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城的夜景真美,”董嘉瑜說,“剛才談到理想,我很喜歡理想主義者,總覺得理想主義者的身上都散發著理想主義的光芒。楚總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理想嗎?讓我想一想,”楚樹田說,“我以前在一家紙媒公司工作了八年,做記者,那份工作讓我非常享受,可惜后來紙媒沒落,大家都風流云散了,只剩下僅有的幾個同事還在支撐。”
“那個時候我們每年舉辦一次大型的音樂晚會,請一些比較著名的音樂人過來。當時這個晚會每年都是我策劃、籌備的。后來大部分同事都離職之后,剩下的幾個同事竟然還在皆盡全力籌錢辦這個晚會,讓這個傳統延續下去。我很感動。”
“自從不再策劃那個晚會之后,我就感覺我的生活少了一塊。”楚樹田說,“如果說我還有理想的話,就是我希望我能拿到投資,或者說我能有力量出資,讓這個晚會繼續持續下去。”
“這也是我最覺得自己人生失敗的原因之一——就是你很想做一件事情,但是因為你沒有錢,你想做的事沒有辦法做。”
“楚總的理想讓我很敬佩,”董嘉瑜說,“讓我想起了電影《百鳥朝鳳》,講一個戲班子因時代的原因而沒落,主角在戲班子沒落時還繼續堅持,有一種悲壯在里面。”
“所以你們兩個都很棒啊,很值得我這個晚輩學習。”雷說。
“誒,雷,你的理想是什么?我很好奇誒。”董嘉瑜問。
雷忽然站住了,不說話。
“我們都說了,你不說可不公平啊,”董嘉瑜開玩笑地說,“20歲才是最應該談理想的時候,你剛滿二十歲,快來談一談。”
“嗯,我得想一想。”
“做律師是你的理想嗎?”
“不是。”
“我的理想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無所事事地在一個滿是陽光的房子里待著,不算理想吧?只能算是一種理想的狀態。”雷說,“我的理想是,等時機成熟了,可以全心全意地做公益。”
“豁!做公益,這里真有一個菩薩心腸的!做公益福報最大,”董嘉瑜說,“幾年之前,我采訪過一個香港商人,他小時候家里很窮,16歲創業,直到 30歲才成功,之后就風生水起,經常做公益。”
“60歲的時候他出過一次很嚴重的車禍,醫生都曾判定他最多只能再活三天,但是后來他居然奇跡般的好了,還慢慢從輪椅上站了起來,過上了和正常人一樣的生活。”
“我采訪他的時候,他說他希望這個文章,能被他因為患了腦血栓而依靠輪椅的朋友看見,他想告訴他們:只要你有信念,你就可以重新站起來。他是真的很勵志,說他60歲那些之所以大難不死,就是因為他經常做公益,福報好。”
董嘉瑜當然也想做公益,但是對于她來說,做公益不是理想本身,而是在她實現理想后一定會做的事,不過她沒說這些,而是說:“我周圍大部分人的人生理想,都是發財,發大財,發更大財。雷啊,你怎么也這么不現實啊?難怪我們幾個能互相欣賞。”
“時間不早了,”雷看看表,在夜晚的涼風中說,“我該走了。”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董嘉瑜說。
“怎么走,要一起搭地鐵嗎?”楚樹田問。
“你如果搭地鐵的話,我家離大學城地鐵站,比這里近一半,我可以一直幫你把這個電腦包背到離我家最近那個地鐵站。楚總家離我家也不遠,只要三個站。我們還可以再聊一路,怎么樣?董嘉瑜說。
“東西太多了,我還是打車走吧。”
“從這里到大學城這么遠,你要打車,你這也是,你這也是……”楚樹田說。
“我們雷不差錢,”董嘉瑜笑著說,“估計也是個土豪。”
“也不算是土豪吧。”雷一如既往地小聲。
“對,是的,不土,就只是豪。”董嘉瑜大笑起來。
“你上車之后注意安全,現在時間也不算早了,你把你打車軟件上那個車牌號可以截圖發給我和嘉瑜。萬一路上出點什么狀況,我們可以及時報警。”楚樹田說,“然后,一會車來的時候,我們還會拿出手機假裝拍一下車牌號,司機在后視鏡里應該能看到,他就不敢對你怎樣。”
“哈哈,好的,我怎么覺得我現在正在出演一部偵探片或懸疑片。”雷說,“以后無論什么時候,二位去BJ,都可以聯系我,我一定好好招待。”
“那好,就這么說定了。”
霓虹燈閃爍中,董嘉瑜和楚樹田看著雷的車消失在路的盡頭。
董嘉瑜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覺得還沒有聊盡興,他還在繼續和楚樹田聊聊的欲望,畢竟她剛知道楚樹田是影評人和樂評人。
董嘉瑜忽然悟到,兩個人一起聊,可以知道許多秘密。三個人或以上一起聊,可以知道許多八卦。
比如現在,趁熱打鐵和楚樹田再聊一聊,說不定會知道許多關于雷的秘密。
“今天我太震撼了,”董嘉瑜不掩興奮地對楚樹田說,“我認識了一個新的雷,也認識了一個新的你。現在時間還不算太晚,我還想再聊聊,你急著回去嗎?
“走吧,我們邊走邊聊。”
“今天的雷,顛覆了我以往對她的所有印象,以往她都不怎么說話,”董嘉瑜說,“但是,今天你沒來的時候,她一個99年出生的小姑娘,一直是在教我如何看人、識人,很明顯是在呵護我、關心我。”
“而且,我不知道她身上那種高冷的、讓人不太敢接近的感覺從哪里來,為什么會是這樣。雷剛才說她和你很早就做朋友了,那你覺得她高冷嗎?你知道她這種高冷的感覺從哪里來嗎?”
“雷說你特別聰明,什么都看得出來,那我想知道你,你怎么看雷?”
楚樹田停住了,低頭看看腳尖,又抬起頭來看著遠方的光城塔說:“以前我還沒有太過留意,但據我今天的分析,她可能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