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咬破手指，以血施咒，可還是阻止不了空間漩渦越發(fā)穩(wěn)固。

漩渦對面，火紅色的世界逐漸清晰，張牙舞爪的惡魔們在嘶吼長嚎，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穿梭過來享受美味。

“你不是說空間是獨屬于神的權柄？”陸元也有些懵。

“響應召喚是惡魔的天賦，不然你以為那些惡魔如何能從地獄入侵人間？”約翰眉頭緊皺，再不見以往的輕松。

“召喚？”

“是否到來由奈格爾決定，但這里有人以戒指為媒介，為奈格爾連接了通道，在召喚永罰軍團降臨！”

“戒指不是一直在你手中！”不遠處的安東尼也聽到了陸元兩人的對話，朝著約翰大吼。

說話間安東尼以微不可查的速度緩緩后退，他打算通過城堡中的傳送陣離開，絕不可能和這個小世界共存亡！

和安東尼不同的是，陸元立馬理解了約翰的意思。

能夠隔空控制約翰手中戒指的，除了那個深淺不知的安東尼，此處大概只有兩人。

其中之一自然是陸元自己，另外一個，便是那個圣臨十字軍中的半神！

“是領域！我的封印咒術出了問題！”

“不！”陸元感受著整個小世界內繁復的血線，否定了約翰的想法，“封印很好，這卻很不好！”

“恩？”約翰轉身看向陸元。

“這說明那個半神遠比你我想像的更加強大！”

那個半神能夠在不驚動陸元的前提下，對約翰手中的戒指動手腳，而且在約翰的咒術封印下還能無聲無息地為奈格爾打開空間通道。

只怕他的實力已經(jīng)達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甚至可能遠比曼尼更強！

“是哈維！！”

不遠處的安東尼一直在關注著陸元兩人的對話，聞言大吼，目眥欲裂。

“哈維是那個半神？”

陸元一邊施展渾身解數(shù)企圖關閉空間漩渦，一邊向安東尼探聽信息。

“是的，但那個老東西快死了，他莫非想投向奈格爾那邊？”

千鈞之際，安東尼再不顧忌遮掩自己的力量，將手中的大劍狠狠斬向身后的古堡。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放棄圣臨十字軍領袖這個身份，畢竟這對他的預言任務大有助益。

一道極為凝練的白光被真言圣劍斬出，作為圣臨十字軍代代相傳的圣器，劍芒直接將整個古堡攔腰一分為二。

隨著轟鳴和煙塵，一個懸空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那是個垂垂老矣的天使，他有著四對羽翼，但如今只剩下肉翅。

中階天使！

不同于曼尼身為低階天使的雙翅，眼前的天使哈維顯然階位更高。

‘天使也會老去嗎？’

陸元壓下心頭的疑問，和安東尼一起直朝半空中的哈維攻去。

他本可以有更多的選擇，比如趁著僵持之際傳送離開，或者干脆拉著約翰直接按來時的路回到磨坊。

在被動技能【慧光】的加持之下，他的思維高速運轉，很輕易便分析出了這兩種辦法的生還幾率。

前者大概是五成，這還得靠約翰在旁，保證在傳送準備的4秒內為他阻擋來自圣臨十字軍中的攻擊。

后者概率則更低，只有不到三成，因為對面奈格爾遍布著符文的黑色長角已經(jīng)穿梭過來了，時間上來不及。

所以他選擇了第三種辦法，這是一個看起來十死無生的辦法，那就是向半神哈維發(fā)起挑戰(zhàn)。

之所以如此做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洞悉術】給陸元做了四個字的回饋——向死而生！

陸元的雙腳離地，雖然沒有肉翅，但在精神領域內，短時間飛行并不難。

他的精神沖擊緊隨安東尼的劍芒，直接襲向哈維的眉心。

極度凝練的精神束在圣陽之下破空而去，此刻本就不算穩(wěn)固的空間似乎被瞬間洞穿。

天空之中，本對外界發(fā)生的一切都無動于衷的哈維，第一次睜開了雙眼。

一時間，整個世界安靜下來，時間停止，這是天使的特權。

可是，總有些存在會凌駕于特權之上，比如漩渦對面的奈格爾，比如目光陰沉的安東尼，再比如，裝作被定在原地的陸元。

陸元的思維仍在運轉，他沒有第一時間用【凈化】解開時間對自身的壓制。

眼下的局面非他能掌控，向死而生不等于悍不畏死。

更何況，在哈維睜開眼的那一瞬，陸元隱隱感那道深邃犀利的目光在注視自己，強烈的壓迫感讓他手腳冰涼。

“有意思！”

哈維的聲音蒼老且嘶啞，他收回看向陸元的目光，伸出皺褶密布、看起來羸弱不堪的右手，輕輕撥開眉心前懸著的針狀精神沖擊。

“你要做什么？”安東尼不知用什么辦法解除了時間停止的影響，看著前上方懸著的哈維，陰沉著問道。

他從沒想到，這個平時對諸事不聞不問的哈維，竟有這般強大的實力。

早知如此，他何必貪圖此地的機緣，一定在剛才能跑多遠跑多遠。

可哈維卻并沒有做出回復的意思，他甚至看都沒看安東尼一眼，直接朝著漩渦緩緩飄去。

“你……”

被無視的安東尼雙目隱隱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卻連更多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因為空中的哈維只是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卻好像直接剝奪了安東尼說話的權利。

“聒噪！”

被怒火擾亂的心霎時間冰冷下來，安東尼僵在了原地。

此時此刻，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和哈維之間天塹般的差距。

一道不合時宜的叫嚷打斷了哈維的腳步，聲音來此陸元身后的約翰，他不知用什么辦法也擺脫了時間停止的束縛。

“據(jù)我所知，奈格爾的永罰軍團一直是圣臨十字軍最大的敵人，你到底為何這么做？”

約翰的話讓陸元微微皺眉，出乎意料的是，高高在上的哈維竟向約翰投去了目光。

“約翰·康斯坦?。∥液芎闷?，如你這般弱小的螻蟻，為何會占據(jù)創(chuàng)世圣典數(shù)頁篇幅？”

哈維洞徹世事的眸光落在約翰身上，饒有趣味地打量著這個穿著風衣的邋遢人類。

陸元從哈維的目光中看到了憐憫和不屑，似乎，還有一絲隱藏極深的嫉妒。

“你在說什么？回答我的問題?！奔s翰似乎根本看不出目前的處境，語氣強硬，當然也可能是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境地，知道委屈無法求全。

創(chuàng)世圣典？

陸元回憶起自己在天使曼尼的裝備條目里看到過類似的物品，只不過曼尼擁有的是創(chuàng)世圣典的殘頁。

似乎是主角光環(huán)起了作用，哈維一邊接引永罰軍團降臨，一邊回答了約翰的疑問。

“你說的不錯，天堂和地獄一直在爭奪對人間的掌控，圣臨十字軍和永罰軍團作為兩枚棋子，幾萬年來爭斗不休！”

“那你在做什么？接引惡魔？是背棄了自己的信仰嗎？”

“信仰？哈哈哈哈哈！”哈維突然有些神經(jīng)質地捶胸大笑，半晌后才繼續(xù)說道：“什么信仰能持續(xù)百億年？”

“百億年？你是上帝創(chuàng)造的第一批天使！”約翰有些驚訝眼前哈維的來頭，傳言上帝創(chuàng)世后為了監(jiān)管整個世界，特在自己創(chuàng)造的第一批天使體內傾注了大量神力。

這也從側面解釋了哈維強大力量的來源。

“創(chuàng)造？我不喜歡這個詞，他會讓我感覺自己只是個工具！”哈維的目光突然冷漠，似乎約翰的話勾起了他不好的回憶。

“工具又如何？至少還有被利用的價值?！奔s翰開始宣揚他的歪理邪說。

“閉嘴！”哈維徹底憤怒，“生命生來便是為了被利用？你讓我感受到了人類的卑劣！”

言罷，哈維向約翰抬起右手，恐怖的能量在他的手掌間匯聚，陸元毫不懷疑這一擊之下，約翰和離他不遠的自己會被徹底轟成粉末。

【凈化】瞬間發(fā)動，陸元第一時間在身前布置數(shù)道能量屏障，而后用緊緊相連的數(shù)千道魔環(huán)把自己和約翰二人護在一起。

“我覺得他代表不了人類?！标懺f出了哈維出現(xiàn)以后的第一句話。

“稚嫩的清道夫！你是要對我出手嗎？”淡淡的話語像是最冷冽的寒冰直擊心底，瞬間讓陸元心潮翻涌。

【慧光】運轉到極致，陸元第一時間捕捉到了這句話代表的信息。

首先，哈維識破了自己的清道夫身份。

若任務日志提示無誤，說明哈維并不是系統(tǒng)宿主，那便代表著這個世界的高端力量對侵入這里的系統(tǒng)和如陸元這樣的清道夫早有了解。

其次，說明如自己這般的清道夫遠不止一人，他們在何時來到過這個世界，如今又去了何處？

最后，泛濫的系統(tǒng)、清道夫和世界土著這三個陣營在久遠的過去到底發(fā)生過什么糾葛？

眼前的哈維應該是早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安東尼的身份，眼下看來他對眾人并無殺心，那他將奈格爾接引過來究竟為何？

層層疑問困擾著陸元，但眼下無法得到解答。

“不，請您放我們離開。”

人在屋檐下，陸元只能以卑微的語氣請求離開這里。

“呵！”

哈維發(fā)出一聲不知意味的輕笑，再沒理會陸元二人，重新將目光投向已經(jīng)幾乎全身走出漩渦的奈格爾。

見狀，陸元馬上扛起在暫停時間中僵直的麗芙，和約翰頭也不回地朝連通磨坊的門處跑去。

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兩人還沒跑出幾步，另一道惡魔語便傳入耳中。

“哈維，你終于想清楚了？”

這是一道仿佛幾千種生命糅雜在一起發(fā)出的聲音，一甫傳出，便伴隨著直透人心的嘈雜和擾人神志的低吟。

在這道聲音之下，靜止的時間就好像被狠狠摔在地上的玻璃，徹底粉碎。

小世界重新恢復成本來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