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啊,我到底哪點不適合你了。”
林蘊雀輕輕打了一下張旸,但還是靠在張旸身上,張旸也不開口說什么,過了會兒,身邊沒了林蘊雀那嘰嘰喳喳的聲音,卻是靠在張旸身上睡著了。
張旸毫無困意,也就這么坐著,雖然享受著此刻的寧靜,心里卻是一股莫名的酸楚,如果,如果哪天他沒有回去,而是跟葉哥上山去了……
張旸伸手覆住臉龐,隨后又緩緩用力,可是這世間沒有那么多的如果。
張旸緊咬牙關,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他怕吵到旁邊的林蘊雀,也怕自己一出聲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為什么那個女的會找上自己,為什么自己又會選擇那個時候上山,為什么自己哪天不跟著去上山修行?但凡這當中他做了一個不同的選擇,一切都會不同……
一只手輕輕攀上他的肩膀,“沒事吧?”
“沒事,只是想起了些不太開心的事。”
張旸迅速收拾自己的心情,他當真什么都不在乎嗎?他只是學會了克制,只是學會了如何把一些東西埋在心底,然后在某些時候,如老牛反芻一般,獨自品味消化這些讓自己和別人都不太開心的事。
張旸兩只手在臉上和眼角胡亂抹動,剛剛,他其實已經哭出來了,只是還沒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林蘊雀滿臉的疑惑中,張旸擠出一個笑容:“謝謝你沒把我當外人,離開前的這段時間,我會好好陪你的。”
既然已經有了那么多遺憾,那就照顧好眼前,不要再產生更多的遺憾。
“能不離開嗎?”
張旸搖頭,也沒有解釋,他覺得,以林蘊雀的性子,知道實情后,會讓他在安全時間內都留在這里,然后再以近乎傾家蕩產的勢頭讓他離開,要么就是什么都不管不顧,一直跟在他身邊。
不過,后者,只要林蘊雀做了這個決定,好像說不說都一樣了。
林蘊雀有些不開心,說道:“能別搖頭了嘛?我……不喜歡你搖頭的樣子。”
“好。”
張旸這才回想起來,自己這段時間好像已經快要養成搖頭的習慣了,明明他以前是不會這樣的。
“精氣神都有些垮掉了啊……”
張旸心中感嘆,但這件事,短時間內是很難改變了。
“我累了!我要睡覺!你背我回去!”
林蘊雀開始撒嬌了。
張旸拿她沒轍,收好糕點,讓林蘊蝶下去,同時小心點,他就在下面候著,到時候站在樓梯上網張旸身上一跳就能背走了。
林蘊雀靠在張旸背上,她能感覺到,現在的張旸,心里面有很多事,而他在最初遇見她時本就不好的精氣神,好像現在又滑下去一些了。
這只是林蘊雀心里模糊的一種感覺,她知道這種感覺不準確,但應該也很接近真相了。
“是因為我嗎?”
林蘊雀閉著眼睛,不知不覺真的睡去了,這是第二次了。
這時候,張旸的思緒飄到了他得到長生令時的那個夢。
“她這么粘我,難道跟我一樣?還是說,跟那個人有關?”
在張旸看來,自己遇見林蘊雀,是一件“異常”的事,有點像是別人刻意安排的,但他又不知道,如果是安排的,那這樣有什么用?為了自己身上已經被煉化的長生令?也不太像。
張旸把林蘊雀送到紅粉閣,由下人為她安排住處,自己則是跑到之前化妝的地方,挑燈讀書。
張旸思緒有些亂,看了一會兒就看不下去了,這會兒不由得想要弄些紙筆來寫一些東西。
不過他自己身上沒有,也不好意思去找這里的人要,只好作罷。
離開了這么久,張旸有些想寄一封信回去,但理智告訴他,不能,而他這會兒其實應該從這里離開的。
兩年時間很長嗎?很短,以張旸的腳力,兩年其實去不了多遠的地方,而到時候被人在這里拎起線頭一找……
張旸不敢再想下去。
吱呀~
房門被打開,張旸看去,是林蘊雀,手里還拿著些吃食。
“我聽下人說你在這里,就來給你送些吃的。”
林蘊雀看到張旸身前擺著書,問道:“要去我書房看書嗎?要寫字的話我給你磨墨。”
“嗯。”
張旸也不矯情,把書放到挎包里,吹滅油燈,跟林蘊雀一起離去。
“這么晚了,你不困嗎?”
“醒了不怎么困,就來看你了。”
“你家里面不管你的嗎?跟個野丫頭一樣。”
“管不了,也不敢管,我出生的時候出了些異象,不過不是什么祥瑞,他們有些怕我,喜歡管我的家伙日子也過得不怎么樣,然后就沒人管我了。”
“這樣嗎……”
兩人來到書房,林蘊雀把油燈點燃,招呼張旸坐下,自己則在一邊為張旸磨墨。
林蘊雀的書房明顯要比張旸自己布置的書房要寬敞舒適得多,旁邊書架上的書也極其豐富,有不少都是張旸沒見過的,因為燈光昏暗,較遠處的書張旸看不太清楚。
硯臺,書案,筆架這些東西,張旸他們自己做的就更沒法比了,張旸也不覺得有什么,默默記下這些樣式,期待著以后有機會能夠自己去做。
張旸拿了筆,在紙上漫無目的的寫了起來,不知道寫什么,權當是練字了,一會兒寫自己之前看過的書的內容,一會兒又寫一些詩詞。
突然,張旸心中一動,寫下兩個字——長生。
卻不是之前他寫的字的樣子,而是另外一種文字,單看字的話根本不是長生二字,但它卻會向人傳達這個意思。
林蘊雀在一邊看著,正準備開口,整張宣紙卻在這一刻怦然炸碎,化作齏粉。
“別說話!”
張旸只來得及開口說出這么一句話,心口傳來鉆心的疼痛,仿佛整顆心要撕裂開來,不知過了多久,張旸整個人渾身是血,紅著眼睛,大口喘氣。
林蘊雀已經暈倒,有些許鼻血流出。
看向外面,天色漸亮,張旸為林蘊雀抹去血跡,自己坐在原地,慢慢消化那突如其來的疼痛。
長生令上的兩個字,不能隨意書寫,張旸覺得,要是換了其他人來書寫,現在在這里的就是兩具尸體了,林蘊雀不死,主要是因為是張旸寫字,自身首當其沖承受了絕大部分的字跡余韻。
很快有人發現了這里的異樣,呼喚了一些人過來把張旸和林蘊雀抬走。
張旸死死撐住沒有昏迷,身體上傳來的各種疼痛讓他覺得每一刻都極其難熬,撐住,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以后應該會有一段時間會過這樣的日子,每天飽受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抱歉……連累了你。”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寫那兩個字,但必定是受到了什么東西的氣機牽引。
他以前聽葉哥說過,有些莫測的存在,可以通過一些毫不相關的事情,如操控傀儡一般來牽引一個人的行動,至于自己受何物牽引……只能是那個長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