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喧嚷的大街上，宋易別提心中有多美了。
不僅收獲了一眾捕快衙役幾乎凝成實質的敬仰，口袋中還多出了沉甸甸的十兩白銀。
銀子才是最實在的獎勵。
至于所謂的功績...反倒不太重要。
宋易可不像周自清那么好騙。
他很清楚，林巡能夠晉升為捕頭所依靠的可不僅是所謂的功績，最重要的是那層看不見摸不著、但任何時候都要讓蔡伊掂量掂量的關系！
林捕頭的二舅，可是在京城中任職！
雖說只是個芝麻大的小官兒，但只要沾上京官二字，能有幾個簡單角色？
況且永安縣可是京城下轄縣，京城可以說是騎在永安縣的脖子上。蔡伊不是傻子，若是上頭多層關系，今后豈不是數不盡的油水掉入口袋？
所以林巡就這么被堂而皇之的給提了上來，而蔡伊也自然而然的攀上了這層關系...
至于那一列功績，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給老百姓看的，其中真假有多少，恐怕就只有當事人才清楚了。
要知道官位一共就那么多，蛋糕一共就這么大，不給自家人吃給誰吃？
所以在底層摸爬滾打十幾年的宋易根本就沒指望自己或周自清能夠被提上去，沒點背景還想升官發財？
別做夢了，洗洗睡吧。
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到手的銀兩才是真的。
正當宋易盤算著今晚要臨幸飄香閣的哪位姑娘時，背后卻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
“師傅...”
宋易步伐一頓，有些僵硬的回過頭。
糟了...
居然將這檔子事給忘記了！
周自清站在他的身后不遠處，傷心欲絕：“師傅您不是說要幫徒兒請功嗎？可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叮——
有了！
宋易沒有說話，思考幾秒后微微嘆了口氣，一言不發，抓起周自清的手腕就朝著路邊一個小攤快步走去。
周自清被拉的踉踉蹌蹌，只好笨鴨子學水一樣匆忙趕上。他一頭霧水，不明白師傅在打什么飛機。
來到了小攤前，正叼著狗尾巴草打量著來往姑娘們姿色的小販看到宋易和周自清身上的捕快服，原本尖酸刻薄的神態立刻變的低眉順眼，他討好的說：“二位爺，要點什么？”
“拿面小鏡。”宋易不容質疑的口吻。
雖說縣衙捕快在公堂上和縣令面前地位卑微，但在百姓面前還是有著絕對的權威的。
畢竟是可以名正言順掀翻攤子抓人的存在，容不得他們不打起十分的精神應對。
“好嘞。”
雖說是賣水果的，但小攤從木推車底下摸摸索索，也算是摳出了半塊成色不太好的鏡片。
接過小販雙手奉上的鏡片，宋易遞給了周自清，淡然道：“看看自己。”
周自清雖然納悶，但師傅的話不敢違背。他接過鏡子照了照，依然是帥到令天地變色、令日月翻轉，和以往沒什么不同。
若是非要說有什么差別，或許就是他此刻的表情有點頹喪，畢竟宋易在公堂上的表現讓他有種被當猴耍的感覺。
“發現什么了沒？”宋易淡然道。
周自清老實的搖頭。
“笨！”宋易怒其不爭的口吻：“你難道沒有發現，你已經被外物給迷失了本心？！”
周自清抬頭，表情有些迷茫。
真的是這樣嗎？
他拿起鏡子再度打量了自己一番，鏡子中的男人除去英俊外，就只剩下英俊，再無半點好說。
可再當他去細細品讀師傅這句話的時候，看著鏡中的自己，內心居然產生出‘有點道理’的感覺...
難道自己真的過度在意這些外物了嗎？
“迷失了本心嗎？”周自清喃喃道。
宋易冷笑一聲，堅定的道：“對，迷失本心！難道這還不夠明顯嗎？為師知道你的心中十分委屈，或許還夾雜著對師傅的不滿。但是你殊不知，這只是師傅對你的一次小小的考驗。”
“什么？居然又是考驗？”周自清有些震驚，心想師傅的考驗可真夠多的，一年考驗自己幾十次...
“你我師徒情誼已經有一年之久，為師是何品性想必你再熟悉不過。難不成一位曾經能和天妖皇大戰三天三夜的強者，會欺騙你不成？”宋易眉頭微皺，露出了經典式不悅。
周自清覺得好像又有點道理，不過還是感覺有哪里怪怪的...
“本來為師以為你是繼我之后第二個能夠成為巔峰大能，與那天妖皇交手的絕世人物。可如今看來，為師還是高看你了。僅僅三兩句美言就讓你如此在意，證明你心境不穩。而如此下去，你又怎么能夠成為像師傅一樣的至強者？”話到最后，宋易的神色間已經有了點點嚴厲。
“可是...”
周自清很想為自己解釋幾句，畢竟讓他迷惑不解、甚至是感到委屈的并不是所謂的功勛，而是他不理解師傅為什么要在公堂之上胡說八道。
斬殺蜘蛛精明明是那位神秘劍客所為，師傅為什么要將這點微不足道的功勞給貼到自己的臉上？
師傅之前不是說過，誠信難道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品德嗎？
當然，由于宋易長期積累的威嚴，周自清還是沒能問出口。畢竟在他看來，這番話會褻瀆到師傅的尊嚴。
雖然師傅好像并沒有什么尊嚴...
“徒兒，你好像不服氣的樣子。”宋易淡淡的道。
周自清有些倔強的將頭擰了過去：“徒兒沒有。”
“為師能夠傾聽別人的心聲，你對為師已經有了不滿。”宋易斬釘截鐵的道：“既然如此，那我們現在就回縣衙，將一切的來龍去脈都給縣令說清楚！”
宋易說完后，頭也不回的朝著縣衙的方向走去，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怔怔的看著宋易有些佝僂的背影，周自清的胸腔中仿佛被什么東西給堵住了，有話卻說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的態度深深的傷害了師傅。
傷害了這個曾經是巔峰強者、卻在一次拯救萬千百姓的途中將一身功力毀去十之八九的半大老人！
或許師傅這么說，只不過是想要再體驗一次被別人尊重的感覺吧...周自清心中想著，腦海中卻不自覺的閃爍出師傅被其他捕快衙役調侃時的淡然。
他的喉頭微微滾動，不再遲疑，朝著宋易的背影喊道：“師傅！”
宋易前進的腳步頓了頓。
“師傅，我們不去了！徒兒相信您！”周自清喊道。
聽到這句話后，宋易提到嗓子眼上的心篤地落回了肚中。
一旦回縣衙將真相布公，這十兩銀子肯定就沒了...
丟人倒是無所謂，反正人早就丟無可丟了。
宋易輕緩的長舒一口氣，轉過身子，微微頷首道：“這才是我的好徒兒。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去了，畢竟蔡縣令日理萬機，也沒有那么多時間陪我們玩。”
“好。”周自清點頭，試探著道：“師傅沒有生徒兒的氣吧？”
宋易笑了笑，反問：“師傅像是這么肚量淺薄的人？”
“沒有生氣就好，徒兒相信師傅這么做，定然有您的道理。”周自清堅定的說。
雖然宋易已經憋的很辛苦了，但是嘴角還是抑制不住的瘋狂上揚：“知道為師為什么收你為徒嗎？”
“徒兒不知，請師傅明示。”周自清好奇的說。
實際上，周自清也不太清楚宋易究竟為什么要收自己為徒。
師傅之前如此強大，即使如今有些落魄，想要成為他弟子的人應該也數不勝數才對，可是為什么偏偏選中了天資不算聰穎的自己？
“為師就喜歡你這種對師傅毫無保留的信任。”宋易微笑著解釋道。
周自清聽后頓時恍然，原來師傅看中的是這個...師傅果然是個注重品德心性的人，看來自己以后要更加相信師傅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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