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看著這個從小心思細膩的小哥哥,輕輕捏了捏阮天牽住她的小手。
安慰道:“哥哥,不哭,以后的住處也有果子的。”
阮天只以為妹妹在安慰自己,便也握緊了她的小胖手,一掃之前的沮喪。反正家人都在身邊不是嗎?
收拾好行李,阮家人在村口大樹下同村里其他人聚合,和閔家人一路。
要背井離鄉了,大人的臉色都稱不上好看,孩童對前途一無所知,于是臉上也多忐忑不安。
村長阮大山點人數,發現少了兩家人,皺起眉頭:“這張力和李集家呢?”
大家方才在慌亂的心神中回神,左顧右盼,竊竊私語,“村長,他們兩家臨時反悔,按前兩天念叨的去投奔在京城的親戚了。
估計是昨天晚上就摸黑走了,今早我看他家門都朝外頭鎖了。”村子里的一個漢子說道。
村長點完名后依舊坐在路邊的大石塊上,不急不緩地捋著長胡須,此刻聽了解釋,倒也不意外:“自己勞什子命不清楚,非得碰那一鼻子灰,時也,命也,唉!時辰差不多了,大家伙兒出發吧。”
自阮阮出生那年收了糧食稅過后,冀州就持續滴雨未下,靠著那一年的收成大家挺過了一年。
后來糧食耗光,糧食價飛漲導致存的銀錢也花光了,朝廷運輸救濟糧又勉強過了兩季。
眼見著這個夏季又要到了,北邊戰事將起,逃荒才是目前的唯一活路。
大旱讓冀州這塊土地干裂,植被都已枯死的差不多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隨處可見路邊的腐尸,天氣太熱,腐爛加快,蒼蠅四處飛散,有些食尸鳥在四周盤旋,尖銳的喙上殘留的血跡斑斑。
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銀杏村那么幸運,在前年還有最后一波收成,很多地方旱災早就開始了。
瘦骨嶙峋的人們或趴在干枯的老樹根上啃食,或三三兩兩靠背縮在石縫之下,眼神空洞絕望。
這些人大多都是老弱病殘,逃荒之路遙遠,沒人知道去哪方才可尋得活路,健壯的成年人尚且不易,更不用說這些弱勢群體,有的是不愿意連累家人自愿留下來,有的是被當做負擔丟棄。
“走走走,都別給我東張西望的,快些趕路。”撐著一根拐杖艱難地拖著腿走,村長嗓子干涸沙啞地說。
阮阮一路上是被家人輪流背著的,偶爾才在她的強烈要求之下放下來走走。
“把阮阮背上別放下來,禹兒、問兒、天兒走中間。”阮老婆子催促,大家都自發調整位置,將孩子女人往中間圍。
秦氏立刻將背上多余的行李包裹分給其他人,將阮阮背上,走進村里人中間。
在這些被饑餓折磨到極點的人眼皮子底下路過,小孩子是最佳攻擊目標。
秦氏只想快些離開這里,避開這些人望著女兒綠油油的眼睛,即使這十多天來看得很多,但是還是感覺害怕。
之前糧食充足的時候,阮家和閔家可把阮阮養得白白胖胖的,是十里八鄉最像年畫娃娃的崽。
后來糧食不夠了,她就慢慢瘦下來了,如今逃荒就更瘦了,秦氏看得心疼,但是又沒法子。好處是在逃荒隊伍里也不是那么顯眼了,畢竟如今胖可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