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有多痛啊,她無法想象平常里柔柔弱弱,膽小懦弱的三小姐是怎樣挺過這場災難,現在居然還能面色平靜的與她們談笑風聲。
袁錦心見她半天沒有動作,回頭一瞧,卻見這丫頭的眼里噙滿了淚水,心中微微動容,道:“如喜,動作快些,一會李媽媽要來催了”。
如喜這才緩過神來,偷偷用袖子擦干了眼角的淚珠,手腳利索的為袁錦心換了身顏色較深的衣裙。
紫色本就妖嬈,袁錦心前世是不喜這種色彩,總覺得大家閨秀,就應該墨守陳規,本本份份。
“小姐,這身衣裙很適合你!”
如喜的臉上有了少見的驚艷,忍不住低呼出聲。
袁錦心笑了笑,不置可否,并沒有急著去爭辨什么,美……是女人的資本!特別是生在這種名門望族。
細細的整理了發絲,特意別上了娘親生前留給她的一枝海棠白玉釵,金燦燦的流蘇上別著幾只小巧翻飛的蝴蝶,隨著人的步伐隨意的飛舞,似是環繞在花間嘻戲。
“走吧,母親該等急了!”
看著鏡子里那張熟悉卻又青春的臉,袁錦心的雙眼微微瞇了起來,長長的睫毛如蒲扇般倒映著不一樣的光華,將那對原本清澈明亮的雙眼染上了幾分幽深的黑影。
如喜一怔,手中的木梳險些落到地上,她呆呆的看著袁錦心那風華絕代的一笑,只感覺,袁錦心一夜之后似是變了個人,她不再問左問右,不再纏著她們擔驚受怕的拿不定主意。
她的身上流淌著讓如喜陌生的銳氣,是的……讓人不可忽視的凌利,但轉眼一看,卻又似平靜如水,讓人誤以為剛才那一眼,只不過是錯覺。
“是!”如喜不自覺的低下了頭,乖順的隨著她出了門口,卻聽木荷來報,說李媽媽來催過好幾回了,大夫人似乎有急事。
來得好……袁錦心并不十分在意,依舊步伐悠然的往前走。
木荷和如喜跟在她的后頭,兩人的臉上皆有疑惑,只覺得小姐是哪里不一樣了,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進了永安院,李媽媽立即迎了出來,臉上卻有了明顯的不耐煩,想必是大夫人等的急了。
主屋外的下人立即撩起了珠簾,屋子的正中央由一塊仕女扶扇梨木花紋屏風隔擋著,繞過屏風,一眼便將這屋子里的奢華盡收眼底,所有的家具都是由上好的梨木雕制而成,雕工精致細微,一看便是上上之品。
主位上坐著一位中年貴婦人,眉目慈親,面色紅潤,眉目清雅,穿著一身暗邊花紋的錦州香緞,倒也是高雅貴氣。
大夫人與袁錦繡有三分的相似。她手中正端著五福臨門青花茶盞蹙眉低飲,臉上微微有不悅之色,她旁邊站著的那位美麗的俏人兒不是袁錦繡又是何人?
袁錦心低下身子微微一福,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淺笑:“錦心見過母親!”
“錦心,快過來讓母親瞧瞧傷著哪里了?”大夫人抬起頭來,剛剛還略顯不悅的臉上像變戲法似的展開了擔憂之色,但是,在她的眼里卻看不出半絲暖意。
她上前一步,繞過仕女扶扇屏風,將袁錦心拉了起來,一雙眼睛發著幽淡的光,上下打量著她,似是在尋找什么破綻。
袁錦心微微一笑,眼中寒光一閃,臉上卻是恭順可親,道:“母親多心了,錦心并未不妥!”
袁錦繡今兒個穿了身淡粉色的牡丹長裙,袖口和領口都嵌著各色寶石,頭上梳了個時下流行的彩云髻,以一支嬌俏的蓮花翠玉釵斜斜的別住,精美的流蘇垂至耳際,更是顯得她面若桃花,眼似剪水,尖細的下巴越發的惹人憐愛。
此時,她的嘴角是微翹起的,看起來心情十分之好。
她站了起來,步伐如弱柳扶風,就連女子見了都似乎有上前扶上一把的沖動,她慢悠悠的走到袁錦心的身邊,柳眉微微倒彎,一只手卻扶上了袁錦心受傷的右肩骨,被削磨的尖細的指甲呈鷹抓狀,似是要去抓她的傷口。
袁錦心本能的往后一躲,袁錦繡卻適時的收回了手,淡淡一笑,眼中一絲得意閃過,但面上卻有憂色道:“三妹,你的傷勢可有好轉?昨夜……”
深閨女子一夜未歸,即使說破了嘴皮子,只怕也沒有人相信她還完好無損。
四殿下那里,也沒來個人說明此事,恐怕也不會在大婚之前屈就娶一名庶女作偏房。
這事要是傳了出去,袁錦心這輩子也別指望嫁人了。
她本就是庶女,注定不能大富大貴,但起碼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還是不成問題的,只是……袁錦心一夜未歸宿的事要是傳了出去,莫說名門望族,就算是尋常百姓家,恐怕也不會要這種不貞不潔的女子。
袁錦繡溫柔的笑容里隱隱透著些許得意,她故作擔憂的望著袁錦心,只盼著她跪下求她們饒過她,求她們為她遮掩昨夜的丑事。
大夫人和袁錦繡的心里都得意起來,只等著袁錦心‘撲通’一聲跪在她們面前,然后再‘慈悲’的為她保守秘密,讓她和三姨娘對她們言聽計從。
只可惜,她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袁錦心在心中冷哼,臉上卻仍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意,她不急不緩,不焦不躁,噗哧一笑,道:“錦心恐怕要讓母親和大姐失望了,錦心昨夜雖然受了傷,卻是被樓貴妃救了,昨兒個夜里就在樓貴妃的住處歇了一晚,今兒個早上樓貴妃可是讓她的兒子,四殿下的隨侍送我回府的!”
她說的句句堅定,臉上未見半分驚慌。
袁錦繡不禁失笑:“不可能,你撒謊,你昨兒明明是四殿下救的你,而且還宿在了他的帳子里……怎么可能見過樓貴妃?”
大夫人的臉色也變了變,心道,強辭狡辨。
昨天,錦繡一回府就將情形跟她說了,大夫人原本是想抓著這個把柄好讓袁錦心為她們所用,卻不想,袁錦心的說辭居然別俱一格,讓她一時之間也接不下去了,只得悻悻的瞪著袁錦心,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說詞,她就不信,她能圓了這個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