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黃歷，二月初二日乃吉日，宜求出行、嫁娶、會親友…。

牛宇輝本來定于當日，攜帶家眷，回縣城復職。

近日來，牛宇輝一直關注北面戰事，見牛恒、賈延兩路進展順利，牛宇輝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自己畢竟是牛家寨的二少爺，牛家寨對北面下莊寨的進攻，攻城略地，收獲不少，牛家寨版圖得到擴大，按理說應該高興。

但如此一來，大哥對牛家寨的控制，隨著北路的勝利，變得更加鞏固。自己在寨中，更難有所作為。

眼看過完年已經半個月了，牛宇輝已經沒有理由再留在寨里?？凑锏那樾?，自己唯一的出人頭地的機會，還是只能在縣城老老實實參辦團練。如果緝拿盜匪得力，得到知縣、縣丞的栽培，興許能夠在縣衙謀個一官半職。那雖比不上大哥在牛家寨呼風喚雨，但畢竟也有一個立足之地，能夠讓自己施展抱負。

牛宇輝的發妻李彤月，早早收拾好行囊。幾日來，婆婆、大嫂知道全家要回縣城，專門準備了一些布匹、衣服等物品，特別是大嫂送來的東西，因為牛宇輝有言在先，再窮也不能撿別人用過的東西，李彤月不好說不收，也不敢亂收，大多數都是能推辭就推辭了，畢竟要顧及牛宇輝的臉面。

牛宇清知道二弟要走，念及兩人終歸是親兄弟，血濃于水，這幾天，對牛宇輝親近不少，兩兄弟冰釋前嫌，在一起其樂融融。

就在出發的前一日，有從李塘村逃歸的勇丁，帶來了牛家寨在北面大敗的消息。傳言，李塘村、韓小莊被下莊寨襲擊，后路糧草全被下莊寨擄走，許堂鄉賈延的歸路被斷。

當牛宇輝得知李塘村被奪的消息后，立即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消息當真？”牛宇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少爺，現在下莊寨的人都知道前面吃了敗仗！”牛宇輝的隨從說道。

“好些老太婆、小媳婦，有男人在外的，這會兒哭哭啼啼，到處打聽消息呢！”隨從繼續說道。

牛宇清聽得認真，腦袋急速的思考著。這個時候，于公于私，牛宇輝認為自己都不能一走了之。一來，事態危急，現在寨子里，兩員大將都在外帶兵，寨子里沒有懂軍事的人，自己作為二少爺，自當留下有所擔當。二來，牛宇輝認為，現在變起倉促，到底會對寨子產生什么影響，還需拭目以待，混亂之中，自己有沒有上位的機會，也說不一定。

牛宇輝決定暫時不動！回縣城的事暫緩！

“來人，再去寨子里，探聽關于前線的消息！”牛宇輝立即安排人搜集更多的消息。

牛宇輝轉到書房內，細細的琢磨前線的情況。

忽然，牛宇輝若有所得的樣子。

“來人，快去請蘇齊豫前來！”牛宇輝叫來下人安排道。

蘇齊豫是牛宇輝在縣城的團勇，此次跟隨牛宇輝回到牛家寨。兩人在縣城關系最好，又是同鄉，牛宇輝對其頗多照顧。

蘇齊豫來后，牛宇輝正好寫完一封書信，封好口，將其交給蘇齊豫。

“齊豫，你趕緊動身，務必將此信交給牛恒隊長軍中的牛定興牌長。牛定興牌長有什么話，你讓他告訴你，你給我帶回來!”牛宇輝安排道。

“明白！”蘇齊豫立即答道。

“此去湖上村，你幫我好好問問前線情況，絲毫不要有所遺漏！”牛宇輝囑咐道。

“知道！”蘇齊豫拿著信轉身出去。

牛宇清收到消息的時候，更是非常震驚！

“前半月北面還是形勢一片大好，自己在寨中的威信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才沒幾天，怎么形勢變化如此之快！”牛宇清難以置信。

這幾天，牛家寨因為北面得勝，鄉勇借清剿實施搜刮，寨中不少鄉民因此致富，牛宇清自然受到無數的贊揚。

牛宇清自從接管牛家寨，也是第一次如此露臉，不少耆老、鄉民對其也不得不刮目相看。牛宇清至今，才算漸漸享受到一名真正寨主應該得到的尊崇。

牛宇清初嘗勝利，還沒有緩過勁來，迎面就是失敗的打擊，心中意難平，情緒就有點鉆牛角尖。按照大家的說法，以及牛恒的保證，牛家寨實力遠在下莊寨之上，怎么可能說敗就敗了呢！牛宇清實在不能接受！“是不是牛恒指揮有誤，不然不可能平白無故失敗！”牛宇輝心里始終想不通。

牛宇清不懂軍事，對寨中事務的掌握也還沒有完全吃透，主要依靠的，還是父親給自己留下的老人。

“來人，請孫季遠副寨主、朱品如先生、吳哲生先生前來！”牛宇輝自己也沒有好的主意，趕緊讓下人去請人商量。

最先到的，是孫季遠。孫季遠是副寨主，也是牛宇清的老丈人。

孫季遠聽聞北路失敗，有散勇逃回來，也是非常吃驚。得到消息那一刻，知道牛宇清肯定要找自己商量，先派人找來逃勇問清了情況，正要起身前去牛家，牛宇清的隨從就過來請自己來了。

“這個女婿，怕還是沒有點自己的主意！”孫季遠本來對牛宇清有所改觀，沒想到吃了這個敗仗，剛剛積累起來的信任瞬間被打散，取代的是更深的沉見。

孫季遠來到牛家大院，牛宇清已經在此等了好一會兒了。

“干爹，賈延一路被捻匪抄襲后路，情況緊急，是不是應立即派兵救援！”牛宇清在等待孫季遠等人的空擋，左思右想，前方戰況吃緊，后方只能支援，不如再籌集另一只大軍，從兵力上全面壓倒下莊寨。

牛宇清在家里，一般都叫孫季遠干爹。孫季遠除了是牛宇清的丈人外，因為曾和牛庚結拜，牛宇清兄弟從小就叫其干爹。

孫季遠沒有接話，看了看正在著急的女婿。孫季遠從小看著牛宇清長大，前幾天還以為有所長進，沒想到還是一副沒有主意的樣子?！芭８嗝从⒑溃上鷤€兒子，太過普通！”孫季遠心里暗自感嘆。

“增兵？”孫季遠沒想到牛宇清想到的辦法是增兵。這是最直接最簡單的辦法，可如果僅是簡單的增兵，沒有其他的說法，這也就是小孩子打架的水平。小孩子打架，打不過就叫幫手，可是哪能這么簡單呢。

“增兵？”孫季遠沒好直接反駁。

“增兵當然好。可是有幾點不得不考慮清楚?！睂O季遠緩緩說道。

“一來，此次前方吃了虧，咱們增兵一路，他下莊寨會不會也增兵，或者另有盤算，如果增兵沒有達到效果，咱們是不是還要增兵？二來，增一路兵，就要多耗一路的餉，這場事端，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停息，萬一持續個一年半載，我們牛家寨再富，也抵不住大幾百號勇丁坐吃山空??！”

“他們下莊寨難道就不擔心糧餉的問題？”孫季遠還沒有說完，牛宇清就反問道。

“他們也擔心，但我們卻也有不同！下莊寨的捻匪，習慣以剽掠為生，往往因糧于敵。這次占了李塘村，除了占了我們為前路準備的糧餉外，必然對李塘村村民大加搜刮，暫時糧餉不缺。更何況，他們一個捻子，已經習慣了有糧就多吃，沒糧就少吃，作戰中遇有補給問題，往往能夠自己解決?？墒?，我們團勇是什么情況，大少爺你應該是清楚的吧。時間一拖長，怕捻匪沒有將咱們打敗，咱們自己的團勇先受不了了！”孫季遠耐著性子，一點一點向牛宇清解釋道。

“那倒也是，咱們的團勇，這幾年也沒有挨過多少餓，好日子過慣了，由奢入儉就難了！”牛宇清感嘆道。

“這還有第三呢！”孫季遠繼續說道。

“還有？”牛宇清問道。

“第三，這牛恒、賈延在外，雖然遇見一時失利，可也不能完全想著依靠增兵，關鍵還在于他們本身，如果能夠因敵制勝，這才是國之良將。況且，牛恒、賈延兩人，并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失，兵力足堪再戰！這第四嘛，就算要增兵，咱們現在寨中已經沒有主力，要增兵，還要時間召集，也是需要時間?！睂O季遠將一連串問題拋出，牛宇清這才發現，自己增兵的想法確實想得過于簡單了。

“不過，少爺的想法也不是沒有道理，我看前線就算不增兵，咱們寨中也要做好準備，作戰一切皆有可能，此次失利，也是提醒我們，確實應當是有備才能無患！”孫季遠補充道。

牛宇清見自己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心中稍感挽回點面子。

“那好，請干爹考慮考慮，咱們寨中到底再召集多少鄉勇合適?！迸Ｓ钋灏才诺?。

“少爺，不知道牛恒、賈延那邊有沒有消息回來？”孫季遠問道。

“還沒有！”牛宇清回答。

“咱們應立即派人前去查探，前方到底情況如何，抓緊聯絡才好！”孫季遠提醒。

“干爹提醒的是！”牛宇清立即安排鄉勇，前往湖上村、許堂鄉查探消息。

“少爺，朱品如先生來了。”鄉勇通報道。

“請朱先生稍等。”牛宇清說道。

這邊結束和孫季遠的談話，牛宇清又趕來和朱品如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