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紅瀾院里有些日子后我才曉得,除了坊間都廣為流傳的藍玉之外,還有另外三個玉都是紅瀾院里頭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女。其中有一位叫紅玉,也就是先花魁,聽后院的那些老媽子說,在藍玉還沒有火起來的時候,紅玉的琵琶那是彈的頂尖頂?shù)暮茫诌@京城之內(nèi)也找不出第二位能與之媲美的。但卻不知后來為了什么事而銷聲匿跡,讓藍玉趁此占了先機。而紫玉,只比我年長兩歲,卻在紅瀾院里頭呆了三年有余,聽說她當時是被人販子轉(zhuǎn)了幾道彎才賣進這里頭來的,她天生一張臉娃娃,笑容也是格外的燦爛。我感覺啊是整個院里活的最逍遙自在,快樂活潑的人。剩下的便是翠玉了,平常與她并無什么交集,只開始入紅瀾院當梳頭丫頭時為她梳過幾次頭,平常也不多見。似乎她也不怎么愛去與人交集。平常院里的姑娘坐在一起聊天逗趣的時候也不見她有什么話語!實拖拖一個木頭人。而剩下的就是藍玉了,目前紅瀾院里的花魁!起初來紅瀾院時,我并沒有覺得會跟她扯上什么聯(lián)系。畢竟當時聽周圍人說她高傲異常,普通人是很難進得她身的。可卻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人陪我度過了紅瀾院里的日日夜夜。
記得我初識她的那一日,正是一個傍晚,院中也在陸陸續(xù)續(xù)的上客,而我當時正巧剛幫紫玉梳好頭發(fā)準備下樓。而就在這時,臺階下正好迎面走來一位公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嘴角傾斜,對著我嘲諷道:“喲!這不是紫鳶嗎?自從我那不爭氣的姐姐嫁人之后,就在府中再也找不到你的蹤跡。原以為你跟著那賤人去享受好日子了,沒想到竟來到了這種花紅柳綠的地方。也對,那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誰愿意去呀?”
當時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錢家大少爺,以前在他府上做丫鬟的時候,他就仗著他娘是當家主母,總是欺負我所伺候的錢大小姐,當時我在府內(nèi)名曰紫鳶。只可惜那時身份卑微,沒辦法幫助到小姐。也可憐我那苦命的小姐母親走的早,父親又愛答不理,沒個有能力的人傍身,只得活活受這同父異母小子的氣,最后還草草寥寥的遠嫁到小縣去。而如今呢?他卻來到紅瀾院里猖狂!
我弱弱地看了他一眼,嬉笑著道:“喲,原來是錢大公子,我當是誰呢?以前在你們錢府的時候,就聽那些老媽子說你經(jīng)常光顧紅瀾院,誒,沒想到今天還真被我給遇上了。看來那些媽媽所言非虛呀。哎,公子,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有一次被老爺知道了還罰你跪了祠堂呢,公子這么快就忘了?”
我此話一出,周圍觀戲的人立馬哄堂大笑,那錢公子的臉也是刷一下變了顏色:“好啊!你個狗奴才,居然敢取笑我!你娘他個奶奶的,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說著便氣沖沖的沖向我。
而此時我也是做足了準備。只要他一靠近,我便用手盤里的剪刀刺他一個大血窟窿,也當是還了大小姐的恩情。
而就在此時,突然聽到一段柔美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哎呀!怎么這么多人圍在這里啊!還讓不讓人過道了。”隨著聲音尋去,只見一位身材纖細步態(tài)優(yōu)雅的女子從旁邊走廊處出現(xiàn),她頭戴面紗,身著素衣,舉止輕盈。雖被面紗伏了半張臉,但仍然可以看出整張臉的輪廓不錯,眉毛,眼睛,鼻梁生的都是極好,特別是眼睛,黝黑的眼球閃光閃光的,感覺像是充滿靈氣一般,拿她與瑤臺仙子相比都不為過。
她優(yōu)雅的走到我的身邊,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臂,示意我放下剪刀。隨后又溫柔的朝著錢公子說道:“喲!公子這是作何?怎么這般生氣?哦!看來是這小丫頭不懂事惹著公子了。不過沒有關(guān)系,公子大人有大量,何必跟這種小丫頭置氣呢?氣壞了身體可不好,我們這紅瀾院里頭別的不說,那漂亮姑娘可有的是,公子何必只在意她,可叫我們這些姑娘如何自處。”
看見這位美麗的女子。錢少爺笑的合不攏嘴,立馬收了嘴臉。笑盈盈的去拉她的紗裙,嘴里還喃喃道:“是是是,小娘子說的是……”
突然,只聽見“砰!咚”一聲。
當我再定神查看時,就見錢公子已經(jīng)倒在了樓梯下方。而此時,那位女子英姿颯爽的坐在圍欄上,一條白皙的腿踏在欄板上。柔聲中又帶著幾分譏笑的朝著他說道:“不過是有兩個臭錢,還敢在我們這里撒野。你也不看看我們紅瀾院是什么地方?公子若是想撒野,可要找對地方!”
那錢公子慢吞吞的從地上爬起來,又聽到那姑娘如此說,心中大怒,破口道:“哼!他奶奶的,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你也敢如此放肆。趕明個兒我就叫我爹拆了你們院子。”
而此時之間,這姑娘一下子站起身來,慢慢下樓走到他身旁,揭下面紗,有些調(diào)皮的對著他說道:“歐!你誰啊!恕小女子才疏學淺,不認得你是哪家公子?看你吧身材稍胖,不是相府的馬公子。個子不高,也不是侯府的楊公子和曹公子!哦!對了,還有幾位我識得的貴公子或許之中有與你相像的,可惜……你也不是啊!……嗯!容我細細端詳一番……嗯!還真不知道這位公子你是誰呢?”
而此時眾人一聽她所言,也個個喃喃自語“這……這人是誰啊!怎么認識這么多人?連相府的人都認識,這小子可倒大霉了。”
“可不是嘛!這人我認識,藍玉呀!藍玉所認識的達官貴人可多啦,誰敢惹她呀。這小子……唉!只能自求多福咯。”
“哇!她真的是藍玉嗎?我終于見到藍玉本人了。”
“天呀,藍玉也敢惹,不知道她認識多少達官貴人嗎?”
“藍玉呀!這京城里頭有幾個敢招惹她呀。”
果然那錢少爺一看到此人是藍玉,也是大驚失色,雖兒又有些驚喜,連連說道:“嗯,是我的錯,是我的錯。藍玉姑娘不要生氣。我這就走,我這就走。”
而此時我才打量了這位姑娘,她們口中所說的藍玉,那日進院時只看了一眼便難忘的藍玉。她的美除了一般大家千金的溫婉窈窕之外,眉眼之間還略帶一股英氣,真乃是人間普通女子不可比,不可比,也難怪招那么多人惦記。
“小丫頭看夠了嗎?看夠了就跟著我來吧。”藍玉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她這一句小丫頭,我略思半刻似乎喚的就是我,于是我立馬跟了上去。
穿過長長的走廊,這才來到她的房間,她的房間沒有其他姑娘房間那般漂亮復雜,相對其他房間而言,她的房間樸素單調(diào),但是非常整潔。
她一進門便端坐在桌旁,倒了一杯茶,慢慢品嘗。
見她遲遲沒有答話,我向她行了個禮開口說道:“謝藍玉姑娘今日出手相救!”
“膽子挺大,可惜不計后果,你可知你刺完他之后,你會付出多大的代價,你要知道,來我們這里的,要么就是達官貴人,要么就是有錢有勢,你這一刺,你內(nèi)心的仇是報了,但連累的是整個紅瀾院。你不必謝我,畢竟我也不是在救你。”
說完這段話后,她又抿了一口茶,繼續(xù)說道:“日后做事可不要沖動,或許連累的可不是你一個人。聽他們說你梳頭梳的極好,要不你來試試。”
……
沒過一會兒,我便把頭給她梳好了。她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笑了笑,又朝我笑到:“瞧不出來你的確有兩手”
“姑娘妙贊了。我也是之前在貴府中做過丫鬟,所以會一些罷了。”我答道。
而就在這時,房門突然開了,從門外走進一位貴公子,身著淺色綢緞,手拿一把扇子,文質(zhì)彬彬,面容俊朗,用以前大小姐念書時念叨的詩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來描繪他,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剛一進門,便笑盈盈的朝著這方走來。而此時我也知道,應當上客了,于是很識趣的退了出去。
回到后院,平常跟我有些交集的丫頭柳葉正好過來端茶水,見我回來立馬笑迎迎的跑到我身邊問道:“剛才藍玉為你出頭了誒,有沒有被驚喜到?你可曉得?她可是從來不管閑事的!你可真是有福氣。”說完又急匆匆的跑了。
藍玉她不常出頭,這是我早知道的,而她今日幫我,恐更多的是顧全大局,不過我仍然很感謝她,畢竟確實如她所說的那樣,紅瀾院里頭來的都是些達官貴人,若我這一刺刺中,心中的仇是給報了,恐我這條小命也得搭上了!
當我再次回屋把東西放下出來的時候,正好遇見趙媽媽正帶著一幫人來到我的住處。一見到我便叫身后的人把我綁了起來,嘴里大聲呵斥到:“你這個死丫頭,在這里我給你吃給你穿,你今天居然還敢得罪客人,你可知道他是誰呀?錢府大公子也是你敢招惹的,他們家可是皇商,好些達官貴人見到他都得禮讓三分,而你卻好!竟敢直言相撞。還好今天這件事情藍玉出面解決了,要是沒有解決,就算扒了你的皮都不夠解氣的。今日還讓藍玉在眾目睽睽之中被瞧見。藍玉的神態(tài),可是他們可以輕易瞧見的。那么多人一兩銀子都不給。你知道我今天損失多少嗎?還折了錢府大公子這位老客,你要賠上幾輩子才賠得完。別說現(xiàn)在把你捆起來打你幾板子,就算把你打死了,那也算是輕的……還愣著干嘛呀,打啊!”
那幾位小廝聽她這般一吆喝,立馬拿著棍棒朝我身上打來。
而就在此時,藍玉不知何時突然出現(xiàn)在了后院,她優(yōu)雅的走過來,挽著趙媽媽的手說道:“呀!媽媽這是作何呢?弄得這般血腥。誒,你們幾個都先停下來吧。”
而此時趙媽媽看到她也溫柔了許多:“姑娘,你怎么下來了?剛才徐公子不是去了你房間嗎?怎么這時走了。”
見藍玉不搭話,她又繼續(xù)說道:“藍玉,我今日只是處理一個小丫頭。你平常不是最不愛摻和這些的嗎?怎么今日倒是下來了?你可曉得?她今日讓我損失了多少?那么多公子一兩文銀都沒給!若天天如此,那我們豈不是得去喝西北風……唉!你們愣著干什么?繼續(xù)打呀!”
“哎,媽媽,我看這丫頭心生歡喜。就讓她做我的丫鬟吧。我可從來沒有向你討要過任何東西呢。媽媽這次就依我吧!再說了,這丫頭梳頭梳的也是極好的,你要是把她打廢了,以后,誰給我們梳頭啊,到時候你還得重新去買一個又得浪費多少錢?媽媽一向都是心地良善的人,我相信您這次也一樣。”藍玉說著又從手上取出兩個大鐲子遞給了趙媽媽,趙媽媽這才笑嘻嘻的叫小斯們收了手,又有些戾氣地朝我說道:“哼!今天要不是我的寶貝女兒求情,我一定把你打的皮開肉綻,以后啊你就好好伺候我這寶貝女兒,要是讓我知道你有哪里沒有伺候好!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說完,又扭頭對著藍玉笑了笑,這才滿意的離去。
等趙媽媽離去,我也跟著藍玉上了樓,一到樓上,她便拿出上好的傷藥叫我涂上,后來我忍不住問她,為何待我如此好。她這才道出緣由,原是我長得有些像她的妹妹滄珠,連年齡都相仿。后來有一次她夜里醉酒,我也曾問過她:“你這般思念滄珠,連她留給你的東西都如此愛撫,那她現(xiàn)在何處?為何你不去找她?”而她只抬頭飲了口酒,對著月亮冷笑了一聲說道:“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