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功成不必在我
- 大承詩仙
- 墨映千山
- 2016字
- 2021-04-24 23:57:38
西景湖湖面極為寬廣,除了盛會舉辦的地方,其他地方此時反而顯得冷清。
柳念循著聲音找去,順著一排綠枝盈翠的柳樹林,看到距離湖畔不遠的地方,一艘畫舫在水面靜靜停靠。
畫舫船頭,一名身穿淺藍衣衫的女子,手撫古琴,緩聲吟唱,歌聲裊裊,連水波都似被這婉轉的歌聲感染,變得平靜下來。
此時畫舫正對著湖岸,舫中錦棚的垂簾并沒有遮上,柳念看到在那錦棚之中,有三名老者環桌而坐。
在柳念找到畫舫的同時,船上的三名老者也都發現了柳念三人,其中一人走出錦棚,遙相說道:“岸邊可是柳小侯爺?”
柳念此時武道已經晉升二階,目力也比以前敏銳許多,看到那老者須發皆白,面容卻矍鑠,尤其是一雙眼睛,透出睿智而明亮的神采,穿一身普通灰色布衫,漿洗得十分干凈,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溫和而從容。
這老者柳念認得,正是之前去往武義侯府相助自己凝聚命格的文心宮教執張閔安,如此說來,另外兩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柳念當即遙遙拱手,“晚輩柳念,見過三位先生。”
只見張教執隨手一揮,水面頓時泛起波瀾,隨著“嘩啦啦”的聲響,一座晶瑩透亮的由水凝聚而成的平橋,從畫舫處緩緩升起,直蔓延到湖邊。
柳念踩在上面,在橋面蕩起層層漣漪,鞋底卻未被湖水浸濕,盈曦姑娘小心踏上水橋,身體略微晃了晃,被柳念扶住,這才穩住,面頰微微有些發紅。
而許落從未見過這樣神奇的術法,伸手摸向橋欄,手掌卻直直穿透過去,離開時,那橋欄又恢復原狀,一時只覺得格外新奇。
三人順著水橋踏上畫舫,與清池姑娘相互施禮過后,便被張閔安迎進錦棚。
柳念又對棚中的兩位大儒施禮,這時,只聽桌旁另一位身穿灰藍袍的大儒陳知云笑道:“正說到你,聽教首所言,你已分化文格,可曾想過,要拜于誰門下?”
與他對坐的呂方接道:“小侯爺于詩詞一道天賦頗高,若想要研習詩詞,閔安兄正擅長此道,若想修文章,便可跟隨老夫,若是想修境界,雖然我等三人皆為六境,知云的修為卻最深厚,對詩魂的運用也最為嫻熟。”
言下之意,竟是讓柳念自行選擇,這樣的殊榮,就連宮內的皇子公主也未曾有過。
一時間,盈曦的目光愈顯柔和,安坐撫琴的清池姑娘也頗為詫異。
柳念想了想,卻沒直接選擇,而是拱手說道:“晚輩正有事要請教三位先生。”
“晚輩僥幸分化文格,對文道修行之事卻知之甚少,聽聞文道三階到四階是最難突破的門檻,靈域近八成的文修都困在此階,不知幾位先生可否教我?”
他此時識海凝聚的詩魂印記已經足夠多,就算是按部就班的修行,很快也能達到三階,突破之法自然要早早掌握,這樣也好先做準備。
聽到柳念的提問,最擅長修行的大儒呂方回答道:“三階到四階,之所以是一道門檻,是因為文格能夠承受的魂力有限,而經過前三階的修行之后,文格已被淬煉到極致,無法繼續提升。”
“若要突破,須得借助識海詩魂印記,選其中優異者,淬煉之后作為核心,繼續吸收魂力,以形成名為‘魂格’的特殊文格。”
“這便要求修行者能有足夠強大的實力與機遇,可以寫出足以充當核心的優異詩印,而這世上雖有千萬篇詩魂,能被稱之為優異者,又有幾何?故此是為文修途上的一大門檻,阻礙無數文士,非是不夠努力,而是天資不夠,注定無法精進。”
陳知云聽到呂方說道這里,笑著對柳念說道:“這種門檻,對旁人而言,自然是艱難,但對小侯爺卻算不得什么。”
張閔安也點頭道:“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如此佳句,實在是百年詩道之絕巔,想必后人也難以突破,有這樣的詩魂真意來凝聚魂格,必定是信手拈來。”
柳念在筑梅小居所做的幾首詩,只有宮教首有所聽聞,并將其透露給文心宮的幾位教執,雖然引得眾人不住贊嘆,卻還沒有在大范圍的流傳,因此知道的人并不多。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即便是在前世,歷經數百年詩詞繁盛的年代,也依舊被稱為千古詠梅之絕唱,更何況是在靈域這詩詞之道只發展三百年的世界?
盈曦姑娘乍聽之下,便面露驚容,清池姑娘撫琴的手也為之一頓,就連許落也聽得出這句詩的的不尋常,驚訝問道:“柳世兄,你近日又寫了詩?”
只聽呂方笑道:“不止一首,且俱為佳作。”
陳知云喟然嘆道:“文道修行至今只才三百年,畢竟淺薄,雖然十階的境界劃分早已形成,究竟能否達成,卻仍在驗證。”
“文道修行,不僅三進四是門檻,之后的每一個境界,都極為兇險。”
“第五階的辟邪守念,是要保持本心,不受六欲之穢誘惑,許多天資卓越者,都迷失在這一階段。”
“而至于第七階的觀照往來,更可能涉及到那虛無縹緲的前世今生,古往今來只寥寥數人參透,就連教首也困在此階,我等此生怕是無望踏足了。”
張閔安聽罷,不禁沉默。
呂方卻看得很開,笑道:“我等既為文心宮教執,自然是以教學為先,而修行次之。至于文道盡頭,也許你我不夠資格窺探,但有小侯爺這樣的人存在,他日必定會有窮盡修行,得見真理的一天。功成不必在我,我們要做的,是盡量用自身的經驗,讓諸如小侯爺這樣的人少走些彎路,這便已經足夠了。”
張閔安聽罷,心中郁結稍解,舉杯欣然說道:“兄之所言甚善,當浮一大白。”
柳念也不禁頗受觸動,望著眼前已然是鬢發斑白的三位大儒,敬佩之情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