承上來,讓大家看個仔細?”
她這一說,眾人臉上都露出了或驚訝或怔愣的表情,而后一致朝著李媽媽手中那個箱子望去。
這不看還未發覺,仔細一瞧,嘿……這塊布還真有蹊蹺,圖紋和顏色倒是極其相似,只是那金線銀線條卻不太相同。
這塊布卻是用普通的金色線和銀色線勾勒出來的,并不是真正的金絲銀線,和早上二夫人送的果真不太一樣。
眾人皆愣住了。
大夫人瞠目結舌,好半天沒有言語。
連老夫人的臉上也閃過一絲訝異,而后閃過一絲尷尬。
如果這塊布不是她院子里的,那么,這件事就變得更加復雜了,李媽媽手捧箱子,一雙老手都顫抖起來了。
這箱子是她搜出來的,這要是被袁錦心倒打一耙,說大夫人栽贓陷害,而大夫人又將罪名推到她的身上,那么,她今天定是必死無疑了。
這顛倒乾坤的本事,袁錦心倒是得心應手,大夫人縱然恨得咬牙切齒,也只能暗罵自己如此大意,竟上了這小賤人的當。
袁錦繡也沒料到她會倒打一耙,心中一陣憤恨,忍不住狠瞪了她一眼,卻在這時,外頭傳來一聲報喊:“老爺回府了?!?
隨著報喊,只見袁丞相疾步如風的進了院子,他的身后跟著一位眼生的少年,那少年卻是生得俊朗如風,一雙灼灼如星的眸子看以云淡風清,卻又更似冷漠無情,嘴角始終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一回府,便有下人報來小少爺中毒的消息,袁丞相先是趕去了永安院看了袁竣廷,確實這小祖宗已沒有性命之憂,而后又馬不停蹄的趕來了福安院。
“是誰傷了竣廷?”前腳剛踏進門,袁丞相便厲聲喝道。
引得眾人一陣驚恐,大夫人心頭一慌,好巧不巧,袁丞相回來的真不是時候,她這心里七上八下的,可表面上卻仍舊是淡然自若,領著眾人一塊向這一家之主行禮問安。
老夫人自然不是糊涂之人,聽了剛剛袁錦心的一番辨論,早已在心中將事情再次估量了一回。
這事,確實是蹊蹺,李媽媽又如何會猜到是袁錦心下的毒,而大夫人又是從哪里搜來這么一匹相似的緞子?
她冷哼了一聲,沉聲喝道:“來得正好,這事還未見分曉,只怕另有隱情,我倒想看看是誰這般大膽,敢謀害我的孫子!”
老夫人這一說,大夫人的心中抖了抖,而后牽強的勾起了一絲笑意,連連附和道:“是!”
袁錦心并不懼怕袁丞相,在他進門后,卻總覺得背后似是被針扎一般,渾身不自在,偷偷用眼角的余光一瞧,才發現,袁丞相背后那人竟是個生面孔的陌生少年。
她在府中從未見過,但隱隱記得昨日老夫人的接風宴上,似乎有瞧過一兩眼。
此人生得眉目俊朗,乍一看上去,只覺得傲骨難親近,但看多幾眼,卻又覺得瀟灑倜儻,是個翩翩美少年。
她不免多看了幾眼,正當袁錦心將要收回目光之時,那少年卻輕輕的轉過頭來,沖著她露齒一笑,這一笑,有如春風拂柳,百花暗然,讓這冒著清冷之氣的屋子里也瞬間亮堂暖和了起來。
她愣神的瞧著他,眉宇間卻微微蹙起,這人……是什么身份,是敵是友?
“老夫人,能否聽容治說幾句?”
容治瞥下一個余味十足的目光,而后瀟灑的上前一步,雙手抱拳,賓賓有禮的向老夫人施以一禮,淡然說道。
這事本不該有外人插手,但此時,袁丞相既然能帶他進來,便證明了他有足夠的份量站在這里與眾人一塊追究事情的始末。
老夫人點了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賊喊捉賊,移花接木,這些小把戲,老夫人也見得多了吧,清者自清,我相信三小姐是被冤枉的!”
容治笑著沖袁錦心點了點頭。
一句話似乎概括了這件事的所有疑點,李媽媽,大夫人,以及袁錦繡,似乎這場劫的所有茅頭都指向了袁錦心,但是,卻總讓人覺得有哪些地方不對勁。
無人說起之時,倒是想不起來,此時,被容治這么一說,反倒透明清晰了。
老夫人心中一亮,沖這少年投去贊賞的一瞥,此人并未指明道姓,卻是將事情繞著彎子給她分析了一遍。
幾句言語,便化解了她此時因為怒意而蒙憋的心靈。
她接過袁錦心剛才的一番問話,眉目一擰,道:“李媽媽,你是從哪里搜出這匹布的?又為何會斷定這事是三小姐所為?”
袁錦心的心中一陣激動,她微微詫異的抬眼去瞧老夫人,在她的印象中,老夫人一向是不冷不熱,從不與她們這些庶出的孩子親近,但此時,她卻出言替她尋回公道,不管是那少年的話起了作用,還是老夫人本就為人公正。
袁錦心已是心滿意足了,她稍稍平復了心情,靜立一旁,等待李媽媽的答復。
“這……回老夫人,奴婢只是猜測,卻沒想到果真在三小姐的房里發現了這個箱子,老夫人,三小姐若是沒有做這種事,為何要在房里弄塊一模一樣的緞子?定是命人做了假來充數的,奴婢素聞三小姐和三姨娘一向貧困,只怕是舍不得那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