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樓下車來車往，一個相對年輕的團隊垂頭喪氣的從其中一座走了出來，唯二領頭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西裝革履，女的一身套裝。

男人回頭看了自己的學弟們，嘴角的笑有些勉強，道：“這回不行還有下一次，不要氣餒！”

一名男生喪氣道：“我以為憑我們的技術已經是行業內的天花板了，誰知道……”

一人從同伴中走出來，對二人說：“錚哥、月月姐，我可能要回家參加國考了，不能陪你們戰斗了。”

陳錚和鄭月還沒開口說什么，其余人怒了，紛紛指責他拋下“戰友”。看著這個混亂的畫面，作為團隊靈魂的陳錚此時卻沒有出面調節。

原來，從小到大學神的經歷讓這個男人有些自負，適才與人談判，或者更準確一點的說法，與人推銷，這種經歷別看他三十一二歲卻是個菜鳥新人。以前無往不利的經驗此時全不好使，滿心的憤怒勉強才能壓抑，哪還有余力去安撫團隊成員。

鄭月看了一眼陳錚，只得自己出面干預，“別鬧了！有什么話回去再說，在人家辦公樓門口鬧，驚動保安怎么辦？！”

眾人總算收手齊齊遠離了辦公樓往馬路邊走，但臉上的怒氣都沒散去，鄭月只得安排他們分開走，招來一輛輛出租車一個個送走他們，最后剩下她跟陳錚。

“我們也走吧！你等我把車開過來。”陳錚說。

“好。”鄭月疲憊的答應。

陳錚猶猶豫豫地走開，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高大的身影來到了鄭月身邊。似有感應，鄭月只覺得此處辦公樓區安靜地落針可聞。忽然遙遠地天地，讓人頭暈目眩。

她以為是自己的感覺，卻不知自己真的在搖晃。手臂被人扶住，男人的聲音似帶著堅冰，他冷硬地問：“怎么了，你年紀一大把了也要玩這種把戲。”

鄭月站直身體，沒有把這話里話外的深意放在心上，她輕輕掙脫男人的掌心站得稍遠一點，抬起頭看到男人陰鷙的目光，她躲開那目光，問：“馮總還沒走？”

“我走了更好一點對嗎？”男人問。

鄭月默不作聲。

男人也沒有再說什么，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直到陳錚的車緩緩開來，停在了鄭月腳邊。

鄭月想問一問男人到底有什么事，可是她覺得自己微微轉身的距離就要扎進男人懷里，最終她只垂頭說了句“再見”就要鉆進陳錚的車。

車門打開，人附身就要進去，手臂被一只大手一把抓住。鄭月略有些吃驚地回看馮宜晨，男人臉上的憤怒不再掩飾，仿佛她只要敢走，他就要跟誰拼命。

“我請你吃飯。”馮宜晨說。

斷頭飯嗎？鄭月有那么一秒想這樣問，因為男人給她的就是這個感覺。

但有人就是這么傻的，明知來著不善，就是要妥協。

她對車里的陳錚說：“你先回去吧，我跟人去吃飯。”

“我跟你一起去！”陳錚作勢就要把車隨意停在這里

感受到手臂上那只手的力道，鄭月只得遺憾道：“下次吧！我跟他還有些舊事要說。”

陳錚看她臉上的拒絕，不由得問：“沒事嗎？”

馮宜晨等不及一般，將鄭月拉出車子，自己上前，臉上怒意盡顯，他道：“你想說什么？我會傷害她？或者，你就是想死皮賴臉地跟著，想學我們的技術？”

這就是羞辱了，陳錚蹙眉道：“我還有事，不去了。”

沒料到這樣的人干凈利落，他把車門關上拉著鄭月遠離了馬路邊，一路拖著她走。女人跑跑停停，竟也沒抱怨什么。

倆人進了車里，馮宜晨余怒未消，他問鄭月，“他就這樣放你跟我走了？”

“那還要怎樣？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怎樣？”馮宜晨被氣笑了。

鄭月欣賞了男人的憤怒，覺得他生氣的樣子真像一個小孩子，她嘴角帶笑小聲說：“學神他有嬌妻幼子。”

馮宜晨高興了一瞬，看到女人的笑容，他立刻又換了一副面容，“呵呵，全世界就我沒有嬌妻幼子！”

“學神的妻子比他小十歲，會不會太小了？”鄭月語氣不可思議。

馮宜晨的臉上不由得發窘，但聽到鄭月的下一句話，他又怒了。

“我學校里認識了幾個碩士畢業的……”鄭月因男人憤怒的眼神熄了聲，她看著男人依舊炙熱的目光，不由得輕嘆一聲，“馮宜晨，你被人牽著情緒走了。”

馮宜晨臉上的怒意散去，表情怔忪，他轉過頭，苦笑，“是嗎？”

沉默在蔓延，馮宜晨沒有開車的打算，他已然面無表情，但內心波瀾起伏，他甚至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安穩的把人送到事先預定好的飯店。

“我未來不可能是賢妻良母，每日也要早出晚歸。你想想，你累了一天回到家里，客廳里沒有燈光，灶上沒有熱飯，甚至有很久沒洗的衣服、鞋襪堆在玄關、沙發上，這樣的家是你要的嗎？我給不了你平淡地日常生活，喪偶式婚姻，喪偶式育兒可不可怕？”

“你想說我們不合適。”馮宜晨問：“那你跟誰合適？我跟誰合適？”

“剛畢業的學生也好，公司工作能力不是很強的同事也罷，除了家庭生活沒什么追求的女性，你覺得呢？至于我，我可能不會結婚了。”

馮宜晨笑了，他覺得事到如今應該放棄了，他還有多少年陪著這個女人磨蹭，可他又不甘心。

如果愛情里容不下光明正大的愛，容不下達成共識的愛，那么還有一種，馮宜晨不介意嘗試。他靠近鄭月，屬于男人的氣息逼近讓人忍不住后退，但她并沒有下車的打算。她是想說服眼前這個男人的，她不值得。

下巴被捏住，唇被人穩住。

鄭月想起之前自己在衛生間里往嘴里噴清新劑的樣子，她發現自己當時是帶著期待的。男人的手摟住了她，被這樣的親近勾起了無數個想他的夜晚，手不由得伸出去抱住了男人。

察覺到女人臉上的淚，馮宜晨懊惱地松開了鄭月，他平復了一下因剛才的親近而升起的情緒。

他問：：“這么討厭嗎？”

話問出口，鄭月尤帶著淚痕的臉貼了上來，柔軟的唇吻在了他的唇角。馮宜晨一只手將人摟住，一只手捏住了女人的下巴，看著她的淚眼朦朧，一顆心被這淚水泡軟了。

他伸手去拿車里的紙巾給她擦，越擦淚流得越兇。他想去責備幾句，卻恨車里的空間狹小，不能將人整個摟進懷里安慰。

曾經，他想親口問一問，你這么努力，學習的日日夜夜里，有沒有哪一刻想起我，這么多年在你心房里我有沒有占一個角落？

此刻他什么都不用問了，他明白了很多很多，那些止不住的眼淚全是她對他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