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四聲八病
書名: 大承詩仙作者名: 墨映千山本章字數: 2130字更新時間: 2021-04-25 23:51:37
張閔安舉杯過后,繼續(xù)嘆道:“老夫研修詩道四十載有余,遍讀三百年詩書,所見前人,天賦高絕者甚多,卻從未有人能像小侯爺這般,每作必佳,乃至短短數日便能完全分化文格……”
說著,停杯沉吟,深邃目光看向柳念,“老夫冒昧請問小侯爺,是否是對詩道真意已有所得?”
話語問出,一旁呂方、陳知云兩名教執(zhí)也同時內心微震。
自文人血祭,誕生詩詞以來,靈域修士從未停止過對詩詞一道的探索,探索的越深,越覺得其中似是隱含天道韻律,不是僅憑文采便能凝聚詩魂。
就比如相較于其他字數,五言、七言的詩篇更容易感應天道,而于長短句而言,看似雜亂,其中也有特殊的格律可以遵循,只是研究尚淺,無法透徹其中的韻理。
但柳小爺自凝聚命格至今,凡有所得,必成詩魂,這未免太不尋常。
莫非,真是有所發(fā)現?
若真如此,那可是足以轟動靈域的大事!
面對三位大儒的灼灼目光,柳念心知這次可不像之前那樣容易糊弄過去。
腹稿之類的借口,絕對無法令眼前這三人信服,胡亂找個理由,反而會更引起他們的懷疑。
柳念想了想,緩聲說道:“其實并非是多高明的技巧,只是晚輩以往研讀詩書時,找出的一些似是而非的規(guī)律,依照這種規(guī)律去作詩,的確更容易與天道感應。不過晚輩參照前人所做的詩篇去對比,卻發(fā)現這規(guī)律也并不完全正確,故而沒有傳揚出去。”
“張教執(zhí)既然有所疑問,晚輩自然全盤托出,也正好趁這機會,請三位先生共同評判。”
張閔安聽罷,鄭重說道:“老夫洗耳恭聽。”
只聽柳念繼續(xù)道:“詩詞之道講求韻律,句段尾字同韻固然是常識,不過,不知三位先生可有想過,所做詩篇的尾字縱然韻腳契合,若是音調有差,也會有不同的誦讀感受?”
張閔安仔細聽著,若有所思。
“晚輩經過大量研讀對比,發(fā)現僅對詩道而言,尾字若是相同的音調,總是拗口,誦讀起來很不通順,而凝聚詩魂的詩篇,絕大部分都是音調錯落,至于同調的能凝聚出詩魂的,幾乎沒有。”
“因此,晚輩便斗膽將音韻分成四類,是為平、上、入、去,而在作詩時,爭取做到‘一簡之內,音律盡殊,兩句之中,輕重悉異’,如今較為容易凝聚詩魂。”
“一簡之內,音律盡殊,兩句之中,輕重悉異……”張閔安喃喃重復,呂方與陳知云也都是神情凝重,細細品味。
婢女安然佇立,許落雖然聽不太懂,卻也覺得其中似是有天大的道理,努力要將柳念所說的話完全記住,留作之后請教。
盈曦聽得呆了,雙手環(huán)膝,枕在手臂上的腦袋微微側著,偷眼望著柳念,清池姑娘此時也不再撫琴,靜靜傾聽,白玉無瑕的面容上,略顯一絲恍惚。
柳念微微咳了一聲,將眾人驚醒,又繼續(xù)說道:“將聲韻分成四類之后,便可更加透徹地去研究詩詞韻律,晚輩苦思數年,最終總結出八種行文聲韻的弊端,將這八種弊端,與先前擬定的四種聲韻,統(tǒng)稱為‘四聲八病’。”
“八……八種?”
張閔安震驚出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柳小侯爺能總結出平上去入四種聲調,已經讓他驚為天人,沒想到在這基礎上,竟然還歸類出了詩道行文的八種弊端!
如果只是一種兩種,也不至于讓他如此吃驚,可是,足足八種弊端,已將近可以改變整個靈域的詩道格局。
若是小侯爺所言確有其事,那可以預見,靈域文道,要變天了!
“哪八種?”陳知云促聲詢問,蒼老的面容因激動而略顯有些發(fā)紅。
“第一種,是詩詞的首句一二字,不能與次句的一二字聲調相同,否則念誦時層次難免薄弱,是為‘平頭’。”
“第二種……”
柳念便將前世先賢總結的“八病”之說徐徐道來。
四聲八病的聲韻說法誕生于詩詞興起的早期,雖然稍顯繁瑣,給詩詞創(chuàng)作增添不少困難,卻也有許多積極的作用。
尤其是對如今的靈域而言,算是提供了一種書寫詩詞的規(guī)律,也能夠讓文人對聲韻之學有更透徹的了解,相較之下,還是利大遠遠于弊。
八病之理一一呈現,每一種聽在耳中,都讓三位大儒如癡如醉,直到最后,呂方喟然嘆道:“若是當初老夫修行時,能有如此至理明悟,又何至于至今只才六階的修為?”
陳知云卻笑道:“呂兄方才不是還說,功成不必在我,要為后來者鋪路么,為何此時卻又如此怨懟?”
張閔安將柳念所說的四聲八病之法完全體悟,心情自是極佳,聽到陳知云所說后,也不禁打趣道:“其實仔細說來,呂老倒也真正做到了‘為后來者鋪路’這一條,小侯爺在總結八病之說的時候,想必也有參考過呂兄所做的幾百首詩。”
聽到兩人調侃,呂方老臉微紅,連連擺手道:“以前也曾想過為何所做詩詞未能凝聚詩魂,還以為是天道不公,如今再看,真是不堪回首,不堪卒讀啊……”
眾人不禁為之失笑。
笑聲過后,張閔安釋然嘆道:“達者為先,小侯爺于詩道上的研究,已超過老夫許多,老夫便不與你二人相爭了,以后在詩詞一道上,老夫反而還要多請教小友才是。”
柳念聽罷,連忙起身拱手道:“晚輩不敢,只是巧合總結,算不得什么本事,若論真才實學,晚輩與三位先生相差何止千里萬里?”
陳知云笑道:“若說詩詞,自然是小侯爺達者為先,我等自愧不如,可要說到修行,我們三個老家伙,還是可以再教小侯爺幾年的。”
正說著,忽然外面?zhèn)鱽砝薰闹暋?
眾人聽到,紛紛走出錦棚,遠遠望去,只見西景湖畔已然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就在湖畔岸邊,十余艘畫舫整齊排在瓊玉樓的花船兩邊,而在花船之上,琴瑟聲揚,鼓點激蕩。
伴隨著一陣由術法加持的花雨落下,一襲盛裝的東臨閣花魁畫晚姑娘在瓊玉樓舞姬的簇擁下,出現在花船寬闊的甲板上,翩然而舞,引起眾人紛紛喝彩。
詩會,終于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