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面圣
- 大承詩仙
- 墨映千山
- 2546字
- 2021-04-01 23:56:12
武義侯柳達業沒有受到陛下召見,不敢擅進皇宮,追風臺的周尋與施天行兩名捕快,見柳念進宮面圣,便也自行回凈天府復命。
柳念與沈玉閬陪在大太監王陽風兩側,稍微落后半個身位,一同慢步前行。
往日里,沈玉閬是皇宮的常客,柳念卻少有進入過皇宮。
記憶中唯一模糊的畫面,就是在母親去世之后的不久,不知出于怎樣的原因,似乎是隨父親來過一次。
當時一位面容慈祥的爺爺還抱過自己,不過具體說過什么,做過什么,如今都已經記不清了,連帶著如今皇宮恢弘氣派的景象,再看時,也與記憶中大不相同。
柳念順著玉華門朝前望去,看著筆直延展的紅墻金瓦雄偉壯闊,寬敞道路的兩旁,披甲執戈的衛士昂首而立,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戒備森嚴。
從玉華門到御景園的距離并不算短,沈玉閬走在王陽風身旁,貌似隨意地笑著問道:“王公公,上月過壽晚輩未能前往祝賀,時至今日仍是心懷歉疚,不知之前托太子殿下送去的禮物,公公是否已經收到,可還合心意?”
王公公聽到他提到這茬,平靜的面容上不禁泛起淡淡的笑意。
“二公子的畫作,向來是千金難買的,那副《西景·壽澤寶塔圖》,連陛下看到了,都贊不絕口,讓老奴大長了臉面,說起來,老奴還未親自向二公子道過謝。”
一邊走著,一邊對沈玉閬微微彎腰致意。
“王公公喜歡就好,”沈玉閬淡笑說著,隨意望著周圍景色,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繼續說道:“對了,之前閑暇時又曾畫過一幅《西景·湖》,后來想想,似是正好能與壽澤寶塔配成一對,君子成人之美,便準備要一并送予公公,不過今日走得匆忙,倒是忘了,公公稍后可差人去敬國公府一趟,或者,等改日晚輩得到太子殿下的準許,再親自給公公送來?”
“這可使不得,二公子的畫,能得一幅已是萬幸,再多,老奴可受不起。”王陽風聽著連連擺手,一雙渾濁的眼睛卻亮了起來。
“無妨,家父最見不得晚輩作畫,也不準晚輩將畫作掛在房中,公公愿意將晚輩的拙作展示給別人看,說起來晚輩反而是感激的,”沈玉閬溫聲說著,忽然略微壓低了聲音,語帶疑惑地問道:“王公公,我看這一路守衛的確要比以往多了許多,可曾聽聞府庫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需要這般嚴陣以待?”
卻見王陽風微微搖頭道:“老奴知道的,也不比二公子多,因為周總管遇刺身亡,陛下此時正是雷霆震怒,我這當下人的,又哪敢多嘴去問?”
言語間,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
聽到他這么說,沈玉閬便知道此事不宜繼續打聽,只稍顯感慨地說道:“王公公與周總管俱是忠心耿耿,深得陛下眷顧,如今周總管橫遭劫禍,便只剩公公費心照顧陛下了。”
王陽風細聲慢語地說道:“我等當奴才的,自然是要盡心服侍主子,再勞苦也是應該的。”
這般說著,腳步卻輕快了許多。
三人一路走著,直走到一處亭閬的岔路口時,王公公停下腳步,對沈玉閬說道:“公子,太子殿下正在文景閣,您自行前去即可,老奴還要帶小侯爺去后園面見圣上。”
沈玉閬點點頭,對王陽風拱手施禮道:“王公公費心了。”說完,又對柳念提醒道:“小念,萬事要聽公公囑咐。”
柳念自然應承。
相比于外面兵士持戈挺立的肅然,后宮此時的氣氛卻顯得壓抑而凝重,匆匆路過的宮女內侍,看到王公公后紛紛前來見禮,不過步履走動間,卻極為小心謹慎,生怕鬧出太大的動靜。
整個皇宮,都仿佛隨著周總管的遇刺而緊繃了起來。
通往后園的拱門已在眼前,王陽風帶柳念走了進去,遠遠的,便看到綠柳環繞的池塘邊,一道挺拔的身影面向池塘,憑欄佇立。
王陽風并沒有讓兩旁守門的太監過去通報,而是直接帶柳念走了過去,順著白玉雕鏤的廊道,直走到那道身影的背后,然后靜靜站著,不敢說話。
一股難言的壓迫感在這春光秀麗的御景園鑒心池畔悄然彌漫。
這樣的壓迫感,柳念從未體會過。
在柳達業扯著大嗓門對著他的臉吼起來的時候,他也只是后退半步,小心的避開四濺的唾沫星子,心中卻沒有多少畏懼。
而如今面對著大承國的當今圣上,只是這么靜靜站著,并不說話,柳念卻忽然覺得心底沒來由地泛起一陣忐忑,好像整個身體都被一只無形的巨大的手攥緊,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了。
就這樣站著沉寂許久,等到緩緩吹拂著柳條的風都停了。
楊啟仍是背對著兩人,悠然望著遠方,緩聲問道:“王公公,自你從熾妖域回宮,已經過去多久了?”
王陽風微彎著腰,恭敬回答道:“算來……也有將近三十年了。”
“原來已經三十年了么……”楊啟的聲音低沉了下來,“那周公陪在朕的身邊,也該是同樣的時間。”
他說著,忽然轉身,一雙不怒自威的眼睛盯著王陽風身后的柳念,淡聲問道:“你就是柳念?”
在那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瞬間,柳念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一頭蟄伏的猛虎盯住了,整個身體都有些輕微的僵硬,他借著作揖的動作略微舒緩了下緊繃的雙腿,隨后用稍顯刺耳的聲音大聲說道:“臣柳念,參見陛下!”
楊啟冷峻的面龐上看不出喜悲,眼眸望向大承國功勛蓋世的武義侯的獨子,竟帶著毫不掩飾的漠然神情。
“聽說你昨日在明恩寺連寫兩首詩,文采斐然,竟壓下了太師府陳大公子的風頭,可有此事?”
他緩聲問著,語調沉穩,問的卻是與刺殺案毫不相關的事情。
柳念這時已經從那種無形的氣勢的壓迫中冷靜下來,聲音也變得平和了許多,恭敬回答道:“若論文采,臣不敢與陳大公子比肩,昨日的兩首詩,只是早就琢磨的腹稿,與明恩寺的情景相符,所以嘗試寫出,沒想到真能凝聚出詩魂。”
“就算是早有準備,能凝聚如此優秀的兩枚詩魂,也算難得,”楊啟緩聲說著,似是在褒獎,只是說完之后,語氣卻忽然變得低沉了下來,目光也隨之變得冷冽,盯著柳念,“那昨晚的那首詩,莫非也是早有準備么?”
柳念低著頭沒去看他,又恭敬回答道:“只是一時心有所感,所以寫出,不想竟能引動如此異象。”
“心有所感……”楊啟重復著,“好一個心有所感,不過一日三首皆成詩魂,終究難得……”
他說著,目光轉向一旁的王陽風,問道:“王公公,你可聽說過有誰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王陽風微笑著回答道:“奴婢孤陋寡聞,自然是沒什么見識的。”
說完,微微瞥眼看了下柳念,語帶遲疑道:“不過有傳言說,前天晚上的風雷正是因小侯爺而起,可見小侯爺的天賦……終究是有幾分不同尋常的。”
“哦?原來我大承果然出了一名百年難見的逸才?這可是喜事,喜事啊……”
楊啟微笑說著,笑容略顯有些冷峭,目光微斂,望著柳念,其中,并沒有絲毫的笑意,反而透著淡淡的冷意。
“既然有如此文才,你便以這眼前景色為題,擬詩一首吧。若能凝聚詩魂,便可自證才學,昭示清白……”
“否則,你要替周公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