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第十七天了，這顆種子怎么還是沒有發芽，不會真的死了吧？”

曾換上了一身較為休閑的服飾，與L7758蹲在埋下種子的地方。

［看來種子并沒有堅持到那百分之三十一，我很遺憾，司令官。］

L7758用蹩腳的言語安慰道。

“唉…只能說天各有命。”

曾惋惜的搖搖頭，卻還是拿起一邊的水壺，為改良過的土壤澆著水。

［司令官？］

“不急，先繼續種著唄，就當它還活著，萬一種子是因為水土不服在延緩發芽，結果我們卻以為人死了，給人斷了糧，那對它來說可真的就是死路了。”

曾澆完水，隨意拍了拍手，對L7758說道。

L7758默然的用電子眼看著曾，如果TA是一個低人工智能或者中人工智能，L7758也許會無法理解曾這種浪費的行為。

但作為強人工智能，L7758卻有點能夠明白曾所作所為的意義。

［結合當前的環境，司令官，你的猜測有百分之五十的準確率。］

“不，是百分之百。”

.

.

十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逝，在打印機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工作下，廢物山脈正在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樂觀估計，最多再有兩月就能還這片天地一個朗朗晴空。

時間，清晨六點，今天的天空與往常有些不同，大量的云朵聚集在指揮樞紐上空，像是一只巨大的天空之眼，在觀察著什么。

而此時本應該背起行囊來一場說跑就跑的三十公里的曾卻罕見的留在了指揮樞紐內。

門前的綠華裳種子還沒有發芽，但孵化艙里的那個小家伙卻是要破殼而出了。

曾聚精會神的盯著置身在暖光色艙壁中的容器，看著那個已經能夠伸展四肢的嬰兒。

——中間曾為她換了一個容器，曾經的胎兒現在已有了將近四十厘米，也許和正常胎兒比小了不少，但那個容器也無法再容下她的身軀了。

嬰兒忍不住的開始蹬腿，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狹隘的孵化艙，擁抱這個世界了。

但時間還沒到，還有兩分鐘的時間，孵化艙才會結束孵化。

小嬰兒睜開了眼睛，明亮的黑色瞳仁一眼便看見了等候在孵化艙前的曾與L7758。

她咧開了嘴，像是在笑，但因為隔著兩層玻璃，曾無法聽見她的笑聲。

注視著嬰兒的笑顏，曾忽然想起了一個十分嚴肅的問題。

“L7758，這個小家伙取什么名字好？”

［司令官，我認為這個工作還是交給你比較合適，我能給出的建議只是隨您姓曾。］

L7758的電子眼一閃一閃，來逗小嬰兒開心。

“姓曾？”

曾愣了愣，隨即笑著在L7758的外殼上拍了拍，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還以為你知道的。

L7758，聽好了，我沒有姓氏，曾就是我的名字，另外，它也不念曾氏的曾，而是曾經的曾。

作為人工胚胎，我可沒有任何的姓氏傳承，嗯…就像無根浮萍那樣。”

L7758聽完，邏輯程序思索了一番，道。

［但是司令官，她必須擁有一個姓氏，她與您不同，您自稱是無根浮萍，但她有根，有后盾，有避風港，就是您，我的司令官。

所以，司令官，這并不妨礙她姓曾，既然您沒有姓氏，那她就繼承您的名。

這不僅象征著她一生的歸屬，也象征著您需要盡到的義務。］

“你這話說的，跟老母豬戴胸罩似的一套接一套，不過說的倒挺在理。”

曾摩挲幾下下巴，看著小嬰兒稚嫩的臉頰。

曾決定孵化她可不是為了讓聯邦多一個可憐的殘次品女孩，將她從無光的黑暗拖到另一個有光的黑暗。

“那你覺得名字要叫什么合適？”

［白，曾白，司令官，取自嬰兒就像一張白紙。］

L7758不假思索道，讓曾不禁疑惑TA剛才說的話到底有沒有經過邏輯程序和思維矩陣。

“曾白？這也太簡單了吧，你覺得這小家伙會喜歡么？”

曾不無懷疑道，對于自己的名字他很隨意，但眼下決定的名字可是要伴隨跟前女孩一輩子的。

咔嚓————

窗外忽然劃過一道閃電，將漫長黑夜短暫的終結，用白熾的光填滿大地。

突如其來的晴空霹靂讓小家伙嚇了一跳，半張著嘴愣愣的看著窗外還在跳動的閃電。

“閃電？我來這么久都還沒見過BZ826716有閃電這一現象，好家伙，出生時天降異象，她可以吹一輩子了。”

［我認為這是行星意識在告訴我們，它同意白這個名字，你看，白晝降臨了，司令官。］

L7758的某個攝像頭對準了窗外的天空，說道。

BZ826716的天空一如既往的灰蒙暗紅，但那一道接一道的閃電卻依然不懈的想要為云層渲染上它本該擁有的白色。

“L7758，天體誕生意識的概率是多少？”

［是零，司令官。］

“…你的思維矩陣已經可以支持你違背協議說瞎話了么？強人工智能真可怕。”

曾扯了扯嘴角，咀嚼著白這個簡單的字詞。

“白，白就白吧，要是能一輩子都像白紙一樣干凈，沒有惡意的黑灰也挺不錯。

不過曾白念起來怪怪的，平常就叫白吧。”

［孵化結束，請取出艙內的孕嬰］

孵化艙的指示欄亮起了綠色，提醒著曾盡快取出嬰兒…現在應該叫曾白了。

打開艙蓋，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差點讓曾誤以為自己身處溫暖的春天。

［司令官，裹巾。］

L7758貼心的遞出準備許久的嬰兒裹巾，以免嬰兒脆弱的身體長時間未保暖而染上疾病。

曾挽起袖子，輕輕的把手伸入營養液中，朝白探去。

見曾的手臂緩緩靠近，白變得安靜下來，睜大眼睛看著這雙有力的手臂托起自己，輕柔的從營養液中抱出，圍上裹巾。

“她怎么不哭啊？我記得嬰兒剛出生的時候不是要借著哭泣來促進呼吸嗎？”

曾看著一聲不吭的白，下意識擔憂起來。

［您可以試著打她的屁股，不過請注意下手輕重，司令官。］

“有道理。”

曾點點頭，抬起手，在白屁股上拍了下去。

“唔…哇啊啊————”

事情進展的十分順利，至少曾和L7758可以確定，白會是一個十分健康的嬰兒。

與此同時，指揮樞紐門前，伴隨著仿佛在歡呼般的鎖狀閃電和嬰兒清脆的哭喊聲，原本平靜的土壤忽然動了一下。

隨后，一抹翠綠色的嫩芽從土壤中躋出。

不知是否是錯覺，天空中的閃電更加繁密了一些，但吵鬧的雷聲卻是漸漸消失。

在那天空中，濃密的云層逐漸散開，透過迷蒙的大氣層，依稀能夠看見HDZ86小小的身影。

同樣，HDZ86也在看著你。