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涼一手抱著蔥蔥郁郁的吊蘭，一手拿幾枝還未綻放的玫瑰，悠閑地往家的方向走去。沿路看見赤腳坐在地上乞討的流浪漢，她沒有任何猶豫，從衣兜里掏出兩個硬幣，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眼前的小碗中。

秦書令由遠及近開著車經過這條路，他清楚地看到了這一幕。一個長發如瀑布般溫柔傾瀉的女子，手上捧著色澤分明的花草，蹲下身給一個乞討者予以施舍，那樣自然，虔誠。他一向剛硬的面部表情在此刻變得柔和起來。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父親，為了他的病情，也曾經在冰天雪地里向人乞討過。那時候，會不會也有人像眼前的這女子一樣，這般虔誠，讓人覺得溫暖？

他沒有經歷過，但此刻，他卻感到陣陣暖意。

當車子從她身邊即將一馳而過的時候，秦書令忍不住放慢速度，并回了頭，看到了她面部洋溢著的暖暖的笑容。他也忍不住笑了，對著車前方的鏡子。很少見到這樣透明的女子了，他想。

而此時的蘇清涼，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小舉動給一個陌生人造成了的心里的震憾。她一邊走一邊望一眼天空，陰霾多日，終于放晴了。與她擦肩而過的人們，也不再裝扮得只見眼睛不見鼻子。撲面而來的，是帶著冬日陽光的氣息。

回到家里，蘇清涼猶豫著要不要給戚展銘打一個電話。這時候戚展銘的電話打進來了，語氣居然溫和，問她中午吃了飯沒有，晚上要吃些什么。

蘇清涼沖到冰箱面前，“冰箱里有好多菜，等你快下班的時候我就開始做。”

戚展銘猶豫了一下，“我晚上有事，不回去吃飯了。你也別做飯了，叫外賣吧！”

“好。”蘇清涼笑，又補充了一句，“那你晚上早點回來，開車小心點。”

戚展銘“嗯”了一聲，將電話掛了。手邊擱置著柯一棉的小說。這兩本小說，他從家里帶到公司，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全部看完。他的心頭漫上了一絲欣喜和傷感，《嘉城年華》里所描述的故事，完全是他們學生時代的生活，那樣真實，細膩，幾乎令他吃驚。原來他心頭所銘記的，柯一棉也從未忘記，而是更深刻地將那些單純青澀的年華，用文字的形式勾勒出來。

故事的結局帶著淡淡的傷感：

小年離開嘉城以后，再也沒有見過那個青澀內斂，無比優異卻又帶著自卑的男生。那男生，常常在深夜潛入小年的夢里，帶著一雙又欲說還休的眼睛，像在低低埋怨，像在深情訴說。……很多年后，小年發現，她其實是愛他的，只是那時，還不懂愛。

這段話令戚展銘動容。他的心在不停地呢喃，她知道，原來她什么都知道！

就這樣，柯一棉的身影在他的腦海里跳躍了一整天，從少女時代的大方聰慧，到昨日重逢的溫柔優雅。他就這樣放縱自己的思緒，以至于遺忘了家里受傷的妻子。

中午，一個久未聯系名叫吳盼弟綽號胖子的男同學打來電話，說，展銘啊，晚上聚一聚吧。柯一棉回來了你應該知道了吧？咱們畢業這么多年了，從來沒有搞過什么聚會，趁柯一棉回來，搞它一搞，對不啦？

盡管戚展銘不喜歡胖子玩世不恭甚至略帶猥瑣的語氣，但他還是沒有作任何猶豫，一口答應下來。他可以不見胖子，但他卻沒有理由拒絕見柯一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