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那樣的笑,邪邪的笑,此時,一張臉,只露出那雙美目,狹長的,半含輕蔑半含挑釁。
我咬著唇,終橫下心來,閉上眼,輕身向下一躍。
果然,如預料中,身子被他接住,物事都在眼前飛快的向上。
只有他的一雙眼,帶著驚乍,終讓他也有錯手不妨時,我終扳回了一局。
只是瞬間,他抱住我輕輕的落在地上。
“你?”他驚證的看著我,定是想不到我會不顧后果的向下跳。
他的一雙眸子充滿了不可置信,雙手還死死的抱著我,不曾放松。
我從他的懷中掙脫開,轉身就走。
“哎,你回來,站住!”他在身后追過來。
“我記得你,你是何美人的宮女!”他拉住我的身子。
“想不想要你的那只繡鞋呢,呵呵!”他笑謔道。
我氣惱的轉身,他為什么總是那樣輕薄放蕩的口氣,他的眼也帶著調笑的意味。
我舉手就打,卻被他甩臉讓過,可是,我的掌風還是將他的蒙面掃了下去。
月色下,他俊臉含笑,回過臉的瞬間,眉目間已凝上了層冷絕。
我縮回手的瞬間,卻被他拿住。
他的手指又一次的搭到我的脈門之上。
“我試過你的,你隱了你的功夫,你到底是誰,有什么目的來這里?”他的眼中忽然的認真,少了剛剛的嘻笑。
雖然這一次,他并沒有點我的啞穴,可我還是不想答他的話。
見我不回他的話,他的眸底又冷了冷,手下用力,我的手腕處又是斷了似的疼,我卻忍著淚,只是不語。
“你不說嗎,很快就可以知道呢!”他站開了一些,慢慢的伸出手來。
我見他伸出右手的無名指,慢慢的遞到我的身前,去向,卻是笑穴。
我欲躲開,卻又被他點住穴位。
他的手離我的笑穴又近了一步,我見過被點了笑穴的人,明明很痛苦,卻無法抑制的大笑的樣子,我閉上眼叫出聲來:“不要,我叫夏荷!我并沒有什么目的的!”
聽到他吃吃的笑,睜開眼來,他的眼中似笑出了淚來。
我不由得失措,在他的面前,我總是先沒了底氣。
“那你跟著我,做什么?”他問我。“還有,你在夢溪樓內都見了什么?”
我想起剛剛夢溪樓內的一慕,突然的臉上發(fā)燙。
“我只是好奇,并不知道是你!”我說。
“夏荷,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是他派來的?”他又一次問。
“他是誰?”我問。
眼睛瞪著眼睛,直到他搖著頭笑覷道:“算了,看在你長著一雙好看的眼睛份上,先放了你吧!”
他點開我的穴,卻又抱住我的身子。
我驚愕,不知他又要做什么。
只見他輕提長衫,用力一躍,我與他又落到了剛剛的塔翼上。
我正要說話,卻被他捂住唇。
我順著他的目光向下看去。
卻見有一溜宮燈,穿過下面,我們剛剛立足的地方。
原來是宮中的侍衛(wèi)在巡邏。
我見那宮燈遠了,只變成一個模糊的亮點,不由得長舒了口氣,卻看到自己被他緊緊的擁在懷中,而他的臉離我那樣近,看得到他眉目間擰著的愁郁,不由得慌慌的推開他,卻腳下一滑,“啊!”我驚叫道。
他再次拉住我。
我不敢再造次,只得死死的拉住他的胳膊,只是,卻也不敢離得他太近,直覺得,他這個人,我不應靠得太近。
他見了我的樣子,卻不再取笑我,只示意我,隨著他慢慢的坐下去。
他坐在我的身邊,分明的,沒有帶我下去的意思。
而剛剛的冒險,我不想再來一次。
我哆嗦了下,春寒料峭,忘了自己只披了件外套。剛剛因著緊張,還不覺得有什么,此時,卻感覺寒意,由腳下直散到全身。
他長臂一攬,將我抱入懷中,見我要推拒,就輕咳了聲,“別動!”他說,并不看我,聲音中,竟也有著讓人信服的威嚴。
我不敢再妄動,只聞到他的衣衫內,那淡淡的檀香,突然的想起,他定是常去太后的佛堂,所以,才有那檀香味。
想起太后身邊的那個姑姑對我說的話,想著他的身世,也是可憐可嘆的,不由得,心內生了同情。
他的懷抱中,暖暖的,那檀香,讓我靜下心來,只聽著他的呼吸勻稱的響在耳側。
“我暫且相信你不是他派來的吧?”他說著。
我不知如何答他,他也不需要我答他。
我見到他的目光看著遠方,深邃的眼眸帶著渴望。
“這六合塔是這宮中最高的地方,若是白天,從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乾清宮,還有永定門。永定門,你知道吧,出入宮中,就是從那里,對了,你就是從那里入宮的!”他說著。
“你有想過出永定門嗎?”他問。
原來,他滿是憧憬的望著的,是永定門的方向。
他一定沒有出去過,皇上為他下了禁令的,可是,我有些疑惑,以他的身手,若是出這皇宮,應不是難事的,他為什么甘于被囚。
“以你的身手,出得永定門,并不是難事的!”我說出疑問來。
聽到他的冷笑聲,我扭臉看他,見他的目光中透出恨意來:“是的,終有一天,我會出去的!”
如誓言,如挑戰(zhàn)。
彎月如鉤,整個宮中萬籟俱寂,只有更夫打更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著。
我與他并肩坐在這宮中至高點。
這是多么奇怪的事,我與他,本不熟悉,又相互防范,可是,此時,我卻任由他擁著,心里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有著戒備之心的我,卻莫名的不排斥他。
“你從宮外來,講講那里的事?”他說,歪過臉來,有著孩子似的童真。
“宮外?”我重復著,宮外,于我已是隔著一重天地了。
“夏荷真的是你的名字?”陵王說,他帶著疑問的眼神看著我。
名字?我笑了笑,我的名字很多呢,趙香如,趙小梅,小歡,夏荷。到現(xiàn)在,我也模糊了,哪個是我的真名字。
“你不說就罷了,我終會知道的。”他說,歪過臉來,向著我一笑,月華之下,俊美的容顏。
“你還真是個寡言的女子!”他笑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