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是樓貴妃的兒子,在這場公眾圍獵的場合,與四殿下見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見袁錦心淡然一笑,長長的睫毛下,那對靈動風華的眸子微微掃向袁錦繡,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了一抹嘲諷,道:“母親,大姐許是看錯了,救錦心的人,的確是樓貴妃,四皇子只是送錦心回府而已,并未有過交集!”
袁錦繡的臉色大變,她狠狠的瞪著袁錦心,嘴邊閃過一絲陰冷:“明明是四殿下,當時紫靈丫頭和如喜丫頭都在場……你有何證據證明你宿在樓貴妃那里?”
“母親若是不信,可以差人進宮去問樓貴妃,又或者問問四殿下!”袁錦心并不看她,而是義正言辭的望向了大夫人,一張小臉是面不改色,堅定不移。
大夫人的臉色已經轉為青白色,她蹙眉望著袁錦繡,似乎是怪她辦事不利,轉而又緩和了面色,親切的拉起袁錦心的手,道:“錦心,你這又是什么話?難不成母親和你大姐會不相信你么?就算你發生了什么意外,母親也一定會竭盡全力的保護你,擔保你將來嫁個好人家!”
大夫人的心計果然非同一般,她說的這些話都是女子的軟助,按照常理,一個女子,一生的期待便是嫁戶好人家,當然,袁錦心也有這種思想,但……卻是上一世的袁錦心,經過了那場一尸兩命的慘死,她的心里早已像石塊一般堅硬,也像湖面一般清明。
這一世,她不再期待嫁個良人,她只尋著自己的腳步走,護著她的生母,仇殺她的敵人,僅此而已。
大夫人丑惡的嘴臉讓她深深的厭惡,恨不得上前一把撕開它,揭出那面目獰猙的真面目,可是,她卻沒有這樣做,而是笑盈盈的回望大夫人。
“母親說的極是,只是錦心并沒有發生意外,也不可能發生意外,大姐看錯了,母親還有事么?若是沒事,錦心想回去歇會兒!”
不著痕跡的抽出自己的手,袁錦心的臉上仍舊乖順平常,乍一看上去,與舊時并無不同,可細細一看,卻又隱隱多了些讓人看不懂的東西。
究竟是哪里改變了,大夫人和袁錦繡也一時說不清楚。
“娘親,不是的,昨兒個明明是四殿下救了她,杜軍醫還給她撕衣療傷……”袁錦繡的話剛說到一半,便被大夫人一個凌利的眼神給喝住了。
昨夜,她只看見杜軍醫匆匆的收拾治療的器具,因此,她一口咬定,是杜軍醫替袁錦心治的傷,那傷處又是隱密之處,因此,被人看了身子是必然的,所以……袁錦心不可能完好無損,她必須心存委屈,本以為她進府后定是哭哭啼啼,求母親為她作主,怎知,她不僅像沒事人一樣,而且還能編出如此荒唐的話來。
袁錦繡的柳眉緊緊的擰了起來,她忿忿的瞪著袁錦心,只沉得這個丫頭今兒個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以平常的她來說,定是不敢與母親作對的。
昨夜她走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袁錦繡苦思不得結果。
大夫人心中一揪,再看眼前的袁錦心,已是面色親和,再無異樣。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牽扯到了皇家,她們若是胡亂言語,只怕會招來殺身之禍,袁錦繡畢竟年幼,道行還沒練到家。
這事,還等從長計議,她就不怕,樓貴妃會給一個小小的庶女撐腰。
袁錦心冷笑斂眉,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她福了福身子,正要退下去,卻聽到身后一聲尖叫:“錦心,你站住,你若是在樓貴婦的住處宿了一宿,為何身上并無半分樓貴妃屋子里的香氣,我曾聽人說,樓貴妃平日里極講究,居住的地方一定要熏上紫曇花香,錦心,你作何解釋?”
袁錦心眨了眨眼,邁出的步子又收了回來。
心想,四殿下果真是心思細密之人,連這一點都為她考慮周全了。
慕容寒連這些小細節都沒有錯過,如此一想,果真不是只會行軍打仗的粗野之人,相反,他思維敏捷,心思慎密。
“大姐,你深居閨中,該不會是看書看糊涂了吧?這種場合,樓貴妃自然是宿在陛下的帳子里……難不成,還要與錦心同宿?”
“莫非大姐希望看到我觸怒龍顏,落個誅九族的下場?”
袁錦心不緊不慢的直視著袁錦繡,一張小嘴卻是珠連碧合,好不伶俐。
大夫人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心中似是被什么東西刺痛了一般,這丫頭何時變得如此能說會辨,顛倒是非的本事亦是爐火純青。
她嘴里這一套,與昨夜里錦繡報給她的那一套說辭是南轅北轍,毫不相連的,由此來看,這丫頭對她們是早有防范。
偷雞不皮反蝕把米,大夫人此時氣得怒火中燒,表面卻仍舊是不動聲色。
連袁錦繡也被她的話給唬住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沒錯……這事要真是糾了出來,鬧不好會落個欺君枉上的罪名,那可是要誅九族的。
為了置這一時的氣,她犯不著賠了全家的人的命,日后還有得是機會將袁錦心處置了。
想到這里,袁錦繡和大夫人對望了一眼,兩人同時輕笑起來。
“錦心,是你大姐的錯,她這也是為了你好,生怕你有個閃失不是?好了,好了,既然是樓貴妃出手相助,那么,母親改日便奉上厚禮,好好答謝她一番,回去休息吧,你昨夜一定沒有睡好吧?”
和顏悅色的牽起袁錦心的手,大夫人溫和道。
“多謝母親,錦心自知大姐是為了我好,難不成她會想我名節盡毀,將來落個萬人唾棄的罵名?”
她亦微笑,眼神淡淡的掃了袁錦繡一眼,行禮,轉身就要退去,卻見侍候在大夫人身旁的秀梅丫頭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撲通’一聲便跪下了:“大夫人,不好了,三姨娘落水了……”
“如何回事?”一聲威嚴的大喝氣勢十足,嚇得秀梅丫頭一身顫抖,她顫顫粟粟的半抬起頭,卻怎么也不敢直視眼前這位威嚴的男人。
袁丞相,四十有余,身段頎長,生得面肅莊嚴,平日里不茍言笑,只見他前腿剛踏了進來,一對劍眉緊緊的倒豎著,對于秀梅的話,他并不是擔憂,眼中流露出來的卻是深深的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