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會議室出來，杜普直接來到馬浩然的房間。

同往常一樣，四個人的辦公室，已經只剩下馬浩然自己了。

杜普對此故意視而不見，笑呵呵地說道：“鎮里已經全票通過，你作為此次職級晉升的人選，一會兒你就形成報告吧。”

馬浩然站起身，誠懇地說：“謝謝杜主任。”

杜普揮了揮手，又擺出一副官僚的作派：“這都是你自己爭取來的，干嘛要謝我。你看，只要你努力工作，領導是不會虧待你的。”

馬浩然不想糾纏這一話題，轉而說道：“雙臺村的報告，我正準備修改。”

“不用修改了。”杜普說，“你按照標準格式打印好，連同晉升人選的報告，一并拿到我這蓋章。”

“好的。修改過之后，我負責報給縣里吧？”涉及到個人問題，馬浩然主動請纓。

杜普思索了一下，說：“這樣也好，雙臺村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開鎮里的車去。務必在今天送到。如果太晚就在縣城住一晚。”

“好的。”馬浩然從來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冷不丁還有點不適應。

打印裝訂蓋章封裝等一系列程序結束之后，馬浩然來到小車班領車。

在門口正好碰到皮埃爾的商務車從車庫里開出來。坐在駕駛位置上的哈默爾見到馬浩然，竟然故意扭過頭去。

馬浩然一陣苦笑。

此一局勝負已分。

無需多言。

更何況，莫欺少年窮。

兩個人都還年輕，哈默爾還比馬浩然小了一歲，彼此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誰能笑到最后言之尚早。

有杜普直接安排，馬浩然順利領到一輛公務車，直奔坡北縣。

進到坡北縣城，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落日的余暉從樓群的間隙透射過來，在整個坡北縣城投下一道道明暗交替的光柵。

馬浩然看著放在副駕駛上的兩個文件袋，有些犯難。

一個是要送到縣政府，一個是要送到縣廉政調查處。一個涉及到他的個人前途，一個涉及到河東鎮政府的命運。

距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目前看來，很有可能只有一個文件能夠按時送達。

思考再三，馬浩然向左一打輪，直奔縣廉政調查處。

十分鐘之后，在廉政調查處門口，收發室的人接過馬浩然遞過來的信封，冷冷地說：“在收文登記薄上填寫好，文件就放在這吧。”

“我們這個急著報，麻煩您……”

“知道知道。著急怎么不早點送來？”收發室的人態度十分惡劣。

車船店腳衙，不死也該殺。

馬浩然心里嘟囔一句，臉上還得強作笑顏，說：“我們也是今天早上才接到通知，麻煩您通融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們處里通知晚了唄？”收發室的人那陣勢，就像馬浩然抱他們孩子下井了一般。

馬浩然心想，報告都寫完了，怎么在最后這一環節卡住了？

他苦苦哀求：“我是特意從河東鎮趕來的，麻煩您通融一下。”

“你頭一次送文件吧？今天要下班了，你要不想報那就明天再來。”收發室的人隨手關上了窗戶，不再理他。

馬浩然正無計可施，兜里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掏出來一看，像是遇到了救星一般。

打來電話竟然是陸莎莎。

“沒到交稿時限吧？債主就追上門來了。”馬浩然雖然心里急得如火上房，但接聽之后還是搶先調侃了一句。

“我聽說你們鎮出事了？”陸莎莎直奔主題。

“這件事我過后再跟你講，先想辦法解我燃眉之急。”馬浩然簡單把雙臺村的事和目前的處境說了一遍，陸莎莎聽了一陣咯咯咯地笑。

笑過之后，說：“你真是一只土得掉渣的‘材料狗’，真不知道你的書都讀到那里去了。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作‘錢壓奴俾手’？”

哎喲！

馬浩然就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棒，瞬間醒悟了。

他也來不及跟陸莎莎打招呼，直接掛了電話，環視一下，迅速跑向路邊一個超市，買了兩盒中檔的香煙，用不透明的袋子裝好，返回到收發室。

里面的人見馬浩然手里拿著東西回來了，主動打開了窗戶詢問：“還有別的事？”

“是的。剛才有東西忘了，這個也是需要上報的。”馬浩然把包著兩盒煙的袋子遞進去。

“好的。”里面的人態度緩和了許多，接了過去扔到抽屜里，又拿起裝著報告的信封轉身向里面走去。

“吁--”馬浩然長長呼了一口氣，這才想起剛才竟然掛斷了陸莎莎的電話，連忙又撥了回去。

“怎么樣？辦妥了吧？”電話接通之后，陸莎莎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還得高人指點哪。”馬浩然圓滿完成了一項任務，頓時覺得神清氣爽，說話也多了幾分輕松，心里對這個陸莎莎的佩服又增加了幾分。

“高人？老太太看地圖，這才哪到哪呀？”陸莎莎一副嘲諷的語氣。

“可是，還有一個送到縣政府的報告，無論如何是來不及了。”馬浩然有些沮喪。如果不能按時上報，錯過了此次晉升，那也只能自認倒霉了。

“剛才還說高人呢，這一會兒又忘了。有我在，縣政府的事還叫事嗎？你快趕過來吧，我在門口等你。”

馬浩然趕到縣政府時，已經是五點十分了。

陸莎莎正站在收發室里，跟值班人員開心地聊天，見馬浩然到了，從里面走出來，接過他手里的信封，又回到了收發室。

隔著玻璃，馬浩然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在說什么。不過能夠看出來，陸莎莎向值班人員客套了幾句，值班人員連連擺手，接過信封在登記薄上登記之后，拿著信封走進了縣政府大院。

陸莎莎又從收發室走出來，來到馬浩然的近前，微微一笑：“怎么樣？辦妥了。這回你可以放心了吧？”

今天的陸莎莎穿了一身藏藍色的職業裝，更加襯托出曼妙的身材和高雅的氣質。

“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哪。多謝陸大小姐出手相助。不知道陸大美女有沒有時間，馬某想當面表示感謝。”

“你這頓先欠著。今天還是讓我為你慶祝職級晉升吧。”

馬浩然突然想到，莫不如讓她打聽一下雙臺村的事，弄清楚到底是怎么捅到縣里，欣然說道：“我不喜歡欠著別人的，更何況還是欠女人的。你負責選地方，我負責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