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最愛美的并不是二十五歲的蘇清涼,而是五十六歲的蘇媽媽姚志芬,盡管她已經過了愛美的年齡。用她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無所謂年齡。心態倒是好,但一出門常常惹人笑話,笑她衣裳花里胡哨,打扮得不倫不類,可她從來不在乎這些。她特別在乎自己的身材,這是從豆蔻年華到現在一直保持著的習慣。一聽女兒說自己長胖了,緊張至極,連忙低頭打量自己腰手,甚至用雙手去比劃腰身的尺雨,“不會吧,真胖了嗎?哪兒?”
蘇清涼忍俊不禁,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聲音像她爸爸一樣清脆響亮,蘇信河也跟著女兒一起笑,兩父女擠眉眨眼。姚志芬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了,戳了一下女兒的后腦門,也笑開了。
在家里,蘇清涼過著舒適的日子,雙腿翹著,等著親愛的老頭兒給她送吃的。只有在父母身邊,她才會得到這樣的待遇,笑得這么舒暢。蘇清涼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她是家中的獨生女,父母都是糧食局的干部,且是彼此的初戀,感情好得不得了。父母一到法定年齡便結了婚,婚后積極響應國家晚婚晚育的號召,頭幾年不生,后幾年想生了,孩子卻遲遲不來。蘇清涼就是在父母都以為喪失了生育能力的時候,降臨在這個世間上。兩人對這個姍姍來遲的女兒自然寶貝得不得了,特別是蘇信河,他對蘇清涼的好,用“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飛了”來形容,一點兒也不過分。
蘇信河在廚房準備中飯,姚志芬和蘇清涼雙腳架在裝有暖爐的木架上烤火。姚志芬問女兒,“你的寶貝老公戚展銘怎么不跟你一塊兒來?”
“他在公司忙,昨天晚上還加通宵班呢!”
“哦。他媽死了,他一時半會兒怕是傷心吧。你沒見他媽出殯那天,他眼淚流得那個凄慘喲,雖然談不上驚天地泣鬼神,但也丟了半個魂兒了。”姚志芬帶著調侃,并且不太友善地說。事實上,她并不怎么待見女兒挑中的這個夫婿,雖然他人聰明,長相也不錯,也很努力,條件好得令人羨慕,起碼能讓女兒過上優越的生活。可后來接觸多了,她就發現,戚展銘這個人相當冷淡,也不怎么疼人,所以在心里就打退堂鼓了,三番五次暗示女兒不要陷進去。她寧愿女兒找一個條件一般但老實善良的男人,也不愿意像戚展銘這樣,看起來樣樣優秀,實際上只會擺譜的男人。
不過,女兒喜歡上了,一根筋,非他不嫁,她也沒了辦法,最后只好奉上嫁妝——一對價值不菲的龍鳳手鐲,將女兒嫁了出去。
蘇信河端著蔥油餅從廚房出來,責備妻子,“老太婆,死者為大,你不要一口一個“死”字,不太好咧。”
姚志芬聰明地住嘴,笑呵呵。兩根指頭掂起一塊蔥油餅,遞給女兒,自己又拿一塊往嘴里塞。
蘇清涼撲倒在媽媽懷里撒嬌:“還是老爹老娘好啊,吃現成的,還有人喂。”
姚志芬臉色一變,“怎么?戚展銘給你氣受了?委屈你了?”
“沒有沒有。”蘇清涼連忙否認,“他怎么會給我氣受呢。”
“那還差不多。他小子要敢欺負你,你就跟他離婚,我和你爸爸是你堅強的后盾。”姚志芬拍拍胸脯。
“媽,”蘇清涼不滿地叫起來,“你搞什么呀,怎么能講這種話!動不動就離婚,我要生氣的!你以為離婚就像吃蔥油餅這么容易,張口就來啊?”
“好好好,我不講了。”姚志芬投降。真是女大不中留,還沒說兩句,她就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地頂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